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奇怪的時間差
2024-05-30 00:36:34
作者: 奺一
沈硯安伸手接過老人遞來的褐色陶碗,粗糙的手上幾處劃傷的痕跡才剛剛凝血,他笑呵呵的看著這兩人,往一旁退了幾步也扶著桌子坐下,動作有些踉蹌。
「青青出了事,官府都不管不問,直接扔了狀紙回來,」薛老伯苦笑一聲,「親朋好友也幾個肯來這晦氣地方的,難為你們還大老遠的趕過來。」
「您手腳這麼利落,青青姑娘看了也會安心的。」身旁忽而傳來輕和的聲音,即一一轉著手中微燙的茶水,動作頓了頓,方才這直愣愣大有官府闖進門的架勢的人,這會兒還能說出這樣寬解人的話來。
薛老伯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青青這孩子,從小就不愛和人打交道,是個又孝順又聽話的孩子,每日就算來不及回家她也會給我這個老頭子捎封信。」
「可偏偏那日,等到了天黑也沒見她回來的人影,我只忙著去砍那些柴火,整整兩日,竟沒去找過她。」
「老伯,那青青的屍體,最後是怎麼發現的?」即一一側過頭,小心的詢問著。
本章節來源於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
「在蔡河邊,船工將人打撈起來時,我正巧就在那附近,那孩子小小的身子上全是青紫的淤痕,身上的衣服也不知被劃破了多少道。」說著,他渾濁的眼裡凝出淚來,淚花在眼裡打轉,生生沒掉下一顆。
薛老伯抹了把淚,搓了搓手站起身來,「瞧我這老頭子,只顧著自己訴苦,讓兩位遠客見笑了。」
「這天也快黑了,你們一定餓了吧,等等啊,我這就去給你們做飯吃。」
「不用了!」即一一脫口而出,忽然反應過來,她頓了頓,才笑道,「老伯,我們還有事得忙,晚飯怕是不能陪您吃了。」
她拉著沈硯安給老伯邊鞠躬邊往後退,「那我們就先走了,別送了,老伯。」
「我知道青青沒有你們這樣的朋友。」
兩人將行至門檻處,腳步忽然被身後傳來的聲音頓住,薛老伯看著兩人的背影,輕聲地說著,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看兩位身上的衣衫就知道了。」
「二位官爺,只願您能為我家青青沉冤得雪,除此之外,老朽別無所求。」
少傾,二人身後復又響起「鏗!鏗!」的砍柴聲。
即一一心裡有些泛澀,正意欲回首間,卻被沈硯安拉住,他搖了搖頭,比起破了方才的假象,倒不如像這樣裝傻離開。
兩人相視默言,轉角拐出了小院。
蔡河邊,坊間的夜市已經開了,此處往來的船隻都已經歇下,白日裡忙碌哄鬧的地方,此刻安靜的聽得清腳步聲。
「哎喲!」不知絆到了什麼東西,即一一低呼著痛,沈硯安將人牢牢實實的扶到了地平穩的碎石小徑上。
「沒事吧?這裡草木多又雜亂,難免磕磕碰碰。」沈硯安俯身探了探她的腳腕,所幸還沒腫起來,眼前人晃著神,有些心不在焉。
他眉眼微微低垂,目光探向即一一,「你是不是心思還在薛老伯的身上?」
「沒有,」即一一收回思緒,腳上卸下勁兒身子半靠著沈硯安的力氣,小步往前走著,「他雖然不幸,但好在看得通透,前路至少不會踏錯。」
「不過,聽他的意思,屍體被打撈上來時是穿著衣服的。」
「按照我們的推算,薛青青死亡和衣服被穿上不是在同一個時間。同時,蔡河深淺不一,河底複雜,兇手不可能把人扔進了河裡,又把人撈上來給她穿的衣服,那就說明是在拋屍的時候就把衣服給她穿好了。」
「而並不是我們所想的,兇手故意把人打撈出來後又把做了痕跡的衣服給人套上。」
她半凝著眉,有一處想不通,「既然這樣的話,屍身和衣服腐爛的時間差是從什麼地方拉開的呢?」
河水粼粼的岸邊,沈硯安撿了根長長的樹枝,沿著河壁順下去,樹枝用到底也沒觸到河底的平面。
他手腕輕輕一動,撈了許多浮萍上來。
「奇怪,」即一一湊近了看,河面上的浮萍更多,「蔡河日日有人清理,怎麼會有這麼多浮萍?」
「正是因為浮萍多,所以才會讓人日日來清理,」沈硯安喃喃應聲,像是想到了什麼,「在河裡漂了整整兩日,身上怎麼會……」
他猛地站起身來,「一一,所有給薛青青做屍檢的人都沒有說過她身上被大量浮萍纏繞的痕跡,而且此處日日有人來做打撈,怎麼偏偏到了第二日他們才將人撈出來呢?」
「你的意思是,蔡河這裡不是第一案發現場?」即一一腦中那一團迷霧忽的被沖開,「林昌先殺害了薛青青,卻沒有立即將她拋屍到蔡河,反而是過了兩天才把人扔到這兒來。」
「所以船工是隔了兩天才會撈到她的屍體,薛老伯也正是隔了這兩天才發現死去的女兒。」
「而薛青青的屍身和衣服腐爛會產生時間差,其實是因為兇手殺人和拋屍出現了時間差。」
「沒錯,」沈硯安點了點頭,「不過薛青青的死因確然是落水撞擊到了頭部而亡,如果不是跳了河的話,那就是,」
「水井!」
兩人眼眸微亮,即一一緊著道,「林府一定有水井,那裡也是林昌最好動手的地方。」
「看來,我們得去夜探一番仁毅伯爵府了。」
沈硯安看了眼她的腳腕,有些擔憂,「腳還能跑嗎,今日奔波了一天身子可還能撐的住?」
「還好,」即一一笑著搖了搖頭,「這副身子雖弱,但我的心可是鐵打的。」
「快走吧!」
夜風乍起,在近秋的時節里有些寒涼,蔡河對面的岸坡上,長滿了粗壯的高樹,樹葉隨著微風捲起,像是有老妖過境,一片森森的聲音,聽得人毛骨悚然。
「愚蠢的人類,怎敢與天道相抗衡。」
「可笑。」
輕飄飄一陣低笑傳來,人頭頂的黑紗翻卷,年輕男子半笑不笑的唇角,隱隱有幾分邪魅之姿,叫人分不清他是活人還是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