074撐腰

  太陽躲進雲層里，颳起了陰風，頓感冷了不少。

  雲珠取了件藕荷色比甲，一面幫湯斐君穿上，一面說：「小姐，我等不及，我現在就想幫你幹活。」

  湯斐君半是無奈半感動，「雲珠，有清閒不曉得享，真是傻丫頭。看在你再三再四要活乾的份上，眼下確實有件事你幫得上忙。我要挑一擔蓬鬆肥沃的新土去園地里，你幫我挖土。」

  主僕二人一個挖土，一個鏟土到籮筐里，沒費多少時間便把兩個籮筐裝得滿滿當當。

  請記住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雲珠問：「小姐，這些鋤頭、鐵鍬、瓢什麼的，怎麼帶去？」

  「簡單！」湯斐君將鋤頭、鐵鍬這類有長手柄的農具，像扁擔一樣橫搭在兩個籮筐上，至於瓢那類小工具，直接放在籮筐里的土堆上。

  一切準備就緒，她站在兩籮筐中間，將籮筐上的繩子纏緊到扁擔上，再彎下身子把扁擔擱在右肩。

  「雲珠，瞧我的。」湯斐君挺直身軀，本該隨她而起的一擔土竟紋絲不動！

  巨大的壓力讓她晃了兩下，險些摔倒。

  「小姐，你沒事吧？」雲珠擔心地問。

  「沒事。」湯斐君不信邪，再度咬牙去挑，仍挑不起來。

  「小姐，這土忒重了，要不等竇耘回來，讓他趕牛車拉去。」

  法子是好，她卻等不起，只得將兩個籮筐的土各倒出一半，這才挑得動。

  一路上，雲珠和湯斐君換著挑，不至於過度勞累。

  當她挑土進了園地，笑著說：「師傅，我回來了。」

  曹連生抬頭看了她一眼，額頭驟現四條抬頭紋，沒答話，繼續打理文竹。

  湯斐君被冷落也不放在心上，有條不紊地把舊土換新土。

  午時末，兩個村婦送來了熱乎飯菜，其他花匠自帶碗筷，一擁而上搶蔥油雞。等湯斐君去打飯，一葷兩素全都被打了個精光，只剩下一些蔥頭和菜湯。

  年長村婦看出她的窘境，拿舀水的瓢當碗，給她盛滿了飯，再倒些菜湯拌飯，示意她將就著吃。

  這時，竇耘趕牛車經過。

  湯子義遠遠看見湯斐君的身影，高興地說：「竇耘，我姐跟著那些花農們一起吃飯，肯定是被用了。不過，其他花農吃得津津有味，我姐咋就一個人蹲在田埂上悶著頭吃？」

  「咱們去看看。」

  竇耘將牛繩綁在路邊的苦楝樹上，跟湯子義一前一後沿田邊小路走著。

  越走越近，湯子義氣憤不已，喊道：「姐，你咋被人欺負成這樣？別人吃雞吃得滿嘴流油，你連雞骨頭都吃不上，菜也沒有！」

  湯斐君背對著大馬路，不曾注意到竇耘和湯子義的到來，乍一聽弟弟為她強出頭，其他花匠全都滿臉敵意，便忙回話：「子義，是我幹活忘了時辰，最後一個去打飯，怪不得別人。」

  「姐，你能不能別這麼窩囊？第一天來上工，就被人欺負成這樣，再過幾天，只怕連飯也沒的給你吃。是可忍孰不可忍！」

  湯子義捏拳，罵道：「你們這些人，仗著早來幾年幹了點活，就在我姐面前擺譜是不是？我告訴你們，我們全家人最喜歡的人是我姐，你們誰敢對我姐不敬，我湯子義第一個把那人揍得滿地找牙！」

  一通亂罵，身為本地人的花匠們根本聽不懂，唯一聽得懂的人—曹連生，又悶不吭聲，一心吃飯，擺明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有弟弟為自己出頭，湯斐君很是感動，卻也知道逞口舌之快，於事無補，反而會讓其他花匠更敵對。「子義，你說這麼多，他們又聽不懂，白浪費力氣。對了，你倆去報官，去了整整一上午，是不是被刁難了？」

  「報官的事，我和竇耘圓滿解決了，當務之急是讓他們睜開狗眼看看你不是沒靠山的可憐蟲，由不得他們胡來。」

  勸不動湯子義，湯斐君只能轉向竇耘，「竇耘，你快把子義帶回去，我吃完飯還要幹活，別讓他在這給我添麻煩。」

  竇耘默聲不言，臉上無怒容，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四處轉，最終定在一尖嘴猴腮的男人身上。

  男人坐在田埂上，手抓雞腿，鬍鬚上沾了油和蔥花，不顧吃相難看只管啃。他面前有個小矮凳，擺著一盤蔥油雞，兩個大雞腿和雞塊上撒著細碎的蔥花，散發出誘人的蔥香與雞肉香味。另有一大海碗，壅菜堆成小山，看不見白飯。

  可憐湯斐君吃白飯，這人菜比飯多！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頭一次便忍了下來，她得被人欺負成啥樣？

  竇耘開口道：「這盤雞，請你分一半出來。」

  男人裝聾作啞，嘴叼吃了一半的雞腿，搬起矮凳要走開。

  湯子義氣不打一處來，「竇耘，你說話這麼溫和，還用請字，你對他這麼客氣，他根本就不聽！對付這種人，就要強硬一點。」

  在湯子義將袖子推至半臂處，準備大展拳腳時，竇耘已拽住男人的後領。雖說男人年紀看著比他大一兩輪，可比他矮半個頭，氣勢弱爆了。

  男人氣急，在保護飯碗的同時，拼命甩動肩膀、後背，像是上甩掉一隻惱人的虱子。

  任憑男人想要掙脫，竇耘只管抓定後領不放鬆，「子義，還不趕緊的？」

  「好好好，我來！」湯子義端起蔥油雞，往湯斐君盛飯的瓢里倒。

  帶蔥花的雞肉往盤邊滑出，帶出一些湯汁，登時，香味誘人。

  「夠了夠了……夠了……」

  男人急得眼珠子都要跳出來了。

  倒出一半雞，湯子義自動停手，不顧盤邊流落的湯汁，將盤子重重地往矮凳上一擱，「瞧你這熊樣，吃這麼多也沒長肉，白瞎這麼好的伙食！我警告你，要是明兒個還搶這麼多菜，搞得我姐沒菜吃，我非把你打成豬頭去祭祖！」

  男人聽不懂，但從語氣神態猜出來者不善，頻頻翻白眼來抗議。

  竇耘鬆了手，「子義，走了。」

  「子義，你快走。」湯斐君怕兩人的到來，引起更多不滿。

  「姐，明兒我還來給你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