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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畫了什麼?

2024-05-30 08:29:17 作者: 鬢滿爽

  多鐸微微一笑,說:「如此清爽宜人的夏日,多鐸只是怕擾了各位的雅興,畢竟靜怡她少不更事,不懂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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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續睿眼中稍露驚訝之色,不由多看了多鐸身後的女子一眼,說:「這位就是聽聞被盛寵的六福晉?多鐸,那就更不許帶她走了。」

  「還不上前見過趙先生?」多鐸側身對她笑了笑,笑容明朗而溫暖。

  她本來忐忑的心就這樣安定了下來,上前行了一禮,說:「靜怡見過趙先生,趙先生萬安。」

  續睿笑道:「六福晉無須拘禮。多鐸,我好久沒見過你的畫了,來,不如先看看我的近作?」他對正從竹廬走出來的一位妙齡女子說:「阿婉,替我招呼孫小姐和六福晉。」

  「我不要!我要跟你們一道去看畫。」孫菲菲的任性道。

  於是她硬是跟著續睿他們進了竹廬。

  阿婉走過來把靜怡請到一處竹亭,看門的童子這時候拿著小火爐和水壺茶具過來放好,叫阿婉的女子饒有興味地盯著靜怡看了幾眼,說:「我還跟續睿說,多鐸怎麼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原來他是要把人帶來給我們看一看……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我是續睿的未婚人,我爹爹是太學學監鈕祜祿丶正庭,我叫鈕祜祿丶德婉,我從小便與多鐸認識。」

  靜怡點點頭,想了想,遲疑著問:「他小時候是怎麼樣的?」

  「他啊,從小就長得漂亮得不像男孩,所以我們都最喜歡跟他玩,太學裡要是有人欺負多鐸,我們肯定都饒不了他。不過,後來不知怎得就發生了一些事……多鐸沒跟你說?」

  靜怡搖頭,阿婉這時遠遠的喊那童子過來煮茶,那童子卻不知去了何處,靜怡拿過紫砂茶壺,說:「我自己來吧。」

  「你會煮茶?」阿婉瞪大了眼睛,「怎麼好像誰都會煮茶,就我不會…….」

  靜怡不算熟練地洗茶,又聽得阿婉自言自語般說道:「都怪那該死的續睿,不許我去學煮茶。對了,剛說到哪了?」

  「發生了一些事。」

  「對,多鐸十三歲那年開始,性情漸漸的變了,冷漠,不喜與人交往,要麼就是在府里閉門不出,要不就是駕著馬車在鬧市橫衝直撞強搶民女,從那時候起,我們就很少與多鐸接觸了。不過這次他從龍江城回盛京,感覺上又是變了一個人。」

  「他一貫荒唐。」靜怡道,聽著多鐸的故友說起他這樣的過往,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阿婉瞪大了眼睛,然後很佩服地說道:「也只有你敢這樣說他荒唐,就連續睿和我,還有孫菲菲也是不敢的。」

  「孫菲菲好像不大喜歡見到我。」靜怡往茶壺裡倒水,茶葉在沸水中翻滾。

  「那也難怪。難道你看不出來?孫菲菲喜歡多鐸喜歡到骨子裡去了,當年她在和多鐸的大婚時出逃,現在拼了命的想挽回,當初四處散播多鐸看過了她的身子,連自己的名節都不顧,卻還是被多鐸趕了回來。後來,我們才知道,她不是被趕回來了,她是為了幫多鐸騙二貝勒他們……六福晉,六福晉你的手……」

  靜怡猛地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的左手食指被燙紅了,她連忙放下手中的紫砂壺,往食指上呵氣,但是自己很明白,心裡的那種難受並不是因為手指被燙傷了……

  阿婉一臉的抱歉,拿過紫砂壺就想自己來倒茶,誰知茶壺太熱她半點心理準備都無,她輕呼一聲皺著眉,下意識地鬆開手,紫砂壺傾側在桌上,茶水淌了一桌子。

  她看看自己燙得發紅的手指,又看看靜怡的,不由得輕笑出聲。

  「我害你燙傷手,然後傷了自己的手,真是活該。」她說,「不過,六福晉,我還是有件事要告訴你。一年前多鐸第一次回盛京,二貝勒府被焚後我見了他一次,還真以為他是從哪個無名地獄出來的無常,消瘦蒼白成那樣,續睿當時拉著他硬是要和他比賽畫仕女圖,孫菲菲就坐在湖邊讓他們畫。你猜猜,多鐸畫了什麼?」

  「畫了什麼?」靜怡心不在焉地問,無意識地絞著手指。

  「畫的是一株荷花。在旁邊題字一句『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然後拂袖而去。就這樣,揉碎了孫菲菲一顆芳心,她今日見他獨攜了你來,自然是受不了的。」

  靜怡眉頭一跳,心猛地顫了顫。

  不過,「可遠觀而不可褻玩」這一句她是聽不懂的,她只聽懂了「拂袖而去」,不知道這算不算就是拒絕了呢?

  德婉再一次小心地抓起那茶壺,溫度終於降下來了,她嘆氣道:「想不到風流不羈的多鐸居然也有收心的一天,六福晉,你煮茶的姿勢動作很好看,哪一天我也可以像你這樣,說不定還可以找到一個對我青眼有加,真心寵愛的人……」

  「嗯?」靜怡疑惑地看著她。

  德婉自嘲地一笑,悶悶地說:「而那天,續睿畫的是孫菲菲的背影,很美,很深情……我也知道自己不夠好,不喜歡看什么女誡、做什么女紅,喜歡看書作畫,我爹爹曾把我所有畫筆和畫都燒掉,可是我還是學不會規行矩步,今天還是偷偷溜出來的。續睿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德婉,你要知道我並不是非娶你不可的!」

  她一拍桌子,說:「臭清高的續睿,要知道我德婉也不是非嫁他不可的,平素不過是因為在家太悶,所以找他做藉口溜出來透透氣罷了。」

  這回輪到靜怡瞠目結舌了,面前的德婉果然不像出身名門的貴族小姐。

  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好久沒見過她了,她究竟還過得好不好?

  「阿婉!」續睿的聲音響起,帶著絲惱意,「又在口沒遮攔的胡謅些什麼?」

  靜怡連忙起身,德婉懶洋洋地回頭看著逼近自己的續睿和唇畔帶笑的多鐸,笑道:「多鐸,我很喜歡和六福晉聊天,你讓我帶她回我的家宅一晚……」

  「不行。」多鐸微笑著拒絕。

  「那我跟你回貝勒府。」

  「不行。」續睿斷然道,一手拉起她,無奈地對多鐸說:「你看看,德婉還是這個樣子,永遠也長不大。」

  多鐸桃花眼眯了眯,側身在他耳邊說:「這分明就是你害的。」

  續睿臉色白了又紅,多鐸則是拉著靜怡道了聲別,就轉身離去。

  路上,靜怡問他:「你帶我來究竟是……」

  「見我的朋友,為數不多的朋友。他們不算是我的知交,可總算是相熟。」他看著她垂頭不語的表情,又說:「莫非你想終日在劉夫人的訓導下練習怎麼走路,練習寫字繡花?我以為自己今日還是做了件好事的。」

  「那我今日恭謹有禮規行矩步,貝勒爺您滿意了嗎?」

  「不滿意。」他執起她的左手,手指撫上她的食指,「誰讓你向德婉獻殷勤了?明知道自己又粗心又笨,就不要碰煮開的水,你看,燙成這樣……」他皺著眉給她的食指輕輕呵了兩口氣,臉上依舊平靜似水,問:「疼吧?真是活該……」

  「你心疼了?」靜怡壯了壯膽子,黑白分明的眸子望著他問。

  「小尼姑真是會突發奇想,」他別過臉去,看著遠處的青藍天空,說:「不過如果你希望是,那就算是好了。」

  靜怡偷偷地看他的側臉,俊美無儔,一如第一眼見他時那般好看,好像總也看不夠。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的心卻總如霧裡看花,她常覺得她幾乎要看懂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離他仍然那麼遙遠,甚至陌生。

  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的愛情,小心翼翼,只有在他看不見的時候,才是安全的、無須遮掩的。

  靜默了一陣,忽然聽得多鐸問:「在想什麼?」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話一出口她才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

  多鐸坐正身子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然後正兒八經地盯著她的雙眼,說:「德婉這個多嘴的小猴……不過,你是真想知道?」

  「我只是有些……好奇……」她結巴起來。

  「遠觀懂嗎?」

  「是不是……遠遠的看?」

  「褻玩不懂?」

  「不懂。」靜怡有些慚愧,老實回答。

  多鐸嘴角一勾,彎出一個好看極了的笑的弧度,湛湛的桃花眼眸色暗了暗,湊近靜怡,「是你自己想要知道的,不要反悔。」

  鼻息相聞,靜怡為著這樣的親近而臉頰發紅,想避開卻已太遲,他的唇已經溫柔地印上了她的,涼涼的,潤潤的,像落花拂過水麵,似是無痕,卻擊起點點漣漪。

  褻玩,即親近而不莊重。

  小尼姑,誰叫你這麼笨呢?

  又是誰叫我偏偏喜歡這麼笨笨的你……

  不遠處的竹廬,一尺見方的窗子被人推開,孫菲菲望著遠處那雙互相擁抱的璧人,臉色白得像紙一樣,手指緊握成拳。

  她哀怨地對身邊的續睿說:「續睿,你說,多鐸不過是一時的意亂情迷而已,否則他怎麼會捨棄我,眷戀那沒身份的姬妾?」

  身旁的續睿沒有吭聲,像在想什麼一般出神。

  「續睿!」孫菲菲再喊了他一聲。

  他回過神來,說:「菲菲,你是盛京望族家的小姐,本就比平民尊貴,是多鐸他沒這樣的眼光和福份,你又何須傷懷?」

  「道理誰都會說,可我就是接受不了。」孫菲菲眼睛微紅,看著續睿酸楚地說:「我很後悔,當初我不該逃婚的,可我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的他的事情,我不甘心……」

  續睿嘆了口氣,還想勸她幾句,她的淚如連珠子般落下,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替她拭淚,溫聲說:「別哭,菲菲,總會有辦法的……」

  孫菲菲終於忍不住撲入他懷內低聲哭了起來。

  送走了兩位畫師,在竹廬外不知凝立了多久的德婉苦笑著搖搖頭,終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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