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夫妻離心
2024-04-30 15:39:08
作者: 搞定男神醬
兩輛馬車在前駛過長街,傅氏和祝媽媽共坐的轎子在後。
祝媽媽握著傅氏的雙手,眼眶微紅,發自內心地說:「小姐,湯家大廈已傾,您養尊處憂慣了,兩位少爺和斐小姐也沒吃過苦,日後去嶺南那等蠻荒之地,老太太和伯爺實在是不放心。」
「祝媽媽,這都是命。」傅氏無奈至極。
祝媽媽有感而發:「小姐,當初您和姑爺喜結連理,婚後一起吟詩作對,感情融洽,老太太和伯爺想著您雖是下嫁但跟姑爺情投意合,也算是一樁好婚事,屢屢幫襯。後來,姑爺升官,要納妾,您哭鬧著回了娘家,被老太太和伯爺訓了,終是准了那兩個妾進門。伯爺本打算等明年京察過後,走走路子,讓姑爺調職去京城,姑舅之間也能常走動。誰曾想,姑爺貪生畏死,自毀前程。說實在話,伯爺在家暴跳如雷,恨不得把姑爺的腦袋劈開看看裡面是不是裝的棉絮。老太太也是哀嘆連連,茶飯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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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媽媽,老爺他不戰而逃,實在是個懦夫,我也瞧不起他這樣的行徑。可是,我跟他育有兩子一女,上頭還有兩個老人要照顧,總不能像以前一樣回娘家,啥事也不管了。」
祝媽媽感慨萬分,「小姐,這麼些年您主持中饋,真是成熟了許多,不再像以前一樣有事回娘家。老太太和伯爺托我告訴您,不管外頭如何動盪,只要壽昌伯府在一日,就當您一日的靠山。」
湯家失勢,無以為靠,傅氏聽到娘家人還是一如既往當她的靠山,感動至極,連忙托祝媽媽帶些感激的話給她親娘和大哥。
祝媽媽點頭應下,欲言又止。
傅氏問:「祝媽媽,是不是昀升和斐君的婚事有變?這裡就你我二人,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小姐,您一猜就中。」祝媽媽輕嘆一聲,「小伯爺和表小姐從小玩在一起,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馬,雖沒有立婚約書,卻是兩家人都默認的。湯家出了這檔子事,伯爺倒是還想讓表小姐進門。只是自古以來男婚女嫁講究門當戶對,若姑爺還是正四品知府,婚事倒好說。可現在被貶為庶民還要流放嶺南,表小姐嫁去當正房夫人,未免會被落人口實。」
傅氏心碎了。
被抄家時,她只想到日後一大家子人生計艱難,吃穿住行樣樣艱難,卻沒考慮到湯耀宗沒了正四品知府的官銜,子女們的婚事成了大難題。她原想著兩嫡子和兩庶子娶妻不是難事,難的是湯斐君要嫁出去,怕遇上不對盤的婆家,早早地為女兒找好了如意郎君—傅昀升。
傅昀升是壽昌伯的嫡子,也是傅氏的外甥,日後可承襲壽昌伯的爵位。他出身好卻無半點紈絝樣,在兩家頻繁走動下,對湯斐君頗有好感。如果昨晚到今早的事情沒發生過,只等湯斐君及笄便迎娶進門,成為下一任壽昌伯夫人。結果呢?竹籃打水一場空!
傅氏那叫一個恨,拿著帕子遮臉,小聲哭了起來。
「小姐,您要振作點,別哭壞了眼睛。」祝媽媽安慰道。
湯家十二人去嶺南生死未卜,就算在那邊紮根,兒女們婚嫁無望,日子沒有奔頭。這些擔憂不必細說,傅氏哭訴:「祝媽媽,接下來的日子根本看不到曙光,讓我如何能不想哭?」
「小姐,這不還有壽昌伯府給您撐腰麼?」祝媽媽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這裡是老太太和伯爺的一點心意,紋銀一百兩。等出發前,還會再送程儀。」
一個時辰後。
湯耀宗站在推開的床邊,院裡草被曬得發黃,毫無生機,他便以手撫摸著雕刻仙桃葫蘆的窗欞。
傅氏坐在一個紅木圓杌子上,看著眼前無比熟悉的背影,開口道:「老爺,您就沒什麼對我說的?」
「繡華,我沒什麼好說的。」
傅氏有點氣,拍案而起:「老爺,你真是糊塗!那些攻城的災民,不是為了攻下城池占地為王,只是借著起義的名義讓朝廷多撥點糧食賑災。你隨便怎麼指揮守城將士應戰,都不可能輸的。」
湯耀宗一拳砸在窗格上,「繡華,你不懂!當時在火光照射下,我看見那些面黃肌瘦的百姓扛著鋤頭、鐵耙之類的農具在城樓下示威,城牆上軍士們穿著整齊,一支支已在弦上的利箭對準了他們。這些人都是我轄區裡的子民,豈能指揮配備刀槍劍戟的將士們將箭頭對準他們,要他們的命呢?他們餓了這麼久,已經很可憐了,我絕不能親自下令結果他們的性命。」
「你真當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你走了,雙方就不用交戰?別自欺欺人了!」
湯耀宗黯然轉身,伸出食指顫抖著質問:「繡華,你怎麼跟那些人一樣殘忍?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傅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熟讀四書五經並在官場歷練了十幾年的丈夫,因自己的懦弱無能害得官職丟了、家被抄了、全家人還要被流放,他竟沒有半點悔意,反而怪她不解他意!
盛怒之下,傅氏一邊取下頭上的珠釵,一邊說:「老爺,我們拜天地時曾剪下頭髮共結髮,現在我剪下一束頭髮來明志!」
「繡華,你這是要幹什麼?休夫還是和離?」湯耀宗頹坐在地。
「我的男人當頂天立地,就算做錯了也要有一人做事一人當的膽魄,絕非膽小如鼠卻用仁義道德來掩飾的無能之輩。那個我愛慕多年,跟我心意相通的湯耀宗已經死了。」
傅氏滿含悲憤,將剪刀用力一剪,一束長發掉落在地,好像被秋風吹掉的落葉。
那一剪,將湯耀宗看得心驚膽寒,「繡華,你……你……」
「你放心,我既不休夫也不和離,倒不是念在跟你近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上,而是看在兒女們的面子上。」
傅氏講完,拎起藍色小包袱,踩在剪掉的黑髮上,毅然決然地說:「以後,我跟斐君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