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嫁人了

2024-05-29 20:48:57 作者: 青山聽雪

  尚晚棠與柳氏和媒婆二人坐在牛車裡,此刻的她已經換上乾淨的新棉襖,裝扮的與往常並無區別,只是細觀察下還是能發現她淡紫色的嘴唇與來回擺盪發抖的身體。

  一路上她雖在閉目養神,但是耳朵還在捕捉柳氏與媒婆的對話,她們去的這戶人家是鄰村的魏家,魏家就兩個人奶奶與孫子魏簡。

  附近的村民可能不知魏簡,但都知道撿兒。魏簡的母親在生魏簡的時候難產留下魏簡,產婆都說魏簡命大這是撿回來一條命,從那時開始大家都叫他撿兒。

  撿兒,撿兒。就這麼叫著眾人也沒在意,魏簡兩歲時邊關吃緊,朝廷抓壯丁,魏簡的父親就被抓走了,三年後同期被抓走的村民有些回來了,而沒回來的大家心裡都清楚,那些人怕是回不回來了。

  就這樣日漸年邁的奶奶帶著才幾歲的小孫子,箇中辛苦不必多說。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村民間開始傳言魏簡命格太硬,會把人剋死。別人家孩子都在無憂無慮的玩耍的年紀,魏簡總是形單影隻孤單一人。

  

  話說魏簡也是怪,魏家幾代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家裡連個識字的都沒有,獨獨這個魏簡卻在讀書上極有天賦。

  他們村里曾經有位秀才先生,不大的村子能供的起讀私塾的家庭寥寥無幾,魏簡肯定不在其中,但不知怎的先生竟然默許了魏簡每日在房外偷聽。

  與其說偷聽還不如說是得到先生允許的,晴天他就在外面看著聽著,雨天先生會給他拿來一個小板凳坐在屋檐下,雪天也會把他叫進來一同授課。

  日子久了魏簡從簡單識字到四書五經都讀遍了,先生總說他天資聰慧,細心雕琢,來日必成大器。這樣的好苗子先生必然會多用心。

  可這激怒了哪些交學費來上課的家長們,大家都認為魏簡占了大便宜,而且魏簡命硬都已經剋死父母了,和他在一起時間久了,影響到自家孩子怎麼辦?

  幾位家長一同找到先生討要說法。原想給先生施壓,沒成想先生如此強硬,即便不教他們的孩子也要教魏簡,氣急敗壞的家長紛紛領著自家孩子回了家。

  魏簡心中有愧,先生卻安慰他朽木易得,珍寶難尋。

  還要他記住他名字里的不是撿,而是簡能而任的簡。

  先生教導不到兩年自感教無可教,便託付縣裡的先生收下魏簡,秀才先生早已年邁,魏簡離開後半月人就走了。

  先生走時面帶微笑,許是能在有生之年機緣際會遇見魏簡。

  但村民看著奔喪的魏簡,毫不掩飾的議論:「瞧瞧,他又剋死了一個!」

  從那兒以後謠言更甚,聽聞許多村民寧願繞道也不願靠近魏家。

  所以這個書生魏簡已經二十了,還是沒有成親。

  這次是魏奶奶拿出畢生積蓄要給魏簡說媳婦,拜託了幾位媒婆說盡了好話,媒婆才同意幫忙試上一試,可無論哪村的姑娘聽見是魏家都不同意,時間一長媒婆都快忘了,剛剛出了這麼檔子事才想起魏家。

  尚晚棠到是無所謂,身為現代人的她還真沒見過什麼是命硬,不僅不恐慌倒還激起了幾分好奇。

  可轉念,如果是原身此時會是何種模樣?多年同一個屋檐下,這個柳氏著實狠心。

  車子搖搖蕩蕩停穩,媒婆下去敲門,好半晌才傳來門閂打開的聲音,一位面色蒼老,駝背彎彎的奶奶出現在眾人面前,奶奶眼神不太好,牙齒也脫落了許多,看清來人眉目笑眼彎彎,很慈祥的一位老奶奶。

  媒婆說明來意,魏奶奶更是欣喜,連忙請人進屋。

  柳氏卻有些猶豫:「奶奶,您看著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就不進去做客了。」

  隨即拿出手帕在眼下抹了抹不存在的眼裡:「這丫頭雖不是我親生,但也是從小養在我身邊的,今日出嫁我……我真是有些捨不得呀。」柳氏作勢就要哭出來,尚晚棠只覺胃部一陣翻湧。

  魏奶奶先是一怔,隨後微笑回到房間,再次出來時手上時一大一小兩個包紮仔細的小包裹。

  大一些的她給了柳氏,小一些的給了媒婆。

  二人面上都是掩飾不住的欣喜。柳氏也不哭了,還假惺惺的囑咐了尚晚棠幾句,說完就要上車。

  「母親您這就要走了嗎?」尚晚棠故作不舍。

  柳氏微微怔愣:「母親也捨不得你呀,但你也大了,把你留在家裡,那不是害了你嗎?有朝一日我到下面見到你父親和生母,我怎麼交代呢?魏簡是書生,定會待你好的,你在這兒母親也就放心了。」說著還擠出幾滴眼淚。旁人看著真是母女情深的感人肺腑。

  尚晚棠……

  你想演,我奉陪。尚晚棠嘴角微勾,就要大哭起來:「生母不會怪您的,只是女兒的母親在世時對棠兒說這對玉耳環是她留給我的陪嫁之物,即使哪兒天她不在了也會看著我戴著這對耳環嫁人的。我想母親她盼望了這麼久,今日她是看見了吧。」

  尚晚棠還在掩面'痛哭',柳氏只覺周身發寒,一陣冷風吹過,她打了個寒顫,耳上的那對玉耳環此刻冰涼涼的。

  「你!你這丫頭,你生母肯定會開心的,別多想了。」

  「嗯嗯。女兒明白,生母曾說這幅耳環是家傳的,生母成親時,姥姥已經不再了,成親那日母親就是戴著這幅耳環,晚上做夢的時候就夢見姥姥,今日偌是夢見生母,勞煩您和她說棠兒一切安好,母親大人勿念。」

  如果柳氏剛才只是耳上寒冷,現在就是渾身冰寒。可要她把耳環給這個死丫頭,她是萬萬不行的。

  可如果不給?今天晚上她的生母會不會真的來看她。

  騎虎難下之際,媒婆開口了:「柳嫂子,按說這是姑娘家傳之物戴著你耳上真是不妥,那時候姑娘小你代為保管沒錯,但是今日姑娘都出嫁了,這就不太好了吧。」

  媒婆常日東奔西走嘴皮子也是厲害的,這單都成了,錢都到手了,她說話也就沒什麼顧忌的了,這大雪天還在外面吹風,誰願意?倒是這個平日裡默默無聲的小丫頭今兒讓她有些意外。

  柳氏憤憤,還想挽回「哞~~」牛叫的聲音打斷了柳氏,趕車人說:「天要黑了,你們在不走我就自己回去了。」

  「走!走!走!」媒婆利落上車,撩起帘子:「柳嫂子你要是不走,我們就先回了,今兒晚你就好好陪姑娘的生母聊聊,姑娘也在,方便!」

  「別呀!」眼見牛車真是要走。

  柳氏恨恨摘下耳環用力丟到尚晚棠面前,深深的瞪了一眼後上車離開了。

  看著柳氏肉痛的樣子尚晚棠心裡樂開了花,俯身拿起耳環,柳氏呀柳氏,原身生母給她留下多少東西,我都會一件一件幫她拿回來,那時候你可就不是肉痛那麼簡單了。

  轉身之際,魏奶奶依舊慈祥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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