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各方齊聚
2024-05-30 07:48:20
作者: 一點豌豆
話音未落,一顆顆晶瑩的水珠從冥河中高高躍起,在幽言的指揮下,如同飄飄灑灑的雨珠一般落在蒹葭的身上,冥河之水順著蒹葭身上的傷口不斷地滲入他的身體裡,漸漸地他整個人都被一層黑色的霧氣籠罩起來。
幽言面色微微有些發白,呼吸也似乎變得更急促了一些,顯然,同時操控如此的鬼氣令他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若是活人,被這麼多的鬼氣包裹,一定活不過一刻鐘,不過他此時是一個死人,以死人之軀來承受這些鬼氣,反倒沒有影響了。」幽言緩聲道。
妖妖望著蒹葭,注意到一絲絲淡紫色的氣體正在不斷地從傷口中溢散出來,在鬼氣的驅趕下,很快便離開了蒹葭的身體。
「想必那些淡紫色的氣體,就是你方才提到的殺戮之氣吧。」妖妖沉聲道。
幽言點了點頭:「等他傷口裡的殺戮之氣被清理乾淨後,我就有辦法救活他了。」
「謝謝你。」
「不必客氣。」
這個過程整整持續了將近半天的時間,一直到月亮升起的時候,蒹葭體內的最後一絲殺戮之氣才被完全排空。
一彎殘月高高地懸在空中,妖妖無暇思考為什麼湖底也能看到這麼清晰的月亮。
慘白的月光灑向大地,給整個鬼谷都染上了一層蒼白。相較於白天,夜裡的鬼谷更符合妖妖心中的形象,悽厲、陰寒、令人毛骨悚然。
此刻的蒹葭,面容安詳的躺在月光中,縈繞在他周身的黑霧已經被他的身體完全吸收了。
「比我想像中要慢許多。」幽言輕聲說道。
「會有什麼影響嗎?」妖妖望著沐浴在月光里的蒹葭,擔憂地問道。
「當然。」幽言道,「明晚便是朔月之日,如今看來,我是沒有辦法趕在明天日落前完成了。」
「如果我們沒有在那之前完成,會有什麼後果呢?」
「對於他而言,可能要承擔永遠不能醒過來的風險,對於我倒是沒有什麼影響。畢竟我是不會因為要幫你,而錯過自己的事情的。」幽言直接說道。
「永遠醒不來是什麼意思?」
「就如你看到的,他的身體已經吸收了全部的鬼氣,如今他是死人之軀,自然沒有影響,那麼當他活過來的時候呢?」幽言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他活過來的時候,身體內還殘留著過剩鬼氣的話,而他又不是鬼修,無法吸收亦無法將這些鬼氣排出體外,到那個時候,他就會變成一個活死人,永遠沉睡下去,直到生命走到盡頭。」
「那我能做些什麼嗎?」妖妖急切地問道。
幽言道:「你的境界太低了,無法駕馭這些鬼氣,如果強行吸收的話,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那我們能否等到朔月之日結束之後再開始呢?」妖妖不願意冒險。
「當然可以,只是鬼氣終究還是對身體有害處的,如果在他的體內停留時間過長,會不斷地腐蝕他的經絡,拖得久了,就算他能醒過來,說不定也會變成一個不能修行的廢人。」幽言道,「當然,如果你願意等,我自然沒有意見。」
「那還是今日便開始吧,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不論待會兒發生什麼,你不要給我添亂就可以了。」幽言道。
「這是自然。」妖妖連忙道。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就讓妖妖徹底後悔了自己說的話。
只見幽言伸出手,攤平手掌,五條黑色的絲線如蠶吐絲一般從他的手指尖噴出,纏在蒹葭的身上。
下一刻,這五條絲線仿佛變成五把鋒利的刀,直接將蒹葭切成了六段。
妖妖瞪大了雙眼,險些驚叫出聲,幾乎是在同時,她發現自己被黑色繩索牢牢地鎖在原地。
「我覺得還是把你綁起來更靠譜一些。」幽言道。
經此變故,妖妖反倒冷靜下來,如果幽言對自己有惡意,以他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同自己說這麼多廢話。
於是妖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看向被切成六大塊兒的蒹葭,這是她才發現,每一處切口都呈現出一種深邃的黑色,如同深不見底的沼澤一般,就連月光都被吞噬進去。
幽言雙目緊閉,雙手合十。那些黑色的絲線開始在蒹葭的身體各處遊走,不斷地帶出一些黑紅色的血液。
「很好奇我在做什麼對吧?」幽言依舊閉著雙眼,輕聲問道。
「的確沒有見過救人時,還要把人切開的。」妖妖說道。
「好奇我也不告訴你。」幽言笑了一聲,繼續操控著黑色的絲線。
「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能猜到。」妖妖不甘示弱地說道。
「那你說說看。」
「破而後立,先分後合。」妖妖胡扯道。
「你怎麼知道?」幽言有些驚訝。
「還真是這樣嗎?」妖妖比他更驚訝。
「當然不是了,我只是覺得你可能會希望聽到我這樣說。」幽言不冷不熱地說道。
「我……」妖妖一時竟無言以對。
「算了,我還是告訴你吧,滿足一下你小小的好奇心。」幽言繼續道,「就算是對把你綁起來的補償。」
「這敢情好。」妖妖道。
「從他身體的情況來看,他已經死了有一段時間了。」幽言道,「儘管你用法術保存了他的身體和一片殘缺的靈魂,但他的身體還是已經出現了局部的屍僵。」
「我要是不把他切開,幫他疏通一下血脈,就算他醒過來,也只能像南疆趕屍人的殭屍一樣蹦著走了。」
幽言嘴上說著,手中的動作也接近了尾聲,他猛地睜開雙眼,空氣中交錯勾連的黑色絲線瞬間收緊,將蒹葭的身體重新拼接在一起。
黑絲如針線般在傷口處遊走穿梭縫合,不多時蒹葭便恢復如初,就連身上的衣服都和被切開之前別無二致。
黑色的絲線漸漸融入蒹葭的身體消失不見,幽言從懷裡掏出一枚玄青色的丹藥,送到蒹葭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幽言用鬼氣包裹起丹藥的藥液,送入蒹葭的腹中。
做完這一切,幽言拍了拍手,對妖妖說道:「為了救他,可是浪費了我一顆九轉還生丹。」
「為了讓你救他,我臉都不要了。」妖妖反擊道。
「服下這枚丹藥,他會在十二個時辰後甦醒過來,不過他的體內此時充滿了鬼氣,在朔月降臨之前,我能取出來多少,就全部看他的造化了。」幽言一揮手,綁著妖妖的鬼氣繩索散去,「你就來我身邊替我護法吧。」
幽言雖然沒有明說,妖妖卻明白了他的心意,這裡是谷鬼,作為鬼谷之主的他如何需要自己替他護法。他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讓自己學習該如何取出蒹葭體內的鬼氣。
「謝謝。」妖妖來到幽言身邊,真心實意地對他說道。
「謝我什麼?」幽言還是一貫的冷言冷語,「謝我給你一個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的機會嗎?」
「會死嗎?」妖妖問道。
「以你的境界,即便不死,也活不長了。」幽言道。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到時候就不要埋怨我沒有告訴你了。」
幽言說罷,將手掌平放在蒹葭的胸膛:「打開你的經絡,用自身的鬼氣去牽引他身體裡的鬼氣。」
幽言將另外一隻手掌的掌心對準冥河,繼續道:「鬼氣在你身體的經絡流轉一周,在經另外一隻手排到冥河之中。」
「聽起來也沒有很難。」妖妖道。
「如果你的境界足夠高,這些鬼氣可以原封不動地從你的身體裡排出去,反之,則會有一部分殘留在你的經絡里。」幽言道,「冥河之水的鬼氣都是最純粹的死亡氣息,不能直接被吸收,殘存得越多,就會讓你的經絡越窄,直到徹底堵塞。」幽言望向妖妖,「到那時,你不僅會成為一個再也無法修煉的廢人,這些鬼氣還會不斷地侵蝕你的身體,直到死去。」
「那你覺得,以我的境界,要經絡多久便會被完全堵塞?」妖妖問道。
「最多一個時辰。」幽言道。
思欲禪師一行人已經在寫著鬼谷的石碑前停留了足足一個時辰了。
斷臂的華湯急得仿佛熱鍋上的螞蟻,在湖畔來回踱步,他時不時地看向眾人,每一次都欲言又止。
「師兄,你可看出了什麼端倪?」思欲禪師問站在他身旁那個白須無發的老僧道。
「佛祖慧眼,此地陰陽之氣交錯縱橫,此水至陰至寒,不似凡間之物,倒似幽冥而來。」老僧說道。
「思空大師所言甚是,我也覺得此地奪天地之造化,並非尋常之地。」說話的是一個銀髮無須,手持青色拂塵的道人,顯然便是凌霄宗的青木道人。
「兩位大師,我不懷疑你們的判斷,問題是咱們已經到了鬼谷,卻完全尋不到他們的蹤跡。」華湯終於忍不住,轉過頭對兩人說道。
「華掌門稍安勿躁,思空大師說這番話的時候,便已經知道了該去哪裡找到這幫鬼修了。」青木道人笑道。
「真的嗎?」華湯有些興奮地望向思空大師。
「青木道人所言非虛,老僧的確看出了一些端倪。」思空大師指向平靜地湖面,繼續說道,「諸位請看,這湖中的殘月,可有什麼異樣?」
青木道人望向水中之月,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卻笑而不語。
思欲禪師觀月半晌,恍然大悟,笑著望向華湯。
華湯不甘示弱,盯著那輪殘月細細看了半天,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他有些頹廢,垂頭喪氣地說道:「各位就別賣關子了,這水中之月,究竟有什麼不同尋常的?」
思空禪師俯下身子,從腳下撿起一塊兒石子丟到湖裡,剎那間殘月破碎,化作半湖粼粼的波光。
「華掌門這次可瞧出了什麼端倪?」思空禪師再一次問道。
華湯目光在面帶微笑的幾人間掃了幾圈,猶豫了片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說道:「大師慧眼,果然有異常。」
就在這時,秀兒突然從青木道人身後探出腦袋,問道:「師父師父,徒兒愚笨還是沒有瞧出來哪裡有異,還望師父指教。」
華湯心中暗罵一聲,臉上卻掛著笑意道:「不可說,不可說。」
「要我猜,應該是師父也不知道到底哪裡有異吧?」秀兒喃喃道。
「討打。」華湯怒目圓睜,兇狠地威脅道,「此間事了,待回去宗門,便罰你抄一百遍藥經。」
「華掌門,你就別為難他了。」思空禪師笑著說道,「他說得沒錯,水中之月確實沒有異常。」
「那你們在笑什麼?」華湯有些尷尬地問道。
「水中之月沒有異常,才是最大的異常。」青木道人說道。
「此話何解?」華湯追問。
「華掌門你想,既然這裡是鬼谷的入口,按理說肯定會有陣法禁制之類。」青木道人緩緩地說道,「可經過思空大師的此番試探,水中之月與尋常無異,這就說明這方湖面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那就說明鬼谷不在這裡?」華湯有些猶豫地問道。
「恰恰相反,鬼谷一定就在這裡。」思空禪師突然開口道。
「這又是何故?」華湯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兩位面前,就像一個上躥下跳的二傻子。
「正如大師先前所說,此水並非人間之水,而是來自幽冥。」青木道人說道。
「還是不懂。」華湯自暴自棄地說道。
「若是我所料不錯,這片湖應該是冥河之水的源頭,湖水中蘊含著至純的死亡氣息,這些死亡氣息便是最好的天然屏障。」思空禪師道。
「大師的意思是,鬼谷就在這片湖裡?」華湯問道。
「華掌門可以這麼理解,或者更準確地說,你應該把這片湖想像成一面鏡子。」思空禪師繼續道,「鏡內鏡外,陰陽兩界。而鬼谷則在於鏡子本身。」
「就是說鬼谷其實是在陰陽相交之處。」秀兒再一次探出腦袋,對華湯說道。
「秀兒,你師父我聽得懂!」華湯近乎絕望地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