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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你說,賈珍會不會氣得棺材蓋都合不攏了?

2024-05-30 01:14:45 作者: 幼稚園大師

  與此同時,元春小院。

  彼時,沉悶的天氣,落起了綿綿細雨,擠壓得空氣更加悶熱起來。

  

  元春小院內那幾株石榴,無數花朵開始在嫩青的葉子間綻開花蕾,枝頭上簇簇凝白,晶瑩皎潔,在雨絲的浸潤下,如同葉葉扁舟輕盈地在水中飄蕩。

  此時,西廂的窗台被挑起,元春那張姣好的玉容露了出來,只見她此時的娥眉輕輕蹙緊,對院子裡面那幾株翩翩起舞的石榴花,仿若不見。

  自從上次午歇,元春做了一次怪夢之後,連日來,卻是讓她輾轉反側。

  她不止數次在夜間不敢輕易睡去,就是擔心一旦入了眠,便又會做起那日相同的異夢。

  「這天氣卻是愈加悶熱了,上次姑娘去了夫人院請安,恰好二姑娘命司棋過來探望姑娘。

  司棋瞧見我在院子裡面滿頭大汗,回去和二姑娘提了一嘴,二姑娘便將她房裡用不盡的冰塊拿了過來,如是不然,不定被這天氣熱成什麼樣子。」

  抱琴說著話的同時,端了一盆冰鎮過的荔枝過來。

  「姑娘,你最近睡眠不好,吃點冰鎮荔技解解乏,一會再去補個回籠覺罷。」抱琴將一顆荔枝去了皮,遞了過去。

  元春見著白嫩的荔枝,杏眸里見著一絲歡喜,只見那條白嫩如藕的晧腕輕輕揚起,接過送入檀口。

  這時,可以見到,她那白嫩的左手食指還有拇指,皆是被沙布纏繞了起來。

  「卻是奇了,眼見都過去了十數日,怎這荔枝還是那麼鮮甜,就像是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樣子。」

  荔枝肉甫一進入檀口,元春的眸子便現出一絲詫異來。

  抱琴一面替姑娘剝著荔枝殼,一面答道:「聽說東府那邊冰塊使不完,許是這些宮中賜下來的荔枝,是玖大爺命人拿冰塊冰起來,才能這般新鮮罷。」

  元春轉過螓首,眸子裡面現出一絲疑惑,朱唇輕啟問道:「這荔枝是玖兄弟命人拿過來的?難道不是上次宮裡賜下來的嗎?」

  抱琴將果肉裡面的小核挑了出來,把果肉放至精美的青花瓷盤上面,答道:「是玖大爺他的親兵拿到門房那邊,由門子那邊通傳一聲,我才過去拿回來的。」

  聽完抱琴的述說,元春的心裡一暖。

  玖兄弟的心裡,還是有著她這位姐姐的。

  自打她出宮之後,玖兄弟對西府的疏離感,她多少是猜到了幾份。

  念及這裡,元春只覺得檀口裡面的荔枝,更加鮮甜一分。

  抱琴將所有的荔枝剝完去了小核,起身出去淨了手回來,似乎是醒起了什麼,當即提點了一句:「是了,姑娘,二姑娘早前讓司棋送冰塊過來時,司棋留下了話來。

  二姑娘說姑娘你回來那麼久,她一直沒能好好陪姑娘你,早前二姑娘和姑娘約著對弈一盤,一直沒有尋找到空閒的時間。」

  說到這裡,抱琴給姑娘斟了一盞香茗,復又續道:「這不,明日是玖大爺的晉爵宴,東西兩府不定怎麼忙碌,二姑娘又是喜靜的性子,便想問一下姑娘你,這盤棋局,可否定在明日東府。

  二姑娘還傳了話,說是明日對弈完,剛好讓姑娘留宿一晚在東府,二姑娘要與姑娘秉燭夜談,好好敘話,翌日,再和諸位姑娘們,一同替玖大爺慶生。」

  元春的性子大體和迎春的差不離,兩姐妹都是豐潤的身段兒,性子也偏喜安靜,不像探春和惜春那般活潑的性子。

  聽了抱琴的轉述,元春抬起那張豐潤白晳的臉蛋兒,略微為難起來。

  明兒東府不定有多少賓朋到府祝賀呢。

  這人來人往的,倒是不合適元春那恬靜的性子。

  但元春聽見抱琴最後面的那句話,芳心莫名慌亂起來。

  後日,便就是玖兄弟的生兒了!

  繼而讓她想到二妹妹命人送來的冰塊一事,二妹妹也是個有心的。

  元春垂著眼帘,想了想便回道:「也好,自從姐妹們般至東府後,倒是與她們沒有怎麼好好相聚過,正好明日過東府閒話一番,再與二妹妹對弈一盤。」

  她不是特意為了替玖兄弟過生兒,才應承下來的,元春如是般在心底里肯定了一句。

  聽見姑娘應了下來,抱琴的神情明顯雀躍了不少。

  自從府里的姑娘們搬至東府居住之後,眼下府里也就只有姑娘這一位小姐在了。

  而二姑娘她們身邊的貼身丫鬟,有不少人還是她的好朋友,弄得抱琴空閒時間,在西府難能找到一位閒話逗悶的小夥伴。

  念及這裡,抱琴開始替姑娘打抱不平,說道:「眼下府里所有的小姐都在東府住著,玖大爺真是厚此薄彼哩,竟不邀姑娘過去信上幾日。

  真是浪費了姑娘一番心意,為著玖大爺的生兒禮煞費苦心,熬了十幾宿,這才替玖大爺繡好一件中衣。

  這不,姑娘的手指頭還被刺破了不少次。」

  說到這裡,抱琴驀地好奇起來,眨巴著她的那雙大眼睛,問道:「姑娘,你不會?給玖大爺準備的生兒禮,就只有那一件中衣罷?」

  元春那修長的秀頸泛起一絲紅暈,兩頰變得滾燙起來,轉過螓首,望著院子外面,被微風搖曳於雨水中,那數朵翩翩起舞的石榴花。

  須臾,元春這才擅口微張,輕聲道:「上次在車廂裡面,我無意中瞧見了玖兄弟裡面的中衣。

  第二次見到他的時候,俱是同樣的一件裡衣,我便估摸著,替他做一件中衣罷了,好讓他便宜穿著。」

  倒也不好替他做一件外衣的,那樣太過招搖了,未免會讓人起了閒話心思。

  抱琴恍然大悟,點著頭道:「那姑娘,我現在就去替姑娘收拾,明日換洗的衣物行頭。」

  ……

  ……

  榮國府,東跨院。

  邢夫人小院。

  邢夫人整個身子躺在鋪有軟墊的貴妃椅上面。

  兩名年輕的丫鬟搖著手中的蒲扇,替夫人納涼。

  邢夫人穿著較之尋常輕薄了許多,雖是有著丫鬟替她扇風乘涼,還是讓她頗感悶熱。

  神京的天氣,卻是愈來愈見燥熱。

  這時,她瞧見王善保家的神色,略微尷尬地踏進門來,她後面還跟著一位婆子,那個婆子雙手端著一尺見方的冰塊。

  見狀,邢夫人臉色不愉,她微微坐直了身子,喝問道:「怎就取回這麼一小塊的冰塊?」

  王善保家的連忙躬著身子,恭聲答道:「回夫人的話,二奶奶說眼下卻是勻不出再多的冰塊出來,老爺那邊,一早便差人領出了超額的份量回去。

  這一小塊冰塊,尚還是二奶奶自己的份兒,她見我過去要冰塊,便就將這塊勻了過來,讓我帶回來給夫人用著先。」

  邢夫人神色一怔,詫異道:「府里竟如此缺冰?那為何不讓人上街去採買一些……」

  話說到這裡,邢夫人旋即住口不言,主要是她想起,眼下的府里是個什麼情況。

  「我就說了,大姑娘都已經從宮裡回來了,也沒有了那個當妃子的命,咱們賈家還有必要去蓋這個勞什子園子?

  倒不如省下銀錢,留作他用,這不,眼見夏季已至,堂堂國公府竟沒有多餘的銀錢買冰,你說,可笑不可笑?」

  邢夫人說畢,抻手將交領的扣子鬆開了兩顆。

  王善保家的聽見夫人埋怨,換作以前,她必然會幫襯著說上幾句閒話。

  可是,眼下的她,尚還能夠和周瑞家的、來旺兒家的留在府上,皆是因為她們仨跟了個好主子。

  如是不然,她們三人早在東府玖大爺整治府里惡奴一事中,等待她們的,不是被打發出府,便是送至秦嶺挖煤。

  據說,府里許多下人,皆是被送至那個片草都不長的山坳里,整日風吹日曬地挖著山石。

  眼下,王善保家的再有對玖大爺不滿,她也只能小心奕奕地藏在心底,面上卻是不敢輕易露出半分不滿。

  邢夫人見王善保家的半天不說一句話。

  她先是示意後面的丫鬟拿毛巾,就著鬆開的扣子,伸進衣裳替她擦拭掉背後的汗跡。

  繼而不滿地問著王善保家的。「榮禧堂和那位的冰塊,可是十二時辰不間斷?」

  見問,王善保家的趕緊收回飄飛的心思,連忙答了一句:「回夫人的話,據下面的人說,二老爺的書房裡面,確是十二時辰不簡斷。

  不過,據二老爺身邊的長隨抱怨,今年和去年相比,冰塊的份額也是少了許多,比往年的要小了一大半不止。」

  說到這裡,王善保家的謹慎續道:「我在回來的時候,遠遠聽見玉釧與彩雲在說閒話,穩穩聽見說。

  寶二爺從族學放假回來後,是寶二爺央求老太太,老太太那邊發了話,二夫人那邊,冰塊也是不斷地供應著。」

  聞言,邢夫人旋即從貴妃椅子上面坐正身子,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

  合就整個國公府,就她這位大房夫人,限供著冰塊使用了唄?

  邢夫人的心底,頓時湧入一股無名之火。

  侍奉夫人時日長了,王善保家的一見夫人的臉色,當即心裡一咯噔,如是沒能把夫人的心頭之火禍水東引,最終落不得好的,還是她們這些下人。

  念及這裡,王善保家才剛升起的一絲幸運,旋即蕩然無存!

  王善保家的把心一橫,壓低聲音把她聽來的一個消息說了出來。

  邢夫人聽完,臉色現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來,詫道:「這玖哥兒還有這個能耐?他手中有著古法製冰的方子?」

  「既是這般,為何他不給咱們府里敞開了供應?」

  王善保家的賠著笑臉,小心奕奕地說道:「興許是玖大爺家大業大,一時顧不上咱們西府罷。」

  老實說,王善保家的對玖大爺那伙凶神惡煞的親兵,還有王夫人院裡那兩位斷了手的嬤嬤,素來引以為戒。

  哪怕眼下是在夫人的院裡,夫人身邊的人也絕對可以信任,但王善保家的,愣是不敢明言說半句玖大爺的不是。

  「哼,我瞧著不是他給忘記了,而是他的眼睛裡,根本就沒有咱們西府,這也合該是他東府先珍造的孽。

  早前,不就是他要把玖哥兒逐出族譜,如是他先珍泉下得知,人玖哥兒眼下霸占著原本屬於他的東西,你說,賈珍會不會氣得棺材蓋都合不攏了?」

  邢夫人氣哼哼地發著牢騷。

  把玖哥兒對賈家那道若有若無的敵意,歸究在賈珍早前對待玖哥兒的態度之上。

  話又說回來,賈玖還真是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一來是王熙鳳並沒有與他提過西府缺冰一事。

  二來,賈玖這些時日來,一直帶著平兒忙得不可開交,這些瑣碎的小事,他是真的注意不過來。

  其實,亦是賈玖不知道,西府在今年因為地窖的原因,原本省著點用冰塊,是可以熬過這個夏季的。

  只是可惜,榮府的冰窖也不知道是不是透風了還是怎麼地,裡面原本儲存的冰塊,許多都在開年後就化了不少。

  這才是導致榮府,今年冰塊吃緊的根本原因。

  瞧見夫人的注意力暫時性給轉移,王善保家的緊繃的神經,絲毫不敢放鬆。

  如是沒能徹底解決冰塊的供用,夫人將心頭的這份怒氣,轉移到她們的身上,這是遲早的事情。

  等到那個時候,說不得她這位夫人跟前的陪嫁,便會被趕出國公府也說不準,更遑論,還想在東跨院立足了?

  「夫人,我上次與你提的那個事情,你覺得怎麼樣?如是把表小姐嫁給玖大爺,那夫人的身份於玖大爺來說,就不單單是嬸嬸了,而是親家。

  不看僧面看佛面,玖大爺興許會瞧在表小姐的面上,給夫人無限量供應著冰塊使喚。」

  邢夫人一直陰睛不定的眼眸,此時聽了王善保家的說法,頓時一亮,眸子裡透露著一絲欣喜之色。

  著哇!按王善保家的說法,自己是岫煙的親姑姑,自己那位哥哥目光短淺,由自己這位姑姑出面。替岫煙的親事拿主意,任是外人也無可挑剔。

  不過,邢夫人轉而一想,讓她想到林黛玉、薛寶釵、史湘雲三位,那個身份不比岫煙的要高出許多。

  論模樣,雖說湘雲那丫頭的模樣沒有岫煙的好看,但人林、薛二位姑娘,哪可是萬里挑一的好顏色。

  自家那位外甥女,貌似也就勝在了溫婉乖巧,這也是作為爺們最喜歡的妾室之選了。

  「就是可惜了,人玖哥兒,未必能瞧得上岫煙啊!」邢夫人嘆了一聲。

  王善保家的見狀,適時出聲提醒道:「夫人,上次我與你提過的一嘴。」

  邢夫人心神一震,詫異地轉過頭來,不確定地說了一句:「自從西府出了這一大攤子事,咱們再這麼算計他,沒得讓他惡了咱們。」

  王善保家的一笑,繼而上前幾步,輕聲說道:「夫人,明日是玖大爺的晉爵宴,當是沒少老親,抓著時機讓玖大爺一頓好喝。

  待賓客散了之後,你便讓二姑娘和表小姐,請玖哥兒……」

  說著,王善保家的俯下身子,貼著邢夫人的耳朵耳語了幾句。

  「夫人,如是這般,任是玖大爺知道,事後也不會察覺到是咱們。」

  邢夫人先前尚還是懷疑的神色,可當她耳邊聽著王善保家的說法,目光愈是明亮了不少。

  王善保家的話落,便退後幾步,恭身侍立起來,有些事情,還須夫人親自拿定主意。

  邢夫人滿意地打量了一眼王善保家的,張口說道:「那麼多下人,還是你最貼己,如是借著酒醉,這般想來,玖哥兒卻是怎麼想都想不出是咱們在背後算計著。」

  說畢,邢夫人朝左邊那位扇著扇子的丫鬟吩咐道:「你跑一趟東府,把二丫頭和表小姐給我喊過來。」

  那名丫鬟馬上恭身領命,繼而福禮告退出去。

  正這時,外面傳來一聲打招呼的聲響。

  不多時,一位看門的婆子帶著東府的丫鬟進得廂房。

  邢夫人抬眼一瞧,正是尤氏身邊的大丫鬟銀蝶,只見她身後還跟著兩個粗使丫鬟,那兩名丫鬟的手上各挎著一個竹籃子。

  銀蝶臉露笑意,帶著兩名粗使丫鬟,朝貴妃椅上面的邢夫人見禮,而後,她又朝一旁的王善保家的打了聲招呼。

  邢夫人半躺在舒適的貴妃椅子上面,矜持地頜首示意。

  王保家的笑臉相迎,開聲問道:「喲,銀蝶姑娘這是?」

  銀蝶招手示意身後的一名粗使丫鬟上前,從她手中接過一個筐子,笑說道:「咱們府里的玖大爺讓人從城外找了塊地兒,種了一些瓜果,這不,今兒府里的莊頭送了一些過來。

  玖大爺打發人回府,讓我家奶奶替各院送來,讓諸老爺和太太們嘗嘗鮮。」

  「哎喲,我替我家夫人謝過玖大爺,銀蝶姑娘快請座歇一會兒。」王善於保家的滿臉笑意地從銀蝶手中接過那個筐子,入手一沉,顯然這裡面的瓜果份量頗多。

  邢夫人露出一絲驚訝,過後,露出一絲笑意,說道:「難得玖哥兒記掛著我,玖哥兒有心了,你一會回去,替我好好謝謝玖哥兒,明兒過府飲宴,我再親自相謝。」

  銀蝶聽了,心底不由微微詫異起來,這邢夫人什麼性子,她雖是東府的丫鬟,但她也聽多了她對下人極其嚴厲的要求,素來喜歡在下人們面前板著一張臉。

  銀蝶很快便擺正心態,福了一禮,恭聲道:「婢子一定替大夫人轉告府里的玖大爺,我還有幾個院子沒有送,便先行告辭。」

  邢夫人點了點頭。

  王善保家的將筐子交給一位丫鬟,笑說道:「我替我家夫人送一下銀蝶姑娘。」

  不多時,王善保家的折身回來。

  邢夫人手裡正拿著兩顆從沒有見過的水果,皆是紅色,只不過身形大小不一。

  其一全身點綴著紅色的斑點。

  另一種全身光滑,呈紅色的果身。

  「嚯,這種水果不多見哩,這玖大爺也不知道在哪裡尋來的種子,莫不是他下了江南一趟,由南方那邊尋來的。」王善保家的仔細瞧了幾眼,這才驚訝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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