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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什麼條件?

2024-05-30 08:26:50 作者: 鬢滿爽

  石火光陰,夜深雪至。

  送飯的丫頭放下飯就走了,靜怡本想叫住她問她多鐸何時會放她走,可見到她冷淡鄙夷的神色,她也失去了問的興致。

  飯菜已經冷了,她在房間的火爐里生了火,一邊烤著火一邊吃著冷硬的飯菜,心中悲苦不已。

  晚上早早燒了些熱水,暖暖的泡了泡腳,頓感十分愜意,本想著洗完腳就去睡覺。

  

  她捧著洗腳水,用腳推開房門,看也不看得朝院子裡堆雪處潑去。

  轉身回房時,竟然聽到一聲重重的喘氣聲傳來,她小心翼翼地往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雪色銀光下,只見竹林中躺著一人,身上只穿一件白色單衣,黑髮掩去大半面容,全身都被靜怡的洗腳水潑濕了,蜷著身子瑟瑟發抖。

  別不是冷死了吧?

  靜怡慌忙走過去蹲在那人的身後,手向前伸探到那人鼻子下,頓時鬆了一口氣:還有氣息。

  當下撥過那人的身子讓他面朝自己,她立刻像見了鬼似地怔住了,只差沒有驚叫出聲。

  怎麼會是他?十五貝勒多鐸!

  「你還好吧?」她見多鐸沒反應,她下意識就伸手「啪啪」地在他左右臉分別招呼了兩個耳刮子,「喂,十五貝勒,你怎麼了?快醒醒!」

  他眼睫毛稍微動了動,眉頭輕皺。

  靜怡見他嘴唇發白、渾身冰冷,不由得著急,抓住他的肩膀搖了幾下,「快起來,會凍傷手腳的。你要是起不來,我這就喊人過來……」

  她剛放下他,轉身時忽然手腕一緊,只聽得他沙啞著聲音微弱地說:「不要,我沒事……」

  他的力氣不大,靜怡要掙脫很容易,她甚至可以掙脫了回房鎖門,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就可以了。

  偏偏這個時候,她想起她根本走不出這像迷宮一樣的竹情園。

  「扶我進去……」他虛弱的說道。

  靜怡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攙扶著他站起來,他的右手搭在靜怡的肩上,手冰勝雪。

  他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了,靜怡腳步不穩地前行著,覺得過了今晚她會很悲摧地被壓矮了兩寸。

  好不容易把他拖到床上,好心的靜怡根據常識把他身上的濕衣褲三兩下就剝光了,閉著眼睛隨意擦了擦,也不管哪裡手感會不一樣。

  給他找了一件她的衣服穿上,然後用棉被將他包裹的嚴嚴實實。

  他還是說冷,囈語不斷,額頭很燙,應該是發燒了。

  靜怡有藥,蘇珊前兩天給她的。

  她把藥丸切開搓成小粒餵多鐸服下,一番折騰,她自己也困了,用手支額在床腳打著瞌睡。

  這個瘟神自己明明沒有招惹他,他竟然來鳩占鵲巢了。

  靜怡沒地方睡,冷得睡不著,多鐸又不停的囈語,「娘,娘,抱抱,娘……」

  靜怡本來不想理他,可是他不斷的呢喃聲造成噪音,害她更加沒辦法睡得著,她索性將枕頭從多鐸頭下拿走,放到了他懷裡,他居然就此安穩了下來。

  天差不多快亮了,她摸了摸多鐸的頭,已經沒那麼熱了,她就想再餵他一顆藥。

  她用力地搖他:「醒醒,醒醒,要吃藥了!」

  多鐸長長的眼睫毛微微一動,眼看著就要醒了,卻偏偏沒有睜開,「娘,娘……」

  暈,又是這句。

  靜怡又待搖晃他,卻猛然間被他用雙手抱緊摟在懷裡,靜怡大驚,用力掰他的手,然而大喊或是掙扎都毫無用處,他反而越抱越緊。

  身體貼著身體傳來的那種炙熱感讓她全身血液速流,卻偏偏沒經過大腦,以致大腦連思考的能力都在一瞬間喪失。

  陌生的氣息是這樣的接近,她的呼吸間儘是他身上淡雅的味道,她的心跳得很快、很用力,整顆心似乎將要破胸而出。

  忽然她感覺胸口一熱,濕濕的感覺傳了過來,她一下子怔住了。

  他竟然哭了?

  本想用力推開他的手頓住,改為慢慢地輕輕拍打著他的肩。

  安慰人也是樁很累的活兒,拍著拍著,靜怡的心跳慢慢趨於正常。

  等他抱得沒那麼緊了,她才輕輕推開他,然後又把枕頭放到了他的懷裡。

  靜怡的困意再次涌了上來,乾脆靠著床頭閉目養神,不覺間竟然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在一個果樹上,樹上長滿了鮮艷可食的果子,她隨手摘下一顆放入口中,想嘗嘗味道。

  這果子怎麼軟綿綿的,還偏偏咬不動,正奇怪間,一隻大手將她從樹上推了下去,她尖叫一聲,嚇得立刻醒來。

  「好痛。」她整個人掉到地上,睜開迷茫的雙眼望著滿臉憤怒的多鐸。

  「你醒了?」

  這傢伙真是壞得很,剛一醒就昧著良心把救命恩人一巴掌打下床。

  靜怡還未來及憤怒,大腦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她站起身來,「是我救了你沒錯啦,也不在乎你報答我什麼的,只要你把我放出府就行,多了的話我就不說了。你如果實在要感謝的話,那我……」

  「閉嘴!本貝勒要把你的牙一顆顆的敲掉!」多鐸眼裡簡直要噴出火來。

  「啊?為、為什麼?」靜怡嚇了一跳,心裡又急又怒,說:「你天生不講理的嗎?我昨晚好心救了你,給你擦身子穿衣服,給你喝藥蓋被子,沒想到你竟然是恩將仇報的白眼狼!上次說要砍手砍腳,這次說要敲牙,你再說,你再說我就先拿錘子把你的牙都給敲掉......」

  說著說著,她忽然想起了貌似昨晚自己潑出去的是半盆洗腳水,底氣不由得弱了下去。

  多鐸此時才後知後覺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套著的女子衣裙,臉色更加難看起來,冷冷地望著她說道:「誰許你起來了?給本貝勒跪著!」

  「跪就跪。」靜怡扁嘴,很委屈,可又不敢惹怒多鐸。

  冷風吹來,她禁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多鐸皺著眉換好了衣服,剛想下床忽然一陣天旋地轉,他撫著額又倒在床上。

  幸好這時,高迎風和趙遠趕了過來,把多鐸送回了他所住的佳雪閣。

  靜怡鬆了口氣,以為自己這回的厄運終於結束了。

  不料一盞茶的時間後,高迎風急匆匆地把她帶出了竹情園,來到了佳雪閣前。

  「高大哥,是真的,我沒有騙你,他自己躺在雪上的,我明明好心救了他,他反倒恩將仇報……」

  話沒說完就被高迎風捂住了嘴巴,「靜怡,我信你,現在貝勒爺病得不輕,大夫有話要問你,你據實回答就好。」

  靜怡被帶進了廂房,房間很大,靜怡看不見裡間的情況,只見到模樣秀美身段嬌好的丫鬟忙碌地進出。

  大夫是個慈眉善目的白鬍子老頭,他問靜怡:「你可曾給過什麼給他吃沒有?」

  「他發熱,所以我給他吃過一點點藥而已。」

  「哦,什麼藥?」

  「別人給我的靈藥。」她從懷裡掏出僅剩的一顆藥丸,拿給他看。

  老頭拿過藥一聞,似笑非笑地望著靜怡問:「你知道這是什麼藥嗎?這種叫白鳳丸,專治女子月事不暢,你怎麼敢給風寒的人吃這樣的藥?」

  蘇珊只告訴她,肚子不舒服的時候服用,她還以為是治療著涼以後肚子疼的呢?這個蘇珊話也不說清楚,這下可要害死她了。

  房裡間傳來打翻茶盞的破碎聲音,靜怡爭辯道:「當時只知道他燒得厲害,那想得到那麼多,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再說我也不知道這藥治什麼病的,你看他吃了女人的藥後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一陣咳嗽聲傳來,裡間的多鐸喘著氣恨恨道:「來人,替本貝勒把這小尼姑拉下去,咳咳,亂棍,咳咳,打死。」

  「得了重風寒就不要動怒!」花白鬍子沒好氣地朝裡面吼了一句,多鐸竟然也沒回嘴,想來拖走靜怡的侍衛默默退了下去。

  老頭笑眯眯地看著靜怡說道:「你就是被他強行搶來當庶福晉的那個小尼姑?」

  靜怡點頭。

  老頭笑得很狡詐,「那你是想現在被亂棍打死,還是想留下來活著?」

  靜怡一頭黑線,這也算是一道選擇題嗎?她嘆息著問:「若想活著,有什麼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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