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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月黑風高夜色深

2024-05-30 02:35:10 作者: 蛋炒霸王龍

  月黑風高夜色深,當是數錢的好時辰。

  慕府臥房。

  黑暗中,慕瀟瀟精準地在架上摸到一隻松鶴彩釉瓷瓶,用力轉動瓶耳,牆上約摸丈寬的金池彩鯉圖捲起,赫然露出一道暗門。

  略微興奮地搓了搓手,她躬身擠進密室。

  今天的錢還沒數!

  外頭正當護院更值之際,人聲喧嚷,一道黑影鴻雁般輕快地掠過院牆,悄無聲息進了府。

  「十三,十四,十五……嗯?」

  指尖觸到堅硬的木板,慕瀟瀟數錢的動作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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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手捏過匣子,借著微弱的月光匣底寸長的凸起立顯,足足愣了半刻,她臉色鐵青起來。

  「張寒松這糟老頭心眼壞得很!說好的兩萬兩銀子,竟敢偷偷使陰招!」

  指骨在匣邊磨得咯咯作響,深呼了兩口氣,她腦中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胡·之·欲出。

  「明日上朝看不把你們父子倆參個底兒掉!哼……」

  「誰!」

  細小的碎石擦過鬢邊,慕瀟瀟厲色抬眸,正對上一道黑影從樑上猛地竄下來。

  「啊啊啊,救命!」

  耳畔勁風划過,手中匣子不知所蹤,慕瀟瀟瞪著房中這位不速之客兩眼都要冒出火來。

  「你是何人!深更半夜私闖本官府邸,可是嫌命太長!」

  這賊人專心探手翻著匣子中的銀票,對她罔若未聞。

  慕瀟瀟咬牙,很好!

  理都不理她,看來只是一隻求財的普通毛賊。

  思及此,她彎了彎唇,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和藹且大度。

  「這位兄台,你若是走投無路,具以直言本官接濟你一二便是,何須行此極端之舉!你看這樣,本官無償贈予你三千兩銀票,你且拿了速速離去,今夜就當無事發生,如何?」

  原是對自己這番說辭十分滿意,不料毛賊根本不領情,狹長的眸子微抬,周身透出無盡寒意。

  「慕大人這是在向本都司行賄嗎?」

  「哈?」

  匣子在半空拋出圓潤的小弧,毛賊輕嗤,「昨日朝上與張寒松那老傢伙一同栽贓本官,慕大人,你那般舌燦蓮花的本事呢?」

  小毛賊雖穿著夜行衣裹得嚴嚴實實,但慕瀟瀟還是眼尖地瞥到了他前襟上繡的一角豹頭。

  四品武將?

  都司……

  「是你!」

  瞳仁顫了顫,慕瀟瀟手心滲出冷汗。

  淦!

  頭一回幹壞事就翻車??

  「外臣非召不得入京,你……」

  話音未落,案上的彩釉青玉瓶被小毛賊一掌擊碎,她哆嗦著噤了聲,心在滴血。

  這是戶部侍郎送的,據說價值百金……

  「私自返京按律當……當斬!」

  「哐——」

  架上的一對瑪瑙貔貅應聲落地,一隻斷首軲轆著滾到腳邊,慕瀟瀟登時面如死灰。

  這是定安侯府送的,少說也得千金……

  見這人還想對自己的彩鵑雙青釉小壺下手,慕瀟瀟紅著眼從地上爬起來,死命抱住架子上的寶貝。

  「蕭玉淮,你發什麼瘋!」

  「我方才摔的並非何等值錢物件,於慕大人這藏金閣而言,十不足一。」

  蕭玉淮睨她一眼,黑眸中掠過些許涼意,「慕大人官從四品翰林院士,月奉不過百餘兩,府中卻有這般財資,當真耐人尋味。」

  慕瀟瀟攥著拳,心已經涼了大半。

  張寒松那老狐狸定是瞞了些什麼,這蕭玉淮哪裡像勇無謀的莽夫了,分明就是個比狠人還狠的狼火!

  凝了心神,她努力穩著聲開口,「蕭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慕大人倒是通透,難怪能在一眾狗官中脫穎而出,獨獲盛寵。」

  「……」

  慕瀟瀟抿唇,完美假笑有一絲崩壞。

  這譏誚中還有一絲的……讚許?

  這是在誇她狗中狗嗎?!

  「向聖上請奏,恢復本官的統兵之權,對慕大人這等駕前紅人來說,想來並非難事。」

  這人居高臨下睨著她,語氣分明不容置喙。

  慕瀟瀟訕訕,「此事本官恐愛莫能助……」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雖然那老狐狸坑了她五千兩,不過做生意講究誠信嘛。

  似是早料到她會拒絕,蕭玉淮勾唇,「我朝律法,私收賄賂達百金者,杖一百,革除官職,流放邊荒;私收賄賂達千金者,行炮烙之刑,賜賤性,終身服役鹽場;而萬金者……」

  素白長指敲在匣子上,慕瀟瀟心跟著一顫。

  「處死刑,禍及九族,禁錮三代。」

  這人支頤,不咸不淡地看她一眼,「慕大人四品朝官豈會不知。」

  慕瀟瀟踮腳,努力將寶貝再擋嚴實些。

  卑鄙!無恥!

  他這分明就是明目張胆的威脅!

  正「痛罵」著這人,房門倏地被重重拍響,翠生的聲音傳進來。

  「大人,您在嗎?」

  未及動作,脖頸便被一道強勁的桎梏牢牢扼住。

  指尖玉脂般柔嫩的觸感令蕭玉淮一怔,黑眸幾不可見地沉了沉。

  「別動。」

  慕瀟瀟顫巍巍點頭,身子繃得筆直。

  月光幽冷若銀霜,綿綿軟軟的溫熱氣息落在手背,男人垂眸,盯著這張過分清麗的小臉,神色晦暗起來。

  後脊冷的發毛,慕瀟瀟止不住地哆嗦,「錢錢錢都給你,別別別掐死我……」

  蕭玉淮不語,目光掠過白嫩的鵝頸,鬼使神差地,抬手拔了她的冠玉。

  細軟青絲垂瀉下來,帶著絲絲異樣擦過手背,恬淡冷香直撲鼻息。

  他凝眉。

  這慕瀟瀟也太陰柔了些。

  偏頭錯開眼,好心鬆了鉗制的同時,還順帶將那冠玉揣進懷中。

  慕瀟瀟簡直敢怒不敢言。

  什麼人啊!連她的冠玉都不放過!

  久不見她應聲,翠生試探地推了推門,「大人?」

  慕瀟瀟大驚,「別……別進來!」

  「大人,您在啊?」

  「嗯!本官已經安寢了!」

  翠生疑惑,「是嗎,可奴婢方才聽見您房中有動靜。」

  「方才……方才是本官不慎從榻上跌下來了,並無大礙,你且快回去休息吧!」

  忽悠走了翠生,轉頭就見這罪魁禍首一臉陰冷的盯著自己,慕瀟瀟心一涼,悄悄退開些,「蕭蕭蕭大人……」

  男人鞋尖踢了踢地上的段首,細長的眸子微微挑起。

  「今夜之事若傳出去半分,慕大人,見此當思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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