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龍相（九）

  我心裡根本沒底，不過是看了古書上的記載，拿出來詐一詐它。

  見我沒回話，龍相誘惑道，「只要你給我半身骨血，我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訴你。」

  女屍的尖利鳴叫，讓我無法集中思緒。

  龍相的聲音極有誘惑力，時而盤旋在我頭頂，時而在四周牆壁上滑動。

  

  「真相不過是一句話，但你想知道，也要付出代價。」

  我扶著頭，聽著女屍由始至終都尖銳高昂的叫聲。

  「你想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龍相悶聲一笑，「我只要你半身骨血。」

  半身？

  我心下冷笑，到了嘴裡還能再吐出一半嗎？

  龍相見我不說話，加了一句，「這買賣划算，只要你半身骨血，就能告訴你龍臻的真實面目，你也不用活在他為你構建的虛幻中。」

  「你不肯答應也沒用，我遲早會食盡你的骨血，等你枉死那日，再想知道龍臻為何欺騙你，可就再也沒機會了。」

  我瞟了一眼它，一針見血地指出，「你要是有那個吃我的本事，還會等到今日？還會用幾個幻相來引誘我？」

  連著三次，我在睡夢中進入這墓室，都被龍臻追回。

  龍相雙眼血紅，遊動的身體越來越緩，我卻從它的神態中，看到一絲狼狽的猙獰。

  「你用這些小伎倆引誘我來到你面前，可你連近在咫尺的骨血都吃不到，只能用這種手段來恐嚇我。」

  旁邊一直尖叫的女屍突然倒下，被拋棄一般扔在一邊。

  我猜中了！

  「外強中乾，你這樣的也算是龍族？怪不得怕龍臻怕到這個地步。」

  我發誓，這輩子是第一次用如此苛刻尖酸的語氣說話，那龍相很快被我激怒。

  「龍臻？不過一個幾萬年就要重新修煉的龍族廢物，也敢在本座面前放肆！我今日定要將你的骨血吃盡，你才知道本座的厲害！」

  墓室里湧起一陣旋風，帶著要把我裹挾而去的架勢，卻只在這一方小小空間內徘徊。

  我在頭暈目眩中，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像是老虎，顏色青黑，頭身上都有利刺一般倒豎的紅毛，身後卻蒲扇著兩條巨大的翅膀。

  舌頭殷紅，牙齒如釘耙，面容醜陋，即便是個幻影，也足夠震懾。

  「不知死活的人族，吾乃窮奇，豈容你放肆！」

  我看著墓室中歪倒在一旁的女屍，強行克制著對傳說中凶獸的恐懼。

  「你躲藏在一個人族的墓室中，居然還大言不慚地看不起人族？有本事你現在就出來吃了我啊！」

  天知道此刻我有多麼害怕，渾身都是恐懼的戰慄。

  「上古凶獸窮奇，有虎相也有牛相，你卻借著龍族的模樣出現。還真是忘本！」

  不知是不是被嚇破了膽，我面對可怖的幻影咬緊牙關，不停地說著刺激它的話，那自稱窮奇的老虎暴躁地原地轉圈。

  我心中稍定，看來它不足以威脅龍臻。

  龍臻對我避而不見，應該不是因為化作一片龍相的妖物。

  「說起來也是我給了你不切實際的幻想，要不是我無意中來了工地，而你又恰好被施工隊挖出來，也許你也不會這麼倒霉，遇到龍臻。」

  一番話說得窮奇大笑，它一張獸臉居然能露出屬於人類的嘲諷表情。

  「真是愚蠢至極！這世上如何有那麼多巧合？本座略施一點法力，放出十萬幻相，就已經讓你的生活天翻地覆。」

  我心中隱隱有個猜測，順著它的話問道，「哦？幻相？不知你指的是哪一個？」

  窮奇面露得色，「我撒下十萬幻相到人世間，為我收集人族的貪婪、嫉妒，誰知道無意間找到了你這樣的一副好骨血！」

  可能是被困在這裡多年，這窮奇已經許久沒有與人說過話，在我面前喋喋不休地顯擺它的幻相。

  「坑害孫秀雲一家人的那個『大師』，就是你的幻相吧？」

  想到曾經慘死的同學，我內心的恐懼又減退一層，平添了憤怒。

  窮奇毫不在意地哼了一聲，「十萬幻相每日遊走人間，我只要人族的貪慾和妄念，怎麼會關心坑害了誰！」

  「區區人族，死不足惜！」

  孫秀雲活著時的靚麗與死後的那雙眼白，在我腦中反覆交替。

  「那顧景雲呢？他是蛇族的『眾皇之皇』，也是你告訴他額身份？」

  提到顧景雲，窮奇簡直氣得要跳腳，對著我破口大罵。

  「那條小蟲就是廢物！不過是要利用他把你帶出人族世界，他卻自稱入世多年，根本不在乎什麼登上神族寶殿！」

  「居然還一心一意求娶你做新娘？真是讓神族不齒！」

  看來顧景雲是把它氣壞了，一瞬間我甚至覺得顧景雲還算不錯。

  「原來你費盡心機，想要的是一個重返神族的機會。」

  我以全部意志力抵抗窮奇龍相的引誘，早就疲累不堪，可我不敢掉以輕心，只能硬挺著把想說的話說完。

  「你對我周圍的人步步為營，只為了要得到我這樣的一副骨血。曾經天地為之色變的四大凶獸之一，如今竟衰敗虛弱到這個地步了？」

  我冷笑兩聲，「恐怕你能幻化出這一片幻相，都是借著我身上的龍氣吧。」

  窮奇暴跳如雷，顯然被我戳中了心事。

  墓室四壁光芒瞬間暗淡下去，只有穹頂盤踞的金龍聖光大作，帶著破除一切的巨大力量，將窮奇的虛影眼看化成實體。

  我拿捏住最佳時機，藏在袖子裡的兩袋黑狗血直接潑到剛化出半顆頭的窮奇身上，當即發出呲呲聲響，緊接著就是一陣慘烈無比的呼號。

  「大膽人族……竟敢……本君……嗷嗷嗷嗷嗷——！」

  聲音越來越弱，我的眼睛終於能看出墓室四壁上真正的壁畫模樣。

  相比於我看到的奇詭龍相，這些壁畫再普通不過，但以我的知識經驗來看，也看得出這些壁畫的歷史價值和藝術價值。

  幸虧我潑黑狗血的技術很好，沒灑到壁畫上，不然我就成了破壞古蹟。

  「凶獸窮奇，上古食人無數，偏聽讒言，專吃正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