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慍怒

  衛慎之的眼眸中，似乎是壓抑著狂風暴雨一般駭人的怒色。他陰鶩的盯著楚和容，那些猶如實質一眼的目光掃射過楚和容的身上，令她愈發不安起來。

  楚和容實在不知道，自己又是在那個地方惹了這個祖宗不開心了，明明她什麼也沒有做，難不成，這樣也是有錯的?

  「萬、萬歲爺……」楚和容咽了咽唾沫，感覺有些緊張起來，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莫名其妙的捋到了虎鬚，明明在吃晚膳的時候，衛慎之的心情好像都已經有了平復下來的跡象了，但是先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短短的幾息功夫內，他瞬間又變了臉色，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

  「萬歲爺，若是臣妾做得不好，惹得龍顏不悅……」

  「你做什麼了？」衛慎之看著有些不耐煩，他打斷她，「你做什麼，惹得朕不悅了？」

  她怎麼知道！就是什麼都沒做，他還是這個模樣，楚和容才覺得冤枉啊！

  

  「臣妾不知……」楚和容努力回想，確定自己什麼都沒有做了之後，這才誠實的回道。

  「好一個臣妾，好一個不知。」衛慎之一聽，瞬間更加的慍怒起來，「既然自稱臣妾，那麼就該清楚自己的身份，剛剛，你是怎麼待朕的？」

  楚和容的腦袋轉過彎來了，原來，不是因為她做了什麼，惹得衛慎之不悅，恰恰相反，就是她什麼都沒有做了，這才惹得衛慎之不悅。

  床笫之間的事情，楚和容雖然不太清楚明白，但是她大抵知道，這種時候，嬪妃應該主動應和帝王的……吧？

  可是，讓她委身與他，已是頗難為情，而且在楚和容的想法中，她和衛慎之，一直都是屬於類似於合作的關係，兩人是一起衝鋒陷陣的夥伴，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他們之間，有一天也要面臨這樣的事情。

  或許說，楚和容心底一直都不想正視她和衛慎之的另一層關係——夫妻。她逃不開，木已成舟，已無法挽回，是以只要走一步看一步，但是對於妃嬪這樣尷尬的身份，她都是有意迴避的。再加上這些天來，即使衛慎之一直留宿她的甘元殿，但是其實兩人都越過雷池一步，一直以來都是及有分寸的，衛慎之最多，就是喜歡抱著她入睡，也許在楚和容看來，衛慎之的這種做法和態度，好像在附和她心中的意願一樣，所以楚和容心底都是不想承認的。她本以為，衛慎之也會默認了，但是沒想到，還是會有這麼一天。

  「臣妾該死！」楚和容在床榻上磕頭，其實在後宮之中，正真能站得住腳的，只有一個最迅速，最可行的方法，那就是懷上龍嗣。

  楚和容心底一直都明白，這條路，是最穩妥的，最速成的，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的嬪妃前赴後繼的想爬上衛慎之的龍床了，難道那些大家閨秀千金都是如此不知廉恥之人？都不是，她們只是迫切的希望自己能懷上龍胎，好讓自己在後宮之中，能有所依靠罷了。

  楚和容雖然明白的，但是她心底卻一直排斥這條路，她不想走著條路。因為這條路雖然穩妥，但是卻也是最充滿風險的一條路，勝者，也許就雞犬升天，從此一世無憂，敗者，也許就一屍兩命，害得腹中的孩兒不見人世便離開。

  在這宮中，楚和容見過太多了，要是她一開始選擇的就是這樣一條路，不見得會比前世更加好走。

  而且在這樣的情況下，陳太后一旦發現她侍寢了，那麼到時候，什麼掃除障礙，什麼得力助手，這些都不過是空話，陳太后為了永絕後患，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要把楚和容除去。

  這後宮裡，可以平分秋色，但是卻不可以獨占鰲頭，楚和容這些天來，已經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了，再來一次是，她怕自己再也熬不住。

  衛慎之看著楚和容臉色慘白的在床榻上磕頭，眸中的郁色愈發濃重。

  「你好像非常排斥朕的親近？」衛慎之沉聲問道。

  楚和容連忙搖頭，「不敢，臣妾萬萬不敢有此想法，萬歲爺肯親近臣妾，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哪裡敢有如此大不敬的想法？」

  「果真？」衛慎之狐疑發問。

  「千真萬確，臣妾不敢有所欺瞞。」楚和容連忙道。

  衛慎之不再說話了，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帳頂看了一會兒，隨後才淡淡說道：「行了，現在就別這樣跪著了，天天跪呀跪，跪的朕眼前發花，也沒別的把戲。」

  「是……」

  楚和容輕呼了一口氣，隨之才軟軟的放鬆下來。

  「你放心吧。」衛慎之突然說道。

  楚和容一愣，有些不明白衛慎之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眨了眨眼睛，在暗暗思忖衛慎之到底接下來該說什麼。

  「朕方才不過是在逗你玩罷了，朕不會動你的，要動早動了。你是朕好不容易才打磨出來的一把刀，朕可沒有心力再去重新打造一把刀了。所以為了不磨損你的利刃，朕不會讓任何事情來干擾你。」

  衛慎之盯著楚和容，眼眸里沒有了怒色，只是一片冷清，如同鋪灑在地上的一地清輝一樣。

  「子嗣，爭寵，鬥爭，這些朕都不會給你招來，因為會影響你的心性。況且，六尚宮的帳冊還沒有查呢，你現在要是出了事情，陳太后又豈能再用你？那麼你白天拉攏段尚宮的那一手，不就是白費心思了嗎？」

  原來他都知道了……楚和容還能說什麼呢？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也許沒有她楚和容，衛慎之對上陳太后也不是沒有還手之力，但是不會像現在這麼方便罷了。

  「聖上英明，明察秋毫，臣妾望其頂背。」

  現在楚和容不得不相信了，也許，衛慎之他真的是有自己的眼線，專門為他服務的眼線，這眼線厲害都在慈寧宮出入無人之地，沒有人發覺，也可以在自己的甘元殿內，打探到她和段儀的談話，轉頭就傳入了衛慎之的耳中。

  陳太后是在明處掌管後宮，而衛慎之則是在暗處操控著一切。

  這兩人，也不知道誰到底更勝一籌。

  楚和容小心翼翼的在衛慎之身邊躺下，她眼觀鼻，鼻觀心，小心控制著自己，讓自己的目光不看向衛慎之的方向。

  雖然此舉，無異於掩耳盜鈴，但是她真的不想對上衛慎之別有深意的目光，和他那暴怒的眼神。

  楚和容直挺挺的躺著，身體繃得很直，她全身的肌肉緊張的緊繃，現在感覺全身都有些酸軟起來，但是她還是絲毫不敢鬆懈。而躺在她身邊的衛慎之良久也是沒有一點動作。兩人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彼此之間沒有任何語言的交流，就連身體，都是留著一絲的空隙，沒有碰上對方。

  楚和容正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剛要放鬆下來，但是身邊的人橫臂一攬，瞬間就把楚和容抱進自己的懷裡。

  衛慎之嘟囔道：「還是不行，不抱朕著你朕睡得不踏實。」

  於是楚和容重新將成為一塊木頭。她任由衛慎之抱著，全身一動也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因為她怕自己妄動之後，衛慎之又會龍顏大怒，現在他的怒氣好像已經平復下來了，楚和容再大膽，再不識相也，不會這種時候再惹得他不開心。

  「楚和容。」

  衛慎之的聲音有些沉悶，他的下巴抵著楚和容的頭頂，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還下意識的用下巴婆娑了一下，令楚和容覺得頭皮有些發癢起來。

  不過讓楚和容在意的不是這個，讓她在意的是，衛慎之居然叫他「楚和容」。若是楚和容沒有記錯的話，這還是衛慎之第一次這麼叫她。

  「萬歲爺喚臣妾有事？」楚和容不知道他又想做什麼，於是只好折中問了這麼一句。

  「不是，就是突然想起，你要查尚宮局的帳冊，此法雖然可行，但其實實行起來困難重重，你有萬分的把握嗎？」

  「其實……臣妾不敢斷言，但是若是有陳太后相助，那麼機率就是在七成以上。萬歲爺請不必擔心，即使到時候計劃失策，那麼臣妾也可以使計推脫，決不會使人想到萬歲爺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楚和容感覺她話音一落，衛慎之摟著她肩膀的手，好像加重了力道，那力道大得她有些生疼起來。

  楚和容強忍著不適，一點異常都沒有表現出來。

  「朕不是擔心這個。」

  衛慎之拋下了這麼一句話之後就再也沒有說話，楚和容一直等著他說他擔心的是什麼，但是衛慎之不開口，她又不可能去問他，百般無奈之下，她雖然心癢，但到底是按捺不動，忍住沒問。

  衛慎之半晌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當楚和容以為他即將睡著的時候，衛慎之卻又突然有了動作了。他又重新把下巴墊點在楚和容的頭頂。

  「楚和容，你到底想要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