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2024-05-29 18:31:35
作者: 落雨秋寒
謝意馨皺著眉,想著那些理由,總覺得兜兜轉轉,似是而非。
「在想什麼呢?」金從卿問,剛才見她要查殷家,他也隱約有幾分猜測。
謝意馨也不瞞他,當下把她的猜測說了,她知道她這表哥的腦子一向好使,或許有疑惑的地方他能給自己解惑也不一定。
「你說的倒也有可能,如果那些刺客的幕後主人是君景頤,他倒也有理由要了左寄均和李子翎的命。而秦詩菡蔣沁夏礙著殷慈墨的路,被除掉也說得通。只是表妹你別忘了,殷家也搭進去了一對嫡子嫡女。」
謝意馨揚揚手中的信箋,笑著反問他,「如果說殷家死去的那雙嫡子嫡女一向與殷慈墨不合呢?」
「不至於吧?」金從卿皺眉,兄妹間打打鬧鬧很正常,即便有什麼化不開的矛盾不往來了就是,又不是生死大仇,至於置人於死地嗎?
無意中謝意馨注意到小胖子肉肉的身子抖了抖,一雙黝黑的眸子朝她看了過來。
謝意馨莫名就明白了他眼中的意思,「放心吧,你再怎麼和我鬧,我也不會宰了你的。」
小胖子冷哼一聲,轉過頭去和瀚哥兒玩兒了。
金從卿看了兩人一眼,然後接著說正事,「這樣就說得通了。」
「表哥,只是我有點不明白。他們兩個怎麼就如此大膽呢,就算大家一時半會參不透這幕後黑手是誰。但這救援會是殷慈墨首創的,讓世家子弟前去幫忙是君景頤提出的,左家和李家最看重的後輩在城煌廟出事,殷慈墨和君景頤就不怕左李兩家因為遷怒而報復他們?」兩家新一代的領軍人物葬送於此,這兩家心裡不恨才怪。
「而且這兩人都不是庸才,應該能考慮到這點才對啊。」
「正如你所說的,他們應該考慮到這點了,但他們還是這麼做了。那就說明了他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而且此事利大於弊的。」金從卿層層深入,溫和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分析著,「怕是他們已經預料到將來勢必會和這兩家對上。而左寄均李子翎兩人讓他們忌憚了,與其等以後他們羽翼豐滿再收拾,不如趁現在一鍋端了。雖然除掉之後他們會有些麻煩,但我依據你剛才對他們的評價,料想這兩人必是心性堅韌之人,決定了便會去做,無論多麼難。」
謝意馨點頭贊同,的確,他們是這樣的人。而且為了不引起懷疑,君景頤演足了苦肉計,左手手臂生生毀了,雖然還在但以後都提不得重物。殷慈墨連自家的兄弟姐妹她都下了狠手除去,就為了把殷家摘出來以及剷除謝家中一直和她唱反調的異已,真是一箭雙鵰。
突然,謝意馨靈光一閃,憶起他剛才所說的刺客的身份。如果刺客有可能是前朝餘孽,那最有可能與殷慈墨君景頤中的一人有牽扯呢?
「表哥,咱們能不能把在城煌廟遇刺這事改編成一個精彩的段子,中間把咱們的猜測寫上,然後讓說書人在京城各大酒樓里說書?」就算沒有直接證據,她也要弄得他們焦頭爛額,特別是殷家內宅中殷慈墨的嫡母,如果知道一雙兒女都是死在記在她名下的庶女手中會有什麼反應?
金從卿搖頭輕笑,「如果我是君景頤他們,第一個要除掉的人就是表妹你。」
謝意馨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撇嘴,他們倒想,只是她幸運躲過了罷了。
「你別忘了,這些都只是咱們的猜測,不管怎麼合理,都只是咱們單方面的想法而已。焉知在別的世家眼中,大皇子沒有嫌疑?秦家沒有嫌疑?而且在我看來,謝家的嫌疑也是很大的。你看,你並不比秦詩菡她們差,為何她們被毀了臉而你卻只是傷在背上,還僥倖地救了五皇子,你的幾個兄弟也僅僅只是受了點傷沒有死亡,依我看刺客事件中最大利益者就是你了。完全有理由讓人懷疑。」十大世家利益錯宗複雜,非一夕能理清,恐怕除了損失巨大的左李兩家之外,其他的世家都有嫌疑。
謝意馨眼睛微眯,「聽你這麼一說,京城的水是越來越渾了。」
金從卿點頭,「恐怕這也是他們的目的之一。」
「不管,此事一定要去辦的。」既然水已經那麼渾了,她不介意再加把力。
「這事交給我吧。」
「小姐,剛才月亮門的丫頭來報,表小姐朝咱們這邊來了。我正讓丫環攔著。」春雪進屋,俏生生地立在謝意馨身後。
她所說的表小姐便是王雪芝,這段時間謝意馨養病,王雪芝時不時會過來竄門兒,謝意馨也就不冷不熱地招待著。哪知有一天,金從卿攜小胖子來訪,被王雪芝撞見過一次,然後驚為天人。每回金從卿前腳一來,她就像聞到魚香的貓兒一般後腳一到。最近這兩次更是讓金從卿煩不勝煩。
「表妹,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告辭了。」
謝意馨忍著笑,「好吧,改天表哥得空再來。」
謝意馨與瀚哥兒起身,把兩人從另一條路送到院子外,才回來。
「你家小姐我去睡一下,待會表小姐來了,你讓她去花廳就好了。」謝意馨交待完,便回內屋補眠去了。
「小姐,你真要出門?」春雪一臉不贊同,她身體還沒好利索呢。
「春雪,你就別羅嗦了,躺了大半個月你小姐我的身體早好了。再過幾日便是我那表弟的生辰了,要是沒有禮物給他,他能半年不理我。「謝意馨插上最後一根碧玉簪子,點頭,「跟上吧。」
謝意馨才出二門,便遇到了門防的二管事,二管事見到她,忙三步並作兩步迎了上來,「大小姐,安國侯世子又遣人送東西過來了。」
謝意馨眼中划過一抹厭煩,她以為那天在清荷宴上她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我不是說過他的東西一律不收的嗎?」前段時間朱聰毓去了渠南,並不在京城,可是他回來聽到自己受了傷就三番五次送東西上門,都是一些貴重的藥材或者一些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都被謝意馨毫不猶豫地退了回去。他本人還想親自上門,休想!
「可是,聽那小廝說,這回是世子爺親自上門求醫聖配製的去疤聖藥——」所以他才會遲疑的,要知道哪個女子不愛美?
「神藥也不要,給我扔回去。」朱聰毓此人目的性太強,稍微心軟都有可能讓他有空子可鑽,對這種人就得一點情面都不留。再說了,太醫院的去疤藥效果也還行。
說完,也不管二管事了,帶著春雪直接就出門。
朱聰毓的貼身小廝苦著臉雙手捧著那一小瓶價值連城的去疤聖藥。
「你說她帶著一個奴婢就出門了?而且還是去了宣武區?」朱聰毓接過那瓶藥,隨手放進一個暗格里。
「是的,奴才也是恰巧看見和聽見。」小廝忐忑地說道。
朱聰毓沉吟片刻,眼睛似有寒光閃過,他淡淡地看了那小廝一眼,揮手,「嗯,下去領賞。」
宣武區筆志閣
「掌柜的,請問貴店能否幫在下寄賣一些字畫?」一位眉目略顯陰柔,身著灰色布衣的男子上前問詢。
「走走走,這裡不寄賣!」程萬寶不耐煩地揮揮袖子。
「掌柜的,煩請你通融一下,不需要太好的地方,給個角落在下掛著就好。」布衣男子聲音不卑不亢,即使求人亦帶著讀書人骨子裡的傲然清氣。
「叫你滾你沒聽明白啊?這裡是持禮公名下的產業,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什麼破爛玩意也想進來?」程萬寶賭輸了銀子,心煩著呢,哪有心思看什麼字畫?此刻見來人瞪著一張死魚眼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心裡發毛的同時也火起了,一把奪過那人的字畫,待要撕,一道陰測測的聲音,「你敢撕,後果自負!」
「小姐,可要出面?」春雪問。
謝意馨沒想到一時興起來自家的筆志閣為弟弟挑選一套文房四寶的她竟然遇上這種事。「再等等。」她倒要看看這人到底有多囂張,如果她沒記憶錯亂的話,不遠處的灰衣人不正是她日前想到的司向紅?這程掌柜真失職,竟然把店托給這麼個不著調的人管,還任由他得罪顧客。
因為筆志閣就開在千月樓的對面,千月樓是書生聚集之地,平日挺多書生往來的,這裡的買賣一向紅火。今日鬧了眼前這一出,短短時間內立即引來了無數的人圍觀,而且還是書生居多。都說書生多意氣,一個處理不好,書生的嘴和筆可不會手下留情。只是此時既然鬧開了,那索性就鬧大一點再收拾。心中有了打算,謝意馨便尋了個角落的位子冷眼旁觀。
「後果?笑話,有什麼後果是我們堂堂謝家承受不起的?你不讓撕是吧?我就偏要撕,我倒要看看你一個小小的平頭百姓,能奈我何?」語畢,程萬寶把撕成兩半的紙張扔回司向紅的臉上,司向紅也不說話了,垂眸冷冷地站在那。
「來呀,幫我把這些垃圾扔出去!」程萬寶一划拉,得意洋洋地下命令。
「寶二哥,這樣不好吧?掌柜的要知道了——」店小二縮縮脖子,他們這裡可從來沒有趕客人出門的道理啊。
「你叫扔你便扔,出了什麼事,自有我擔待著,還不趕緊去!」
店大欺客,還自報家門給他們謝家拉仇恨。謝意馨冷冷地盯著程萬寶,這個沒眼色的東西,難道沒聽過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嗎?再讓他說下去,謝家的名聲就要被他敗光了。
謝意馨正欲出聲,卻被外面來的一道脆聲打斷了,「呵呵,真是店大欺客。這位公子,我家小姐說,看你也是個讀書人,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何必在此受人侮辱?我們主家名下也有書肆,只是名氣不及謝家的筆志閣,如若不棄,可將你的子畫寄賣在我們的書肆之中。」
謝意馨凝目一看,認出那丫頭是殷慈墨身邊的丫環之一。她的丫環在這裡,那麼殷慈墨也一定離此處不遠。真是處處都有她的影子,謝意馨厭惡地思忖。
那丫環話一出,得了無數的喝彩,書生們紛紛起鬨,慫恿司向紅轉投別家書肆。
「你們,你們你們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敢在這裡放肆,你們是想與謝家與持禮公作對嗎?」程萬寶色厲內荏地叫著。
啪!「當真好狗膽,你口口聲聲謝家如何如何,你是謝家的什麼人?謝家子弟中沒有你這號人物,親戚裡面也沒有,憑什麼代表謝家說話?」謝意馨這話說得鏗鏘有力,氣勢全開。多年為侯爺夫人形成的懾人氣勢還是很憷人的,瞬間吸引了所有人。
「我我我——」程萬寶被說得啞口無言。
謝意馨厭惡地道,「你什麼?說起來,你不過是謝家的一條狗,敢舀謝家來說事,也不怕折了壽?」
「好,罵得好。」眾人起鬨。
此時程萬寶再蠢也隱約意識到自己犯了眾怒了。
程萬寶不愧是常混三教九流的,一會便回過神來質問謝意馨,「你是誰?憑什麼管這檔子事?」確實,他只是謝家名下一個管事的侄兒,只是,那又如何?
「我是誰你沒資格知道。把你們掌柜的叫出來,我要看看他為何放一條瘋狗在鋪子裡亂吠,還得罪了客人。」最後一句是對著呆在一邊的店小二說的。
店小二一看店裡這陣仗心裡也怕得要命,他也覺得只有掌柜的能處理好此事,如今得了令,他便一溜煙跑出去了。
有人認出謝意馨的身份了,因清荷宴之事以及近段時間發生的事,眾人對謝家或謝意馨的觀感還是不錯的。得知她的身份後,紛紛建議,「謝大小姐,把這個敗壞你們謝家名聲敗壞持禮公名聲的傢伙捉起來吧。」
鬧鬧轟轟中,唯獨司向紅不為所動,仿佛一切紛紛擾擾與他無關一般,蹲下身把那些被撕碎的紙張一一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