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公子無雙
2024-05-29 21:36:55
作者: 墨小卿卿
昏暗的東廂房內。
林壽站在家中唯一一件銅鏡前,已經洗漱完畢。
他的身上也換上了一套嶄新的圓領瀾衫,頭戴著一塊青色方巾,腰間束帶上懸著一枚翠色玉佩,腳下踏著一雙黑色方頭布鞋。
如果這不是略有微寒的初春時節,再配上一把摺扇,這便是現今大明朝書生們最標配的一套行頭。
不過實話實說,這一身行頭穿在林壽的身上,看起來卻別有另一番不同的感覺。
也許,是他身上那一種不同於書生迂腐氣的氣質;也許,是他臉上那雙晶瑩剔透好似能看透凡塵的一對星眸;更也許,是他隱藏在溫文爾雅的皮囊下的那一顆不甘蟄伏的野心。
他一襲瀾衫在身,長卷在手,臨窗而站,就如隱藏在雪山中的一朵潔白雪蓮,讓人望之便心生恬靜。
正恰如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林壽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第一次對自己的容貌有了自信,轉頭對著林妹子問道:「丫頭,哥這一身好看嗎?」
病床上的林妹子看著面前意氣風發的自家哥哥,一臉的欣慰。
「好看,真心好看,自從哥哥你考得秀才功名穿上這一身瀾衫之後,妹子就從沒看過有哪家的書生能比哥哥穿得還好看,哥,你天生就是穿瀾衫的命。」
林壽咧嘴一笑,被妹子誇讚著還有點小臉紅呢,忽又表情一變,佯裝一嘆。
「可惜啊,你哥只要今日踏出這茅屋後,只怕這身瀾衫就很難天天穿給你看嘍。」
「啊,為啥?」林妹子一驚,「難道他們要剝奪你的功名不成?」
「那倒不是。」林壽怕玩笑開過了頭,趕緊沖她眨眨眼睛,狡黠笑道,「因為縣衙今日為你家哥哥備了一件更好的袍子,精美華麗,上繡飛禽走獸,只是不知是綠色還是青色,但估計肯定不能是紅色的。」
「哥,你說的啥,什麼綠的、青的還是紅的啊,哥,你是不是癔症又犯了。」
林妹子搖擺著可愛的小腦袋,表示聽不懂。
林壽哈哈一笑,走到近前颳了刮她可愛的小鼻樑,道:「你這傻丫頭,你不是天天盼著哥哥能出仕為官嗎,怎麼,連本朝官服都是何顏色都記不得了嗎?」
「本朝官服?」
林妹子想了想,眼前一亮,這才曉得是自家哥哥在逗她開心呢。
本朝官服的品級當年她也聽父親說起過,一至四品為緋色,五至七品為青色,八品、九品為綠色,這不正是應對了哥哥剛剛所說的幾種顏色嘛。
「哥,將來對你要求不高,綠色的就行。」林妹子吐了吐小舌頭,調皮地笑道。
「綠色?八九品的雜牌官?我說丫頭啊,這也太瞧不起你家哥哥了吧。」
林壽佯裝生氣的拍著胸脯道:「丫頭,你等著,你家哥哥早晚穿上一件紅色的給你看看。」
「哥啊,你真會吹牛皮,哈哈……」
林妹子被他一本正經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
紅色的,那可是一至四品的官服啊。
那代表著不是朝堂顯貴就是封疆大吏,尋常百姓人家出身的書生才子,哪個能有這等天大的機緣。
當年林秀才他爹,也僅僅只是指望著家中能出個穿青袍的七品官,就算祖上積大德了,壓根就沒敢奢望著出個布政使以上的紅袍大官。
「哼,小小丫頭片子,竟敢瞧不起你家親哥哥,你在家等著,說不定將來你家哥哥還會給你穿來一身金色的回來呢。」
心靈小受打擊的林壽,嘴裡不甘心地嘀咕著,辭別了妹子走了出去。
聽著他的嘀咕聲,林妹子好像又聽到了一個更好玩的笑話似的,笑得花枝亂顫,林壽站在門外都能清楚的聽到她「咯咯」的嬌笑聲。
金色,那可是代表著皇帝才能穿得龍袍啊,若非是造反成功,一個尋常百姓家這輩子哪裡會有機會穿得上啊,這能不讓人感到發笑嘛。
「唉,家門不幸啊,咋就出來了這麼一個不相信自家哥哥能力的親妹子呢……」
林壽手撫著額頭佯裝憂傷,不過嘴角卻笑得格外香甜。
。
張里正三人早就站在門外等候了多時,見到一襲瀾衫從容而出的林壽,第一眼,便情不自禁的被他身上那股溫潤如玉的氣質給吸引了。
特別是在一月之前,曾親眼見過林壽一副骷髏成精模樣的兩位衙差,更是深深的被震驚了一下。
這才一月沒見,誰能想到當初一臉寒酸的林秀才,竟變成了現在這般「貌比潘安」的人物。
雖然都沒見過古代的大帥哥潘安到底長什麼模樣,但是眼前這個林秀才,儀表堂堂,氣質高雅,宛如世間美玉,真端得上一句「人中龍鳳」之稱。
兩位衙差忍不住由衷地贊了一聲:「沒想到這才區區一月不見,林顧問竟換得了如此俊俏的模樣,讓我等二人差點都沒認得出來啊。」
林壽臉皮薄,還真受不了被人當面如此誇獎,特別還是倆粗糙老爺們,連連含笑拱手自謙:「哪裡,哪裡,慚愧,慚愧,學生這幾日只是吃得好了一點而已,髀肉復生啊,髀肉復生啊。」
話說這一月賦閒以來,林壽頓頓都是葷菜配著白面饅頭的這麼吃,隔三差五的還能喝上一口雞湯,又沒下地幹些重活,頂多就是吃飽喝足了坐在書桌前搖頭晃腦地讀一天的書,不被養胖了才怪呢。
再說那林秀才生前本就長得不俗,算是生了一副貌似潘安的好皮囊,若非如此,怎會昔日招惹著百花樓里的頭牌姑娘神魂顛倒的想要跟他從良呢?
只能說,無論什麼年頭,高顏值依然是能吸引妹子青睞的殺手鐧。
張里正算是個會來事兒的精明人,一聽縣衙是請林壽前去,早就尋了輛那馬車等候在大門外。
馬車上還鋪著一層厚厚的被褥,紅色的綢面被罩洗的乾乾淨淨,一眼看去還以為是陪送新娘子的婚車呢。
林壽假意推脫了幾下,便被張里正硬推了上去。
他側身一臥,枕著蕎麥皮的枕頭,身上蓋著嶄新的厚被褥,沿途看著四周的山景,得,你還別說,還真挺愜意。
唯一的遺憾就是山間小路崎嶇不平,馬車下兩個木質的車輪一路上顛簸的厲害。
沒辦法,誰讓這年頭橡膠車輪還沒研發出來,銀豐縣衙又催促得急,所以駕車的兩個衙差哪裡還管著林壽坐的舒不舒服,甩著馬鞭沒命的死抽驢屁股,一架破馬車愣是跑得呼嘯飛馳。
就這樣跑了一陣,林壽看著周圍路邊倒飛如流的景致,蹙緊了眉頭。
不對啊,朝廷若有敕命下達,縣衙不得提前三日告之,接敕書者需齋戒沐浴以示恭敬,哪能有今日這般倉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