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冰上紅蓮
2024-05-29 19:07:48
作者: 江雨霽
「是啊,趕緊送上去吧,要不還得死人!」
「現在村里村外因為她死多少人了!」
「……」
在眾人七嘴八舌時,我被提溜著,腦袋裡逐漸空白。
我的眼裡,只看得到遠處倒在血泊中的爺爺,內心翻湧著滔天的悔意。
我就該一意孤行的把爺爺帶走,永遠不回來!
但現在什麼都晚了。
李嬸在殺了我爺爺後,也自盡了,但最後一口氣,她朝著蛇群褪去後的骨架人皮旁爬,最後,死在了她的家人身邊。
可我呢?我想死在爺爺身邊都沒辦法。
哄鬧中,養蛇人抬起手朝我脖頸打來,我昏死了過去,等再次醒來時,是被村長給叫醒的。
「皖丫頭,皖丫頭,快醒醒了!」
濃烈的蛇腥酒味中,我睜開眼,就看自己穿了一身紅嫁衣,被捆在村里專門放蛇酒的倉庫柱子上!
村長見我醒來,又低聲地說:「他們打算明早給你送山上,不過,都喝大了,你就趁今夜趕緊走…永遠別回來。」
村長和我爺爺關係一向不錯,我爺爺還救過他的命。
可也是想到爺爺,想到爺爺慘死,我心口又是止不住的悲痛欲絕。
村長把綁我的繩子鬆開後,又遞給我一個沉甸甸的布兜:「這裡頭,有你晚上抱的玉牌,還有點錢,你都拿上帶走!」
說是一點點,還故意壓在龍牌下,可我光是掂量著就知道下面起碼有十萬。
「這太多了…」
村長擺擺手:「不算什麼,快走吧!」
我搖頭,把玉牌拿出來,「錢我不要,您拿回去,」說完,我顫抖著聲音又問:「我,我爺爺呢?我想帶他一起走…骨灰也可以。」
說完,我心口痛的要死,爺爺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開始,我可能真是個孤兒了!
怎麼也沒想到的是,村長這時竟低下頭,不敢看我,聲音也有些結巴,「皖丫頭,你就別問那麼多!人都死了…你就趕緊拿錢走!快走吧!別回來了!」
村長說完,把錢又塞給我就往外走。
可我不太懂,不懂人都死了,為什麼不能問?
我追上村長,覺得不對勁,直接攔住他說,「是不是他們對我爺爺的屍體又做了什麼?」
我說完,屏住呼吸,而村長見瞞不住,才跺了跺腳說,「是!他們覺得你爺爺懂門道,怕你爺爺回來報仇,就……就把他投到八卦井裡了!」
我聽的腦里轟的一下,炸了。
八卦井,我是知道的,據說是一個特別厲害的天師來蛇村設下的,說專門用來放窮凶極惡之徒,但自開井以來,只在百年前放進去過一個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那人燒殺擄掠,無惡不作!
可我爺爺做了什麼?
不說爺爺在世的時候給村民們免費看病救人,化災解憂,就說最後,他也是明知村民會傷害他和我,還是一意孤行的來救了整個村子。
可這些人,恩將仇報不說,還投井讓他不得輪迴??
村長嘆了口氣說:「皖丫頭,你知道我這個村長也抵不過眾人,但你要活著啊,快拿上錢,趕緊走吧,啊~」
他說的時候,我正靠在牆上,粗喘,半天才抬頭,正好發現他在看我手裡的錢袋子,面色不太對勁。
我莫名的脊背一冷。
這村長一向是挺摳門,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趁著他不注意,我突然把錢袋子往遠處一扔。
接著,我就看村長的眼睛睜大,「你你你你,你怎麼把錢扔了!」
我見他沒有跑過去拿錢,就知道:「這錢有問題。」
我說完,村長的眼神忽然就變了,「臭丫頭還挺聰明,那是蛇神給你的聘禮!不過,你就算不收,也跑不掉!唯一能幫你的你爺爺在井裡永世不得出,誰也救不了你!」
村長一句句說完,轉身就走了,而他變臉後的樣子,反而讓我心裡踏實,不過,他倒是提醒我了。
村長走遠後,我咬牙握拳,手抱著玉牌,突然渾身充滿了力氣——
「我現在就去砸了那口破井!」
抱著玉牌往家走,我一路上看到各種紅雙喜。
大概是要辦「喜事」的,到處都掛滿紅綢,就連剛死過人的小廣場上也不例外。
紅綢和地上暗沉的血跡,對比的讓人覺得發指。
我拿上家裡的大斧和榔頭,一路拖著朝村里那口八卦井走。
我當時想了,等我砸完井,我就帶著玉牌離開村!
讓他們自食惡果!
只奇怪的是,我走了好久好久,無論我怎麼走,都走不到井邊!
我明明記得那口井就在湖邊,可我繞著湖起碼有一圈,還是沒看到?
該不會是遇到了鬼打牆吧?
還是山上那玩意,這麼快就下來找我了?
琢磨時,突然感覺到一陣說不出的冷意,接著,眼看面前划過一抹黑煙,而伴隨那黑煙的出現,我耳邊竟然傳來了低低沙啞的男聲——
「尤皖,井裡那東西你惹不起,來找我……我幫你給柳雲生報仇…」
「來找我…」
那聲音細弱卻讓人聽的心神晃蕩,心跳瞬間不正常。
而柳雲生,就是我爺爺的名字!
我腳下一頓,呼吸沉重,意識混亂的問:「你是誰?是你讓我走不出去嗎?你是玉牌上的嗎?」
我說完,那邊不回答,只笑,笑聲里夾雜著一句句「來找我,來啊…」
「來啊……」
迷藥一樣的聲音,引人忍不住的想要往前追。
可就在我追了沒多久時,身後忽然一沉!
是我的背包!
它變得格外沉重,拖住了我的腳步,我那瞬間,意識忽然有一絲清明,接著,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寒意,回過神時,竟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站在了湖面中間,好在,湖面已全部結冰!
薄霧四起中,遠處突然現了一抹影。
透著光的冰湖面上,立在霧氣中的墨黑,身形如松,遺世獨立。
霧氣稍散時,我看到一個男人,脖頸處不斷的往外溢出血,那血沿著衣服,順著衣角和長靴,從他身旁蔓延,他朝我走來時候,身後身前的冰面就全是蔓延的血,就像在冰上開出簇簇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