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事了

  春桃緊咬著下唇，羞得一個字說不出來。

  見他們無意悔改，洛敏枝索性將剛才作弊的孩子點了個遍。

  「第二排最後那個，你把小抄墊底下了吧？」

  「左邊倒數第四個孩子，你偷翻的書都掉地上了。」

  「還有你，直接跟隔壁換卷子，感情好著呢。」

  唐言蹊越聽臉越黑，重重地把書往桌上一摔。

  「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學業功課的？春桃，你們幾個女孩來讀書識字本就不容易，不好好珍惜，明日就不要來了。」

  堂下的孩子都跟焉了的白菜似的。

  

  春桃哪裡見過夫子這樣動怒，嚇得啜泣起來。

  「夫子，你竟然為了這個傻子……」

  洛敏枝當即截斷春桃的話。

  「你錯了，夫子不是為了我。你們方才讀的『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講得就是誠信二字。他教了你們這麼久，可你們卻沒學會。」

  她緩緩走到春桃面前，言辭溫柔又懇切。

  「夫子是不會為了妻子胡亂訓斥學生的，他生氣只會是因為學生教不懂，浪費珍貴的機會耍小聰明，日後栽大跟頭。」

  堂下的學生被她說得羞愧異常，紛紛紅了臉低著頭。

  春桃愣了半晌，凝視著唐言蹊氣得拂袖背立的身影，忍不住大哭跑出了學堂。

  紅杏起身想追，卻被旁邊的孩子拉了下來。

  紅杏也哭了。

  「夫子，我們不該作弊，可你也不能不讓春桃姐姐上課啊。她家舅舅把她賣到窯子去，四天後就來要人，以後俺們想見她也見不著了！」

  唐言蹊聞言轉過身，有些驚詫。

  「春桃被賣了？」

  紅杏邊哭邊說，「她那個舅舅一心想著讓春桃跟了夫子，好換後山那塊地，聽說夫子娶了傻妞，氣得立刻把她賣了！」

  洛敏枝也是震驚。

  這破地方賣女兒的可怕長輩怎麼這麼多，居然還都盯上了唐言蹊這塊香餑餑！

  「我前晚挨家挨戶找同學們湊錢，想贖回春桃，實在沒辦法了才哭著找夫子，結果……」

  紅杏的目光惡狠狠地洛在洛敏枝的身上，仿佛這一切都是她的過錯。

  唐言蹊一時無話。

  他壓根對娶妻之事無意，更從心底只將春桃看做孩子，可要他眼睜睜看著清白女孩入魔窟，也是萬萬辦不到的。

  他沉默良久，最後開口。

  「此事你莫急，我來拿錢贖她。今日你們作弊讓我很失望，回去都寫一篇檢討交上來。」

  紅杏不肯走，她直言不諱地道，「夫子莫誆我們，你哪裡還有錢？」

  誰都知道唐夫子平日過得節儉，收的學費也常拿來補貼學生，近來還給了黑心的洛家不少聘禮。

  「還差多少？」

  洛敏枝問出了關鍵。

  紅杏撇撇嘴，「春桃姐被賣了足足五十貫呢，她命苦，不像有些人裝傻充楞也有好人家收留。」

  「好，我拿出一兩來贖她。」

  洛敏枝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紅杏壓根就不信。

  「夫子都沒有錢，更別說你了，不知道你是傻還是騙人。」

  唐言蹊拉過洛敏枝到一邊，溫聲道，「你別擔心這件事，我還有別的辦法。」

  他還留了些金貴的物件在身邊，不過一旦變賣恐有暴露身份的可能。

  「不用，」洛敏枝落落大方地站到所有學生的面前，「都說言傳身教，既然夫子教你們課本上那些你們學不進去，那我身體力行教教你們。」

  四天時間剛剛好。

  她之前種下的雙孢菇估計到今天傍晚就能收割一茬了，提前拿去市集上叫賣，收一波定金都絕對不止五十貫。

  肯定有把握能救下春桃！

  洛敏枝堅定的語氣讓孩子們不由面面相覷。

  唐言蹊不想當面令洛敏枝丟臉

  他憋了好久，等到學生都離開後才發問。

  「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洛敏枝正在熱饅頭，看見這書呆子一臉鬱鬱寡歡的模樣，心裡笑得不行。

  她剛想開口解釋，忽然聽到門外傳來陣陣吵嚷。

  唐言蹊打開門，見到對門的王二虎火急火燎地吼起來。

  「夫子，你快去看看，出事了！你家地里……」

  他話還沒說完，洛敏枝就走出來直接拉著唐言蹊朝後山走，越往唐家那塊地聚集的莊稼人就越多，幾乎是圍了個水泄不通。

  就連鄰村的洛老爹跟鄭氏都從大老遠跑來湊熱鬧。

  鄭氏還不忘冷嘲熱諷。

  「傻妞啊，你家地里莫不是種出了妖怪來？」

  洛老爹連連冷哼，「早就說把地給小舅子，能出這些么蛾子？」

  洛敏枝權當沒聽到，她拉著唐言蹊擠開圍觀的人，終於看到自家地里冒出了一茬密密麻麻的雙孢菇。

  唐言蹊蹲下身，摘了一朵站著黑土的蘑菇。

  洛敏枝心疼地大叫，「你輕點，賣相不好就賺不夠了！春桃還指著這個救命呢。」

  唐言蹊被叫得手抖，蘑菇差點掉地上，洛敏枝趕忙伸手去接。

  兩人的手猝不及防地交疊在一起，緊張地盛住了那顆奶白色的蘑菇。

  四目相接之際，唐言蹊的眸底充滿了溫柔的驚喜。

  「這是你種的？」

  洛敏枝被看得臉紅，只得點點頭。

  「拿了你的地，總得有個交代嘛。」

  這時，才擠到前排的洛老爹都看傻了，這才兩天，唐家的地里怎麼就冒出了作物來？

  鄭氏面上仍然不屑，「這是什麼玩意，能吃嘛？」

  圍在一旁的李寡婦翻了個白眼。

  「沒見識，這蘑菇我兒子見過，這可是稀罕貨，咱們這片都沒種出來過呢。」

  李寡婦的兒子是賣貨郎，見多識廣，對這片蘑菇地稀罕得很。

  洛老爹回過味來，趕忙客氣地拉住洛敏枝。

  「丫頭，你會捯飭這玩意怎麼不種咱家地里，快把那種子分我些！」

  洛敏枝不動聲色地撇開他。

  「您這話說得，這地也是洛家人再種，分什麼你家我家。至於種子還是要明算帳的，想種，花錢來買吧。」

  鄭氏一聽要花錢，立刻急了。

  「死丫頭，咱們還要花錢買？也不知道用了什麼妖術讓這玩意熟這麼快，哪裡有人敢買！」

  洛敏枝知道繼母盡存壞心眼，想害她蘑菇賣不出去，於是故意嚎哭起來。

  「爹爹跟繼母好狠的心，這雙孢菇本就熟得快。分明是月前我就幫唐夫子種下，沒花過您一分錢，如今竟要來搶這蘑菇的收成，還污衊女兒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