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2024-05-29 20:50:47
作者: 青山聽雪
張肖帶著眾人來帶劉府正廳,請諸位落座,才去後面請出老爺。
劉志一手拄拐步履蹣跚的出來,尚晚棠一怔,哪位大娘是他的姐姐,可是作為弟弟的劉志神情神色都要比大娘還要顯老。
他們一行人里有縣令有官兵,按照當朝律法劉志只是百姓,怎麼的也應該還魏簡上座,即便是一方財主能同行上座已是抬舉。
可緩緩而來的劉志舉步直接落座與上,眼神都沒有看過幾人,神情已經不能用傲慢形容。
袁義是找人出力最多的,他有弟弟,這種情感他理解的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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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姐姐掛念弟弟生死不知,如果人沒了,還能理解。
可這明明好好活著,還比人別人活得都好,怎麼就能如此?
劉志不緊不慢的喝茶,一杯茶見底,自己喝的過癮了才想起下面還有幾個人。
將茶杯遞給張肖從袖口裡拿出金絲繡紋的手帕緩緩擦拭完嘴角道:「勞煩幾位,薄禮已經備下。」
說完起身就要離開。
「慢著!」袁義出聲,這叫什麼事兒?按照這位的做法,他們幾個來這裡不就是蓄意斂財嗎?
「你不問問你姐姐嗎?」袁義不悅的問。
劉志緩緩轉身,這些年身邊的往來的達官貴人已經讓他養成高人一等的錯覺。
這個小小的官兵說話竟然如此放肆,倒是激起他幾分好奇。
劉志將身體回正,雙手交疊放在金絲楠木的拐杖上:「問她!」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落在人耳裡面聽到個意思便是,說吧!我問了。
袁義的額頭已經浮現明顯的川字!這個老頭好生不講道理。
一直沉默的魏簡起身,淡淡的神色從始至終沒有改變,外人看來依舊是疏離有禮的書生樣子。
「所託之事即已完成,後生告退。」
一向圓滑的張肖忙上前將他家老爺備下的錢財交予魏簡:「魏縣令不遠萬里的為我家老爺帶來家姐的消息,小小敬意還望魏縣令笑納,笑納。」
那個錢袋圓鼓鼓的想必裡面的錢財定少不了,魏簡如果收下,受賄之罪是免不了的。
可如果不接劉志畢竟是一方土財主,刺史大人都會給上幾分薄面的人,如果得罪後患無窮。
劉志這麼多年遇到人與事這麼多,如果真心感謝就不會如此行事。
魏簡嘴角含笑,憋悶很久的袁義面色不善,尚晚棠研究完杯子裡的茶葉沫子,起身笑意盈盈的對著張肖。
「早就聽聞,劉府種植的大青麥飽含靈氣,是上天的饋贈,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今日是為了大娘的囑託,親情無價,哪裡有找到家人還給俗物的道理?」
張肖看著自家老爺面露難色,尚晚棠沒給他說話的間隙。
「可相傳劉府最重禮節,今日的確不適合用以往的規矩過禮,可不空手而歸也不符合劉府的規矩。」
「這樣吧,我瞧著這個大青麥實在是好看,如果方便可否給我幾枝?哪怕放在窗邊日日看著青青的顏色也是極好的。」
尚晚棠幾句話令男人之間的火藥味瞬間消失。
張肖手上還抬著錢袋子不知如何是好,看向自家老爺。
劉志不置可否。
張肖明白自家老爺這是允了。
命人到田裡找到幾顆最好的大青麥,要連著杆子的交給尚晚棠。
還別說,劉府手下人辦事還真麻利,這次不一會兒的功夫顆粒飽滿的大青麥就到了尚晚棠手裡。
他們三人走後,張肖收拾魏簡茶桌時才發現那個小兔子,詢問劉志如何處理。
劉志瞥了一眼:「丟掉吧!」
張肖想要說什麼最後都化為一句:「是!」
他們坐馬車而來,袁義趕馬車,魏簡與尚晚棠坐在馬車裡。
出了劉府的大門,憋悶太久的袁義深深呼出一口氣,去拉馬車的時候還在同魏簡抱怨。
「這老頭子乖離的很,我們今天就不該來!」
袁義在戰場時就聽說過劉志的事,那年先是大澇後就是大旱,百姓收不上來糧食,忍飢挨餓的人很多。
唯獨他這裡的大青麥收成很好,附近挨餓的人都來投奔。
劉志不是官府即便不開倉賑濟災民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果然劉志沒有分出一粒米,還把進來偷米的人活活打死,那人就是陵縣的百姓,聽聞兒時同劉志還是玩伴,親密的很。
打死那人的時候他那個飢餓的小孫子就在外面看著,哭天搶地很慘。
劉志不僅沒有顧念舊情還將那人的屍首直接丟了出去,還說如果再有人來如同此人!
從那以後再也沒人敢來劉志的地方,草菅人命的劉志就因為有糧,官府竟然都沒過問……
魏簡笑笑:「忠人之事。」
袁義還是想不通:「那大娘可是寄來許多封書信,我們回去就這麼回?」
「告訴她,她弟弟還活著?現在過得可不是一般的好,不僅良田十里,還是大地主?人家沒死就是不想找你!嫌你窮?」
「就回家弟外出多年未歸,給家姐留字望姐姐安好,弟弟心愿之,勿念!」尚晚棠手裡擺弄著大青麥,貌似無意的說出來。
這麼遠的距離就像大娘自己說的,她們這輩子是不能在見面了。
與其讓大娘面對這樣的現實還不如讓她活在善意里,留下與弟弟兒時美好的畫面。
魏簡讚許:「就這樣回吧!」
袁義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魏縣令對上不阿,治下嚴格,唯獨對他的夫人言聽計從。
袁義有時候都覺著只要縣令夫人開口,他家縣令都還能上天把月亮撈上一撈。
袁義搖搖頭將腦海中奇怪的想法驅散,拉著韁繩無奈道:「白來一趟!」
仔細看著大青麥的尚晚棠卻搖著頭說:「今天的收穫太多了!」
一路上尚晚棠都在盤算這個大青麥,通體綠色,結來的果實也是綠色。
聽袁義說這種大青麥在他們這裡因為產量稀少,所以只有真正的達官貴人才買得起,平常百姓是不用想的的。
他曾經和上上任縣令在邵州做客時吃過一次,用的是蒸米法,蒸出來的大青麥會在高溫的情況下轉變成為金黃色。
口感香甜軟糯,入口味道很特別,他一個粗人不會說什麼好聽的,反正就是好吃。
即便縣衙官兵的他也只吃過那麼一次,至今難忘。
在得知售價後尚晚棠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這個看著很像青稞的東西售價居然要比大糧的售價高出近百倍。
果然不是尋常百姓家能消費的起的東西,如果按照市值,她手裡的這幾顆也要幾兩銀子了。
尚晚棠咋舌難怪這個劉志要隱瞞種植技藝。
這款大青麥與青稞是同科卻也不太一樣,明顯就不是當地的品種作物。
兒時的自然課上老師曾經說過,古時候有些作物的種子分為冬種與夏種,如果沒有分清季節播種收成是不會好的。
她手裡的大青麥與應該就屬於夏季播種的夏種子,需要的溫度比較高,澆水的水量相比於冬季的也要高出不少。
冬季的種子在自然的演化中變得耐寒,耐旱。
這種種植手法在這邊是沒有的,劉志應該是年輕外出的那次不知道去了哪裡帶回來這個種子。
他帶回來的時候就是有冬種有夏種的,後來種植出來,有人上門討教他拗不過那些位高權重的人物。
於是乎就在種子上面做起了手腳,冬天的時候給的是夏天的種子,夏季的時候給的是冬天的種子。
如此一來收成自然不好,還有他說的只澆水,在茶棚里她是仔仔細細看過那些做工人的。
那些做工人的的確確只是澆水,可是那真的只是水嗎?
做烘焙這麼多年,尚晚棠的鼻子和她的味覺一樣早就養刁了。
別人沒注意的,沒聞出來的她在經過的時候就聞到了。
那澆水的水桶里有大糧的味道,確切的說是大糧外殼的味道,劉志應該是用大糧殼泡水後在澆水的。
無論是哪種糧食的外殼也就是老百姓常說的糠,都具有很多微量元素,其中可以融水的成分在水浸泡以後會溶解到水裡。
再用富含微量元素的水澆灌,作物長不好就不可能。
劉志在外面的那幾年一定是遇見了什麼高人,從高人哪裡學到的這些方法。
如果她的想法都對,這幾顆小小的種子就是打破你壟斷多年,橫行鄉里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