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拜山

  若真有人用巫術控制羅東寶，那他的手段一定不弱。事情也不會，因羅東寶魂飛魄散，而結束。

  這種用針線操控陰鬼的巫術，是黑巫術之中的一種。

  專門用來害人的。

  我急切地看著外婆。

  外婆沉思了片刻，點點頭說：「沒錯，有人用黑巫術操控羅東寶。因為茶女出現，他知難而退，沒有露面。」

  「會是誰？咱們苗疆十三峒，有這樣的角色嗎？」

  我問。

  外婆說道：「暫時無法確定他的身份。不過，應該是一位蠱師！而且，是活的蠱師！昨天，我察覺到了他的氣息，極為兇猛。」

  我心中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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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真有幕後之人。

  我猛地想起來，黑花寨的羅老西講過，有人請羅東寶去毒山趕屍，最後一去不復返！

  或許，請羅東寶的人，就是這位神秘的蠱師！

  「是請羅東寶趕屍的那人吧！」我說。

  外婆點點頭。

  我嘖了一聲，陷入了思索，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若只是陰鬼羅東寶，控制女屍白氏、豢養屍蟲的話，不算犯忌。

  畢竟羅東寶是陰鬼！

  可若是他背後活著的神秘蠱師，用女屍養蠱，那就是打破了禁忌！

  「在苗疆這一帶，用人來養蠱，是犯了大忌的！他有這麼大的膽子？」我問。

  養蠱要用器皿，可器皿是不包括人，就算是死人也不行。

  這是一條不可逾越的紅線！

  外婆笑了一聲：「冬生，你太善良了！禁忌向來都是用來打破的。越是不許這麼做，越有人會鋌而走險。」

  「趕屍行當里，不可將母子屍製成喜神！羅東寶破了禁忌！」

  「這位蠱師，拿白氏屍身來煉養屍蟲，也破了禁忌！」

  我心想，看來世間許多規矩，都是用來約束老實人的。

  外婆耐心地向我解釋：「以人為器皿，養出來的蠱蟲，有兩大特性。」

  「其一，怨念強，人枉死所生出怨念，是所有生靈之中最強的。猛然遭遇毒蟲噬咬而亡，可以說是怨氣衝天。蠱蟲恐怖程度會提升一個等級；」

  「其二，毒性強，可以不斷地餵毒蟲、毒藥，還可以帶到陰煞之地去，毒性之強，令人嘆為觀止。」

  「有這麼多好處，用死屍又何妨！以前的年代，還有用活人的！」

  我倒吸一口冷氣，當真是聞所未聞，讓我大受衝擊。

  我不由地心想，這位神秘蠱師，敢於無視禁忌，手段狠毒，蠱術一定十分高明。

  如今，他操控的陰鬼、煉製的屍蟲，全部報廢。

  這仇怨算是結下了。

  我問：「這位打破禁忌的蠱師，可留下了什麼線索？」

  外婆將黑陶罐拿了出來。

  黑陶罐已經封上了三層防水的油紙，又用紅黑兩種線條捆住，形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

  裡面的蟲子是跑不出來的。

  「罐子封著半隻屍蟲蟲母！是引蟲香勾來的。這就是他遺留下的線索。咱們可以通過屍蟲來追蹤那位神秘蠱師！」

  外婆拍了拍罐子，說。

  我眼前一亮，心思一下子活泛起來。

  外婆察覺到我的變化，善意地笑了笑，說：「冬生，你先用上次剩下的紅屍菌，把身上的屍蟲蟲毒解了！傷好之前，不可輕舉妄動！你體內的五蠱，隨時會發作的。」

  「好！我聽您的。」我說。

  蠱師與蠱蟲之間關係緊密，的確可以通過屍蟲蟲母，追蹤蠱師的方位。

  可是，利用蠱蟲反追蹤，這是極為高明的術法。

  我暫時不會此術法，只能聽從外婆的安排。

  我收起了活泛的心思。

  休息了一天，我與外婆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次日一大早，陽光朗照，氣溫有所回升。

  外婆起得很早，燒了開水。

  她把我喊了起來，讓我幫她把頭髮仔仔細細地洗乾淨。

  而後，又用一種特殊的藥草，調配成染髮劑，將一頭銀髮染黑。

  跟著，她換上了一身藍底紅邊，點綴了茶花的苗服。

  又從另外一個箱子，找出了精美的銀飾，全部戴在了頭髮。

  最後，她還用特製的胭脂紙，染上了口紅，又在臉上撲上了一層紅粉！

  足足花了兩個多小時打扮。

  我在邊上不斷地打哈欠。

  實在不知道，外婆這樣裝扮的目的。

  畢竟，這是年輕苗女才有的打扮。

  雖盛裝打扮，可她依舊非常消瘦，顴骨突起，臉上的皺紋怎麼也遮不住。

  「冬生，我帶你去拜山！只要找到那樣東西，我就能為你再求三年陽壽！五蠱不會再鬧你的。」

  外婆口氣慎重地說。

  「拜山？怎麼拜？拜藥山嗎？」我有些不解。

  外婆說：「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你隨我一起去就是了。入山之後，你不要亂說話！」

  我一頭霧水。

  這一次，外婆沒讓我攙扶著她，而是自己拄著拐杖，從小路登上了藥山。

  說來也怪。

  原本艷陽高照的天空，瞬間變得陰沉沉。

  我們在一個洞穴前停了下來，洞口有兩棵葉子落光的桃木。

  洞口的開闊地上，有焚燒的痕跡，從剩下的邊角料來看。

  不僅有燒給死人的紙錢，紙元寶這類東西。

  還有活人使用的家具，梳妝檯、紅箱子，以及各種衣服。

  我看了一會，心想真是怪了，這些家具像是苗家女子出嫁的嫁妝！

  怎麼會有人來這裡燒這些東西？

  我看了一眼幽深的洞穴，心砰砰地亂跳，總感覺有些不舒服。

  好像幽深之處，有眼睛看著我。

  外婆始終沒有說話，她忽然沒徵兆地跪了下去，非常虔誠地磕了三個頭，口中唱起了一種奇怪的歌謠。

  用的是一種極為古老的苗語。

  外婆已經老了，聲音自然沙啞了不少，歌聲並不悅耳。

  我聽了一會兒，感覺像是一首情歌！

  悲傷哀婉，如泣如訴！

  我整個人直接懵了，外婆為什麼對著山洞唱情歌？

  外婆又不讓我亂說話，我都快憋瘋了。

  過了一會兒，外婆站起來，說：「冬生，你跟我一起進去。」

  「還有，若我以後死了！一定要將我送入桃花洞！我一生以蟲入藥救人，死後當以身伺蟲。」

  外婆又特意補充了一句。

  她的語調似乎變成另外一個人，話語冷冰冰的。

  我忙說：「外婆，您身體健康，一定可以長命百歲的。以後的事情再說吧。」

  外婆笑了一聲。

  進了山洞後，氣溫漸漸地上升。

  我發現了不少來此冬眠的五毒蟲。

  五毒蟲是指，蛇、蠍、蜘蛛、蜈蚣、蟾蜍。

  這些蟲類，是養蠱的原材料，也是治病的藥材。

  是以，苗人又稱五毒蟲為五聖蟲。

  這時，只見外婆從袖子裡，抽出骨刀，在左手掌心扎了一下，鮮血瞬間沁出來，噠噠地滴在石頭上。

  血腥味散開之後，不少五毒蟲睜開了眼睛。

  「外婆，你這是做什麼？」我驚訝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