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是男人
2024-05-29 10:52:09
作者: 全是二
朱珊離開的時候有些恍惚。
明明兩個小時前,她還沉浸在救了王慧麗的喜悅中,這一刻便被無形的手拉墜進深海里。
朱珊坐在老茶館的牆邊,看著過過往往的人流。
半個小時後,她拿出手機,打開微信,快速打字。
朱珊:【凌霄哥哥,在忙嗎?】
沒過兩分鐘,手機便響了。
凌霄:【忙。】
一個『忙』字並不能阻擋朱珊。
朱珊:【那我來找你好不好?】
凌霄:【宇森大廈,42樓,零度律師事務所。】
朱珊還是第一次來凌霄的事務所。
宇森大廈是很新的辦公樓,外牆像洗髮水瓶子,通面都是藍色玻璃。
玉和電視台是有歷史的大樓,一共就16樓。
相比較宇森大廈,電梯速度可以用蝸速來形容。
朱珊在這兒坐電梯到42樓,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出電梯後,「零度律師事務所」幾個正楷黑色大字正面襲來,沒有過多的花里胡哨,像是沒錢做美工。
在朱珊右面是一堵牆,左面是玻璃大門。
這是一整層樓?
朱珊默默收回沒錢做美工的想法,換上嚴正、整肅、低調等詞彙。
朱珊走過去,玻璃門並沒有自動拉開,看上去是要權限才能進入。
她在門口摸索了一會兒,找到門鈴。
不一會兒,一個穿正裝鉛筆裙的小姐姐來開門。
朱珊禮貌開口:「你好,我來找凌霄。」
「請問你有預約嗎?」
還要預約?
朱珊有些錯愕,隨即搖頭。
「抱歉,我給你安排其他律師諮詢,你看可以嗎?」
朱珊小手在胸口擺了擺,解釋:「我不是來諮詢案子的,我就是來找他。」
小姐姐面色不改,視線在朱珊身上晃了晃:「你是朱珊珊小姐嗎?」
朱珊點頭。
「你好,我叫Doreen。」她半轉身,朝裡面比了個『請』的手勢,「凌律打過招呼,你可以直接進去。」
凌霄的事務所工作環境,那是和電視台.完全迥異的畫面。
朱珊所在的欄目組,是很普通的聯排辦公桌,中間是塑膠隔斷,一個人的位置也就一米二左右。
身邊的同事因為經常要外出拍素材,所以對著裝方面並沒有要求,大家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包括主播,平時在辦公室都是穿著大T恤,只有錄播的時候才換上正裝上衣。
所以很多時候在電視上看著光鮮靚麗的主播,其實下面可能是你想像不到的運動休閒褲。
而凌霄的律所,每個人都是獨立辦公桌,桌面很大,雖然上面擺滿了各類文件紙張。
職員都統一穿著正裝,跟拍摩登電影似的。
這種環境下,朱珊感覺連腳步都得放輕。
Doreen把朱珊帶到一個小房間,裡面有點心和茶水。
她站在門口,依舊是標準的『請』:「朱珊珊小姐,凌律現在有事,請你在這裡稍等一下。」
「好的。」
等房門關閉,空間徹底安靜下來,朱珊才長長吐出一口氣,然後拉開椅子坐下。
這律所,真是從裡到外,從環境到職員,都給人緊繃的感覺。
朱珊視線環顧四周,這房間不過幾平米,看上去像是客戶等候室。
中央一個原木色圓桌,上面擺放了一個五層的金色雕花點心盤,每層都是不同顏色的糕點,小巧又精緻。
旁邊配著透明茶壺,裡面的茶水是粉色,有些霧氣,中央飄蕩著一些花朵。
朱珊自己給自己倒了茶水,悠悠吃著點心。
她突然想起吳靜曾經說過,凌霄只接有錢人的官司。
難怪律所這麼氣派。
朱珊搖搖頭,嘴裡情不自禁發出「嘖嘖嘖」的嫌棄聲。
突然,隔壁房間傳來八卦的議論聲,以最常見的「你聽說了嗎」開頭。
朱珊不禁感嘆,原來律師也是會聊八卦,講是非的。
她本來沒想聽,可是「凌律」兩個字讓她心不由主的豎起耳朵。
A女聲:「清潔部門的鄧阿姨跟我說,凌律隱婚,而且老婆還出軌了。」
B女聲:「不是吧?鄧阿姨怎麼知道?」
A女聲:「他在公司做清潔好幾年,多多少少比我們知道得多一些吧。」
B女聲:「不太可信!不說從未見過凌律老婆,連聽都沒聽說過,而且他也沒戴婚戒啊。」
A女聲:「其實我也不太信,凌律這幾年不是一直住在辦公室嗎?一個月能回幾次家?像是有家室的人?」
沉默兩秒另一個女聲竄出。
C女聲:「你也說了他近幾年住辦公室對吧?家都不回肯定夫妻關係不好啊,而且這幾個月,你看他住過幾次辦公室?有時候比我們還早下班,你知道為什麼嗎?」
A女聲和B女聲異口同聲:「為什麼?」
C女聲:「因為忙著要打離婚官司。」
B女聲:「你又是聽誰說的?他真隱婚了,還被戴了綠帽子?」
C女聲:「你別管我聽誰說的,反正我聽說凌律親自去酒店抓的人,把人打的半死,還說要搞死那對狗男女。」
A女聲:「這也太狠了吧?」
C女聲:「你看凌律是吃虧的人?」
B女聲:「他老婆面對凌律這種長相的還能出軌?」
C女聲:「誰知道個中原由呢,可能不行吧…」
A女聲:「別說了,別說了,小心被傳出去。」
B女聲:「走走走,回去上班。」
朱珊:「......」
她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問號。
如果她沒理解錯,而且這個律所不存在另外一個姓凌的律師,那麼這個八卦就是,她!朱珊!出軌了???
這到底是哪裡傳來的風言風語?
八點檔狗血劇也寫不出的因果聯繫啊!!!
這得是無中生有天花板了吧?
又過了幾分鐘,傳來敲門聲。
朱珊立馬擦擦嘴巴,站起身。
Doreen推開門,露八顆齒標準笑容:「朱珊珊小姐,凌律那邊忙完了。」
朱珊跟著繞過大辦公室,然後又走過一條走廊,最後才到凌霄的辦公室。
他的辦公室居然還是雙扇門。
果然是大老闆,有譜!
Doreen敲了敲門,並未等回應,就示意朱珊可以進去了。
朱珊推開門走進去,雙唇不受控的微微張開。
凌霄辦公室大概有三十多平,左邊是一整面的落地窗。
她走過去趴在玻璃邊往下看,路面的汽車和徐徐的路人變得如同芝麻點大小;往上看是蔚藍的天空,空靈的像藍色寶石。
這應該是折光的玻璃,直視太陽也不刺眼,靠近也不感覺熱。
右面牆有個三座的皮質沙發,配一個黑色實木桌,上面有專業的茶具。
朱珊一瞧就知道是擺設,因為凌霄從不喝茶。
他喜歡喝咖啡。
再前面是書架,上面是整整齊齊的文件盒,側面貼著小標籤。
和凌霄房間裡的異曲同工。
牆角有不知名的綠植,比朱珊人還高,葉片很大很飽滿。
凌霄抬起頭,就看見朱珊背著手,微微弓背到處張望,像個下基層視察的領導。
可是領導不會穿著米奇T恤配牛仔褲,也不會在頭上戴一個馬卡龍色的格紋發箍。
凌霄被她這滑稽的模樣逗笑了,手背扣了扣桌面:「坐過來。」
朱珊回頭看了一眼,眼珠一轉,屁顛顛跑過去,坐下。
她可沒忘正經事,偏了偏腦袋,語氣潺潺:「凌霄,你能幫幫忙嗎?」
這略帶撒嬌和請求的模樣倒是讓凌霄不自覺多看她兩眼。
他視線在她小臉上轉了轉,定在她額頭的紗布上,薄唇輕啟:「什麼忙?」
「就是楊茂學的老婆,方心諾,幫她打離婚官司。」
方心諾說能離婚肯定離。
凌霄是無敗績的『撒旦律師』。
送分題。
凌霄:「離婚官司不好打,除非另一半有出軌,家暴……」凌霄頓了頓,反應過來,「她真的遭受家暴了?」
「對!」
凌霄拿起鋼筆,擰開,打開一份文件在上面勾畫:「那你應該找警察。」
「沒有證據。」
「那就找證據。」凌霄口齒清晰,不帶一點思頓的闡述,「曾經的報警記錄,就診記錄,驗傷記錄。包括但不限於電話,簡訊,郵件,錄像錄音等視聽資料。親友或者鄰居的證人證言。或者男方曾立下過的悔過書或者保證書等......」
凌霄抬頭,下巴微揚:「以上,都可以算證據。」
朱珊閉上眼睛,搖頭。
「都沒有?」凌霄低下頭,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她沒報過警?」
「嗯。」
「為什麼?」
朱珊:「因為沒有證據。」
話題又轉了回來。
凌霄有些不耐煩:「朱珊珊,這話你已經說過一次了。」
下一秒,凌霄眉頭蹙起來:「那你為什麼說她受了家暴?精神上的?」
「不止,也有身體上的...就是那方面...那個......」
凌霄本來低著頭在看文件,聽見朱珊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好奇的一抬頭,看見她整張臉熟成了紅蝦子。
凌霄打斷:「性.虐待?」
朱珊愣了兩秒,連著點了好幾下頭。
「那就不好辦了。」
「為什麼?」
「雖然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但是這真的很難定義為家暴。」
「為什麼?她明明很難受,還疼哭了。」
「哭…也不一定是難受。」
「......什麼意思?」朱珊腦袋裡靈光一閃,連脖子都染上紅,「你怎麼知道?」
「我是男人。」
說完,凌霄站起身走到書架前,手指一一略過文件盒,像是在找東西。
朱珊坐在椅子上,大眼睛眨了兩下,雙手緩緩抬起,環抱著胳膊搓了搓:「你不會也...變態吧?」
凌霄『嘖』了一聲,轉過身看著朱珊。
在視線交匯的時候,凌霄抬了抬眉梢,漆黑的眉眼此刻在朱珊臉上一寸一寸的遊走。
朱珊深深吸了口氣:「你看我、做什麼?」
「你怕什麼?」
「我...」自然是怕你對我有想法。
心裡的話沒說出,心跳倒是亂了頻率。朱珊岔開話題:「你公司的人編排我的八卦。」
「什麼?」凌霄嘴角染上笑。
他沒想到朱珊思想如此跳躍,話題轉得這麼快。
還僵硬。
他轉過身繼續找文件。
朱珊站起身走過去,仰著腦袋:「那我問你,你公司除了你,還有另一個『凌律』嗎?」
「沒有。」
「我剛才聽見他們說凌律的老婆出軌了,那不就是我嗎?」
凌霄眉心跳動,手指在文件盒上敲了兩下,不輕不重。
朱珊瞬間反應過來,這話等同於『我是你老婆』,她連忙找補:「損害我名譽了。」
凌霄側頭看著朱珊,一臉痞氣:「那我幫你發張律師函?」
朱珊:「......」
凌霄嘴角笑意未收,抬手從書架上抓下文件盒,翻開。
朱珊看他一臉自若,應對自如,沒好氣:「凌霄,我是不是永遠都說不過你?」
「你可以轉移話題嘛。」凌霄手指把文件資料翻的『沙沙』作響,語氣戲笑,「這不是你的擅長領域嗎?」
朱珊扶著腦袋,眼皮上翻,大口喘氣:「頭疼!頭疼!」
這是朱珊的常規表演,彰顯她對凌霄的不滿。
可是下一秒,她就感覺到滾燙的呼吸靠近。
朱珊下意識後退一步,卻被一雙大手按壓住肩膀。
凌霄沉沉的聲音砸下來:「我看看。」
朱珊有一瞬間的呼吸停頓。
她看見凌霄鋒利的眉眼很認真的在她腦門上流轉,好像還帶著她從不曾體悟過的溫情。
「今天去換藥了嗎?」
「......」
沒聽見回應,凌霄視線下移,盯著她小臉。
她唇紅紅的,眼眸潤潤的,像是要...哭?
「很疼?」凌霄把文件合上,隨意往書架上有空隙的地方放,「我帶你去醫院。」
朱珊似是終於靈魂歸竅,扯住他衣袖:「誇張手法,被你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