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行酒令(二)

2024-04-30 15:39:49 作者: 搞定男神醬

  秋夜,明月高懸,晚風送爽,蛙叫不停歇。

  湯子義伸長脖子,雙手撐桌,繼續道:「我說的叫通俗易懂,就跟大詩人白居易所寫的詩,上至八十歲老婆婆,下到垂髫小兒,都聽得懂,是一個道理。」

  「小兄弟說的是簡單直白了點,委實是沒錯的,趕緊往下說。」劉彪幫著說話。

  

  竇耘作為令官,也是認可的。

  湯子敬雙手在桌下捏緊了拳頭,湯子義這個草包,竟然博得滿堂彩!

  湯子義精神抖擻,高聲道:「男兒喜……」

  「喜什麼?」

  「男兒喜……」

  湯子義語塞,急出一身汗。

  又不會!剛才瞎解釋什麼?草包就是草包,偶爾得手一下就忘了姓甚名誰!湯子敬樂得繼續看笑話。

  劉彪看他著急的模樣,半安慰半催問:「小兄弟,男兒喜的是什麼?你怎麼不講了?」

  「男兒喜……喜……」湯子義支支吾吾說不下去,直看向湯斐君。

  「喜的什麼?」

  總共就四句話,看湯子義好半天才能憋出一句來,湯斐君真是既擔心又想笑。此刻他看過來,定時想讓她提示一二。她先指天再指地,但願他能會意。

  「大旱半年逢暴雨!」

  登時,湯子義應答如流。

  「講得好!」

  「要真能下場暴雨,那就痛快了。」

  有了前兩句練手,湯子義逐漸領悟行令的奧秘。他不喜讀書,說不出文縐縐的令,但從日常生活里挑出男人的酸喜苦愁,他自個兒就是男的,占了這一層便利,還真沒那麼難。

  「男兒苦,家裡養個母老虎;男兒愁,一鍋米飯全餵狗。」這兩句他張口就來,說完便端起酒碗。

  湯子敬開口道:「慢著。」

  又要找茬!湯子義憤然不已,「你又有什麼要說的?」

  「三哥,你咋還急眼了?我想誇你這兩句很押韻。」

  湯子義可不稀罕湯子敬的誇獎,礙於人多,還是謙虛回應了。

  「不過,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三哥。」

  「你問!」湯子義準備好被刁難。

  「三哥,你那最後一句,在這米價堪比金價的日子裡,一鍋煮好的米飯被狗給吃了,確實要犯愁。不過,我就不明白了,男人娶了個母老虎,不比前頭說娶不上媳婦強多了?這有什麼苦的?」湯子敬道出疑問。

  防送公人們也覺得有理,要求湯子義好好解釋,若是解釋不通,便要罰三碗酒。

  湯斐君忍不住為湯子義捏一把汗,他好不容易作出押韻的令,若是其他人,肯定就馬馬虎虎過了,有湯子敬攪和一番,這麼多人都等著挑他的錯,看他出醜。

  湯子義不疾不徐,拿起一雙竹筷夾了一塊蹄髈,「男人娶了個母老虎,就好比筷子夾菜,筷子讓菜往東,菜敢往西麼?再者,河東一聲吼,丈夫抖三抖,家養母老虎,男人就是窩囊點廢,什麼苦活累活都要干,出門兜里一個子都沒。如果這都不苦,那天底下其他的苦事也算不得什麼了。」

  「哎呀,小兄弟,你這小小年紀,竟看得如此透徹!沒錯,娶妻當娶賢,不能娶母老虎、河東獅這樣的,否則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算什麼男人。」劉彪趁機說教。

  湯子義拱手作揖,滿臉恭敬,道:「官爺說的極是,小的受教了。」

  「既然子義解釋得通,他的令便完成了,該滿飲一杯。」

  湯子義面露得意之色,捧起酒碗一仰而盡。他把空碗舉高,又道:「子敬,我的好四弟,該你了。早看你技癢,定是一語驚人,我就傾耳細聽了。」

  湯子敬站起來,「男兒酸,家有嬌娥被鄰饞;男兒喜,嬌妻產下雙生子;男兒苦,妻與兩兒病在床;男兒愁,是否該去覓封侯。」

  「妙極了。」劉彪帶頭叫好。

  其他人行令是東一句西一句,不像湯子敬講的短短四句就把一個普通男人的酸喜苦愁連貫起來,很有畫面感,湯斐君聽了也不得不服。怪不得他屢屢挑刺,原來是有兩把刷子的。

  湯子義不平,「子敬說的有啥好?」

  「三哥,敢問我哪裡說得不對?」湯子敬反問。

  「我聽不懂,就是不對!」

  防送公人們笑得前翻後仰。

  傅氏和湯斐君尷尬極了,湯子敬說得是文雅了些,卻也沒到讓人聽不懂的地步!

  湯子義面紅耳赤,強辯:「你們先別笑話我,都聽我說。我不是一點都不懂,就是覺得狗屁不通。」

  湯子敬對自己行的令是全場最好,完全是勝券在握,湯子義這個草包卻說狗屁不通,純屬詆毀!他冷笑著,看湯子義如何自圓其說!

  「哪裡不通?子義,你不可胡言,否則要罰酒的。」竇耘插話。

  湯子義點了頭,邊想邊說:「按照四弟行的令,勾畫了一個男人。他家裡有美嬌娥,她又不是吃的,鄰家人饞什麼?美嬌娥生了兩個大胖小子確實是喜事,可立馬又變成妻兒們生病了,可見樂極生悲是真的,古人誠不欺我也!最後一句最講不通,他為要不要去找封侯而犯愁,我聽說過許多侯爺的爵位,卻沒聽過一個叫封侯的!他可真是個傻子,妻兒病了不去找大夫,找什麼封侯,那不是耽誤事麼?」

  湯子義不說還好,一說就完全用行動解釋了何為望文生義,樹立了一個非常不好的典型。湯斐君扶額,要是知道他只會斷章取義,她早就捂住他的嘴了。

  湯子敬較為克制地笑了兩聲,「三哥,爹在世時就勸你別從字面意思來推斷成語或句子的意思,每次被訓你都說知道了。可是,剛才大傢伙都聽到了,你這是屢教不改啊。子曰: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

  「我哪裡想錯了?」湯子義毫不明白。

  「你可以回去慢慢想,先把酒給喝了。我記得罰酒是三大碗,竇耘,是也不是?」

  竇耘直接斟了三碗酒。

  湯子義被迫喝下。

  眾人又繼續行令。

  半個時辰後,湯子義吐了湯斐君一身,醉蒙蒙地問:「姐,我到底哪裡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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