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白赤的曾經

  第二日，穆施妤帶著元一到了極樂坊，直接上了五樓。

  現在她很少來極樂坊，有什麼事都會讓元一來傳話，然後在泉永樓會面。

  「二小姐，昨日不是剛把藥材帶回去嗎？怎麼

  今日又來？」白赤輕抿了一口白玉杯中的酒，一臉享受的模樣。

  「你們都先退下」穆施妤擺了擺手，讓元一和白赤的侍衛退下。

  他們退下之後，穆施妤伸出雙手，「有沒有什麼東西能讓我的這些傷口痊癒的快一些？」

  她緊皺的眉頭，說明她現在很需要讓傷口快速痊癒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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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赤看著那密密麻麻的傷口，自然知道這傷口從何而來，又是怎麼來的。

  白赤搖了搖頭，他滿頭的銀髮也從身後滑落到胸前，「沒有。」

  平淡的聲音，卻如同一擊重錘敲擊在穆施妤心頭。

  「君瑢何時到？」林君瑢想給穆施妤一個驚喜，自然不會告訴她。

  而白赤不同，他是知道的。

  「應該是明早就能到。」白赤放下手中的酒杯，眼神留在了穆施妤那滿目瘡痍的雙手上。

  「極樂坊有一雙冰蠶絲織成的手套，但是冰蠶絲是何等的寒，你的雙手怕是受不住。」白赤的眼中都是糾結之色，但是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給我！」穆施妤沒有絲毫猶豫的索要。

  「用了那手套之後，你以後還如何煉蠱？」白赤突然有些後悔自己衝動說出冰蠶手套的事。

  「我去給你剝一雙下來。」仿佛剝一個人的一雙手就是家常便飯。

  「你的手還要用來煉蠱，不能有損傷。」白赤臉上很少出現表情，可是他現在也是眉頭緊鎖。

  「不要，有屍臭味，我會臭暈的。」穆施妤搖了搖頭拒絕了。

  「誰跟你說是從死人手上剝下來的？」白赤反駁道。

  「給死人剝皮，容易破，不便剝。活人有溫度，剝皮會更容易鞋。」他波瀾不驚的語氣，應該是司空見慣了。

  聽到這話，穆施妤瞳孔瞬間放大了數倍。

  「我寧願手壞了，也不要你剝下來的人皮手套。」穆施妤堅定的拒絕。

  這太殘忍了，從活人身上剝皮，那這人得承受多大的痛苦！

  「冰蠶手套容易露餡，沒有溫度，你當璃王會識不破嗎？」白赤僵持著不肯交出。

  「白赤，你若是不同意，這個月你萬蠱毒發作，你就自己受著！別來求我！」穆施妤威脅道。

  「我寧願自己受著，也不要你手廢了！你的手廢了，還怎麼給我煉製蠱王，解我這萬蠱毒！」白赤不肯鬆口。

  「白赤，你把冰蠶手套給我，我的手不會廢的，你信我！」穆施妤懇求的說道。

  她不能讓林君瑢擔心，也不能讓林君瑢和白赤因為這件事而更加不睦。

  「我去跟璃王認罪，我只要等他把南疆打下來，解了我身上這萬蠱毒，我就把極樂坊送給他。」

  白赤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讓他面對璃王那麼一個難纏的人，對於他來說真的是比死還難受。

  「這事若是君瑢知道了，你這萬蠱毒一輩子都別想解了！」穆施妤直言不諱的說道。

  白赤是罪人之後，從小他就是南疆蠱師們的試煉品。

  他成了一個藥人，從小到大就是泡在藥罐里長大的，吃的食，喝的水，都是不同的藥物。

  他也不記得從何時起，每日都會往他體內種蠱，各種各樣的蠱。

  可能是研究的新蠱，也可能是半成品的蠱蟲，甚至死亡的蠱蟲也會種他的體內。還堂而皇之的說，這是給新蠱的飼料。

  因為他體內是各種稀奇的藥材，蠱蟲在他的體內格外活躍。但是蠱蟲活躍的後果，就是他會承受著非人的疼痛。

  他體內有無數的蠱蟲，輕易死不掉。可是南疆的蠱師們，好不容易得到這麼一個新鮮的藥人與蠱人的新生體，研究的更加起勁兒了。

  關押白赤的地方就是城中，他罪奴之後的身份，讓許多人都喜歡看到他被凌虐的畫面。

  會有人往他身上刻字，會朝他扔石頭。

  但這都不是最可怕，最可怕的是半夜，總有流浪漢看上他纖弱的身體。

  在他八歲那年，突然有一天他高熱不止，七竅流血。

  一位蠱師狂笑不止，因為他的新蠱研究出來了，是一種可以散播瘟疫的蠱蟲。

  可是，就是這個新蠱蟲，南疆迎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瘟疫。

  而他作為第一個嘗試這個新蠱的人，病毒也隨著空氣傳播。

  那日，瘟疫也就在南疆漫延開來。

  所有人都在因為瘟疫惶恐，白赤被丟在角落，無人看管。

  趁著這個機會，白赤終於逃了出來。

  逃出來之後，並不是一帆風順，他平日裡食用的藥材會有壓制蠱蟲的作用。

  可是逃出來，藥就斷了，所有的蠱蟲開始反噬，甚至啃食他的筋脈。

  白赤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他醒來的時候，正像個死人一樣浮在水上。

  他檢查著自己身體，他因為被虐待而毀掉容貌恢復如初，身體的筋脈也不知怎麼的連接起來了。

  他很開心的爬到岸邊，手不小心被石頭劃破。這時，血液流出。

  不同與一般的鮮血那樣猩紅，他的血液偏黑。而他血液滴落的位置，小草瞬間枯萎，血液立馬就乾涸，剩下的是一條條紅黑色細小的蠱蟲。

  這一幕，他被嚇壞了，他覺得自己此刻就是怪物。

  用人皮包裹的蠱蟲來形容他，或許更合適。

  他試過放干自己的鮮血，可是無濟於事，因為體內的蠱蟲繁衍太快。他的血不是，而是蠱蟲。

  而且，因為蠱蟲太多，互相吞噬變異，他的一頭烏髮變成了銀絲，雙目也是赤血的通紅。

  還有，每月無月那日，體內的蠱蟲就會重新吞噬彼此，變異。

  這一天，是扒皮抽筋的疼痛，痛得生不如死。如果可以，他真的想了結了自己。

  除此之外，他還會出現幻覺，仿佛又回到了南疆。蠱師們還是不停的往他身上中蠱，每天給他不停的灌藥，圍觀的人群會拿著小刀在他身上刻字，朝他扔石子。

  還有，還有……成群的流浪漢……

  然後，他建立了極樂坊。

  沒有人知道他建立極樂坊到底付出了多少，又或者經歷了些什麼。

  但是，不管如何艱難，也比不過他幼年在南疆經歷的那一切。

  他想要復仇，更想一死了之！

  從此，他成為了無名無姓的極樂坊公子。

  穆施妤的話，白赤沉默了。

  當穆施妤第一次踏進極樂坊的時候，白赤就感受到了一種渴望，一種可以用親切來形容的渴望。

  所以穆施妤第二次進極樂坊的時候，就見到了白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