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待我到底有幾分真?
2024-05-30 08:28:40
作者: 鬢滿爽
一夜過去了,淡淡的晨光從窗中漏了進來。
莽古爾泰在內室里煩躁地來回踱著步,兩道濃眉快要扭成麻花,蘇珊安坐在圓桌前擺弄著桌上的一盆蘭花,身上早已換上了尋常的素色衣裙,可是臉上的胭脂尚且妖嬈,姣好的側臉在晨光中蒙著一層柔和的光,寧靜且秀美。
「你到底怎麼樣才肯跟我走?」他不耐煩之餘,更多的是氣急敗壞。
「花瓶的水都已經倒空了,我就等著三貝勒爺你在我頭上同一位置狠狠敲上一記,然後,我們兩不拖欠。」她沒心沒肺滿不在乎地說。
莽古爾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氣煞了卻又不便發作,說:「李達航那廝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他故意把你藏了這麼久,騙你與他成親,又通過迪安透露給我消息,讓我帶了府兵來演了這麼一場鬧劇。」
他恨恨道:「其實,我根本就是大汗皇太極派過來,原來他早已與皇太極商量好了,皇太極派出三千兵衛一夜之間把龍江城所有神龍教的勢力拔除,包括那些正在轉移撤退的......我身邊的副將李西竟然也是他的人,他藉機把迪安留在李宅,好讓神龍教餘孽群龍無首,方便他一一擊破,你和我都被他利用得徹徹底底,你知道嗎......」
「我知道。」蘇珊笑嘻嘻地答道,「三貝勒爺你砸不砸?不砸我要走了。」說著起身對他行了個很標準的宮禮,轉身要走。
「蘇珊!」莽古爾泰氣得忍無可忍地朝她的背影大聲喊道:「你不喜歡我三妻四妾,我可以回貝勒府遣散她們,你不喜歡我紈絝不上進,我可以從明天起讀兵書、練武求學!你到底不喜歡我什麼?我堂堂一個貝勒對你念念不忘甚至低聲下氣的討好,你竟然半分不把我看進眼內......」
「三貝勒爺,你很好,真的。」蘇珊頓住腳步,抬頭望著院子裡那片被困住的天空,「你不需要為我改變些什麼,喜歡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他沒有負擔,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更好地生活著。可惜遇見你之前,蘇珊心裡就已經有人了,不怪你,只是我們沒有緣分。」
忽然腰間一緊,莽古爾泰竟是不管不顧地從身後用力抱住了她,「我不管什麼緣分不緣分,總之今天我要把你帶走,誰敢攔著我我就對他不客氣!我像個瘋子一樣找了你這麼久,你卻要和別人成親了,你讓我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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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珊變了臉色,卻沒有掙扎,任由他抱著,溫聲說道:「你不會逼我的,對不對?莽古爾泰喜歡蘇珊,從來都坦蕩蕩的,不屑於用手段,不屑於耍陰謀,更不屑於用強......」
「可是你也不會因此而喜歡我,也不會跟我走,蘇珊,你的心真狠。」他的雙臂依舊不肯放鬆,臉上的表情痛苦而無奈,「我不像你說的那般好,我也有私心,我也會強迫人,我再放你走,我就不是莽古爾泰!」
「你是不是莽古爾泰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大清貝勒爺很多,林城山清水秀人傑地靈,那裡的封地想要的貝勒也很多。」李達航走進來,身後是李南和李西,望著他和蘇珊眉頭輕輕一皺,「還請三貝勒放開我夫人,我不想對三貝勒你動手。」
莽古爾泰身形一僵,李西拼命向他打眼色,他不自然地鬆開手,惡狠狠地瞪著李達航道:「別以為大汗皇太極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須知道皇太極雖是大汗,這清朝天下他卻未必能一手遮天,看我以後怎麼收拾你!」
話未說完,只見李達航向他攤開手掌,掌中一塊綠玉令牌溫潤得仿佛有水流動,上面只刻了一個小字:「南」,那是鎮南王代善的貼身令牌。
莽古爾泰當即一怔,悶哼一聲,訕訕地垂下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蘇珊垂眸看著他身上的白色長衫。
那身白衣不知道已經洗過多少回了,有些陳舊卻依然潔淨不見半點折皺,這樣一個溫和、乾淨,甚至氣息清新的男子,若是真能尋常如一介書生,她怕是會死心塌地地跟著他,哪怕是過著清苦的日子的吧?
可惜,他不是,也永遠不可能是。
她騙了李達航,李達航也騙了她,可是這事真能說兩清便兩清嗎?
腕上忽然一緊,李達航一言不發地握緊了她的手,把她帶出前廳的內室,一直帶到了後院。
二月的天陰陰的,不知怎得忽然就下起了濛濛細雨。
後院園子裡的蘭花只零星開了很少的一部分,濃霧下看著很是迷濛,一陣風吹過,蘭花隨風擺動,舞動間花香四溢,覺得清冷且舒爽。
還未走進那貼著紅色喜字的屋子,蘇珊便收住腳步,抬頭看著李達航,執拗地停住在那裡。
她被他握住的手掙了掙,沒能掙脫,只見李達航盯著她的雙眸,眼神微涼,輕聲說:「這裡風大,又下了雨,著涼了可不好,有什麼話進去再說。」
蘇珊的餘光瞥到那個灼目的喜字,心裡微微一刺,說:「大人......」
「叫錯了,你昨夜叫的是『李郎』。」他語氣堅定地糾正她,她的目光卻有些慌亂,本來有滿肚子的話卻忽然無從說起。
他捏起她的下巴,眉頭似乎皺的更深,一字一句的對她說:「我們已經拜過堂了,蘇珊,從今以後,你是我的妻。」
「李達航,你待我到底有幾分真?」蘇珊清澈的眼眸閃過一絲自傷,臉上的笑意淡得風一吹就散去。
「你予我一分真,我自當還你十分。」李達航語氣平靜,「不管你清醒還是糊塗,只要你心裡有我一刻,那一刻的我對你就從無欺騙。」
「你說謊。昨夜那場鬧劇難道不是你為了套住迪安而設的局?」說到這裡,蘇珊的臉上終於有了慍色,「你早知道我沒有患失心症對不對?那你還要和我成親……」
「你有沒有患失心症,於我而言,沒有差別。」李達航打斷她的話,「我要娶你,日子都選好了就不想再改!我李達航犯得著因為迪安而壞了自己的美景良辰?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迪安……不,應該說是朱禪了?」
他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看著他的眼睛,「不知是誰惹下的桃花債,莽古爾泰真是有情有義居然千里搶親,而你還溫順得像貓兒一般被他抱著,那個痴傻的蘇珊倒是可愛得多,有良心得多了!」
蘇珊怔了怔,再是遲鈍她也能感覺到李達航此時隱忍不發的怒氣。
「我跟莽古爾泰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喜歡他的話,幹嘛還千辛萬苦逃到龍江城來?失心症的事我也不是故意騙你的,我只是……」她咬咬牙,還是決定把一切都說清楚。
「你只是想逃避,你只是想替朱禪隱瞞他的身份,」聽了她的話,不知怎的李達航心裡忽然輕鬆了一些,情緒似是消去不少,伸手拭去她發梢上細小的雨滴,輕聲說:「這些我都是知道的。」
所以他沒有怪她,看著她默默地舔著傷口,由著著她裝瘋賣傻,看著她落寞替她心疼。
她看著他,眼中複雜莫名的情緒密密交織。
李達航拉著她走進了貼著喜字的新房。
入目皆是喜慶的紅,蘇珊反而有點手足無措。
「過來。」李達航走到妝檯前,打開梳妝盒,取出一把牛角梳子,蘇珊依言走過去坐在銅鏡前的凳子上。
李達航在她身邊坐下,白皙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髮髻,白玉簪子就這樣被他輕而易舉地取下,如墨般的黑髮流下,淡淡的發香纏繞指間。
「我以為,儘管你已經記得我是誰了……但那具琴,你該不會忘記的。」牛角梳子不輕不重地落到她頭上,溫柔而小心翼翼地往下梳。
他不是第一次給她梳發,可是每一次,她都把那一點悸動的感覺藏得很深很深。
那具琴,她自然是記得的,凡是蘇珊修過的琴,都會在琴的底部凹陷放處,放上一根弦以作備用。
她的思緒恍惚起來,記憶中依稀是有這麼一幕,她拿著一個彈叉追著一個穿著白色錦服的小男孩射石子,那男孩匆忙之中一不小心摔倒在泥濘里,白衣馬上就變了黃泥衫,她指著他哈哈大笑……
「那一年,我才八歲,父親把我從虎林帶到應天說是要拜訪一位故人,到了蘇宅在前廳等候時,我走到後院看見有人偷偷地在廚房翻東西,以為是哪裡來的小賊,於是喊了一聲,不料卻害她被她的父親一頓好打,後來才知道,原來她是因為頑皮被罰跪了一夜,餓得受不了了才來偷糕點吃的。」
蘇珊的眼神亮了一瞬,嘴角漾開了一絲笑意。
「她跪在佛堂,我偷偷地拿糕點給她,她一邊惡狠狠的瞪著我,一邊把糕點囫圇吞下,我以為她不生氣了,誰知道她一開口說話就是要把我趕走,不許再在她眼前出現。你說,這麼凶的女孩子,是不是世間少見?」
「你一定是記錯了。」蘇珊望著他很肯定地說,「應天的人都知道蘇家的大小姐賢良淑德,很有閨閣風範。」
李達航聞言也笑了起來,「是啊,這位大家閨秀見我賴著不走,總在她面前出現,就拿著彈弓追著我打,甚至埋伏在我廂房門前的香水梨樹上,一見我走出來就是一顆石子。我不勝其煩,就對著她大喊道,要是她再這麼胡搞蠻纏、兇狠毒辣,我就把這母老虎娶了回家關在籠子裡好好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