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開會

  「何叔，你待會去通知一下大夥，中午吃飯的時候在這裡開一個會。」蘇雪瑞說。

  何叔等的就是這一句話，便應了聲「好」。

  就算蘇雪瑞不開會，何叔和成德寶這些老店員也會想盡辦法向蘇雪瑞發難。畢竟只要店面的流水有問題，他們就可以把所有的錯推到蘇雪瑞身上。

  蘇雪瑞必須把這股苗頭扼殺在搖籃里。

  

  中午，馬記飯館的人都聚集到了庫房。蘇雪瑞直接把帳本擺在桌上，語重心長說：「想必這兩個月的營收大家也看到了，生意不太景氣。不知道各位有什麼想法？」

  成德寶是老人，兩鬢頭髮有些白了，腆著肚子坐在蘇雪瑞旁邊。蘇雪瑞本想拋磚引玉，讓大家談談問題所在，但大家在成德寶的授意下一言不發。

  蘇雪瑞故意轉向成德寶，奉承說：「成叔，您是店裡的老人了，不如您先來談談吧。」

  成德寶這才搓了搓鼻子，故作客氣說：「蘇姑娘謬讚了，我只是虛長各位幾歲的廚子，對經營店鋪沒有什麼經驗。既然現在蘇姑娘掌管了馬記，我們自然應該多多聽取蘇姑娘的意見。大家以為如何？」

  「是啊。」何叔附和說，「蘇掌柜巾幗不讓鬚眉，我們卻都是老古董了。」

  蘇雪瑞心想，去他的巾幗不讓鬚眉，這群老古董分明在刁難她。如果她一個人提意見，但凡之後馬記出了任何問題，他們都可以推到蘇雪瑞身上。

  但現在蘇雪瑞如果什麼建議都給不出來，他們一定有理由嘲笑蘇雪瑞沒有能力。

  蘇雪瑞也不是一個怕事的人，不過她還不想那麼快接過這燙手的山芋。

  「何叔太謙虛了，」蘇雪瑞客套說，「就算老闆娘信任我，但我認為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馬記終究不是我一個人的馬記，而是大家的馬記。這樣吧，今天大家就暢所欲言，若是提出了好的意見，我就送他一斤牛肉和五兩銀子。就算說錯了也沒關係。」

  五兩銀子！

  大家不免交頭接耳。

  成德寶這些老人倒是無所謂，但對於在店裡干雜活的小二，與成德寶不和，還在觀望局勢的廚子，都是不小的誘惑。

  成德寶的臉色頓時黑如鐵塊，他可真是小瞧了蘇雪瑞，面對被孤立的局面竟然還能臨危不亂，急中生智。難怪老闆娘會把馬記交給她。

  終於，小二馮出舉手說：「蘇掌柜，我、我有一個想法。」

  「你說。」蘇雪瑞鼓勵道。

  馮出哪有什麼見識，不過是想拿五兩銀子，便嘻嘻哈哈說：「我感覺咱們的菜太貴了，要我的話，一碗麵超過三文錢我就不想吃了，管他加的是金蛋還是銀蛋。」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大笑，馮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說得有不對的地方，掌柜多擔待。」

  「挺好的，我看這五兩銀子就該給你了。」蘇雪瑞肯定說。

  成德寶卻冷笑：「咱們馬記可是給知州題過字的，若是和街邊小攤賣的一樣，還叫什麼馬記？」

  「說的是，我看還是因為馬記的菜品不夠吸引人。成德寶，馬記的菜品一向經過你的手，是不是你最近故意放水了？」向成德寶發難的是店裡另外一個老廚子，當年因為一些私人糾葛，兩人關係不太好。

  接著，大家七嘴八舌地開始議論起最近的菜色來，有人說，確實不如以前好吃。還有人說，是成德寶老了，掂勺的功夫沒有以前厲害了。更有人小聲猜測，是成德寶嫉妒蘇雪瑞，所以故意做不好吃的菜趕客。

  成德寶一時間被推到了風口浪尖，臉色越來越臭。

  蘇雪瑞敲了敲桌子，示意大家安靜。

  「關於菜品的問題，不如讓成叔說說吧。」

  一個燙手的山芋在溜了一圈之後，終於被蘇雪瑞成功地扔給了成德寶。

  成德寶現在已經氣得臉如豬肝，卻不得不裝作德高望重的樣子，笑了笑說：「馬記最近收入下滑應該是多方面的原因，我在馬記做了這麼久的廚子，在選菜品上一向都很用心。一來是因為馬記生意紅火靠的是一道風味特殊的煎鮮松茸，這道小菜的食材本就稀少，物以稀為貴。二來知州大人曾給我們題字，我不能讓馬記跌了份兒。但既然大家對我的能力有所懷疑，我也理應把棒子交到年輕人手裡了。蘇姑娘，你之前不也在馬記幫廚，下個月的新菜品就交給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兜兜轉轉，燙手芋頭又回到了蘇雪瑞身上。

  不管怎麼說，成德寶就是想看蘇雪瑞的笑話。

  這次蘇雪瑞卻也不和他鬥了，來什麼餅她都接著。

  「成叔如今才五十出頭，就算再干二十年也有的是精力。」她先誇了一句，便接著說，「但既然叔看好我，我也不能怯了場。我也早有改革馬記菜品的想法，若是叔放心我，我就放手去幹了。」

  「讓我放心不敢當，蘇姑娘既然有心，就大膽去做吧。我不僅不插手，還會全力配合。」成德寶皮笑肉不笑說。

  「有叔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蘇雪瑞笑說。

  她知道不管怎麼樣，這些老傢伙都會想辦法刁難她，所以她今天開會的目的並不是甩燙手芋頭，而是要成德寶親自說出支持她改革。沒有老傢伙們阻撓，她行事起來會方便很多。

  出了庫房，成德寶才意識到自己上當了，不由拍大腿憤憤說：「好個蘇雪瑞，竟然用五兩銀子就擺平了我們。」

  何叔也看出來了，淡淡一笑說：「不急，就算我們不能對她改良菜品指手畫腳，在別的地方一樣可以使絆子。」

  成德寶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冷哼一聲說：「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還以為自己能翻出多大的風浪。我倒要看看，她怎麼出醜。」

  庫房裡只剩下蘇雪瑞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地方狹窄陰森的緣故，她莫名覺得很壓抑。

  經營一個店面遠比她想像的更加困難，而店裡員工不和，更增加了她管理的難度。

  如果李當歸在，會怎麼辦呢？

  蘇雪瑞想到這裡，又拍了拍發燙的臉：「蘇雪瑞啊蘇雪瑞，現在是幹事業的時候，你怎麼又想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