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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你救不了我

2024-05-29 10:52:08 作者: 全是二

  凌霄給朱珊換完藥,才拿起藥盒查看。

  

  朱珊雙腿放上沙發,蹲坐在一邊,視線一會兒看向藥盒,一會兒看向凌霄,似乎想從他嘴裡得到確定的答案。

  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湊近:「怎麼樣?」

  「你懷疑她和王慧麗是一樣的情況?」凌霄掀起眼皮。

  朱珊不自信的抿了抿唇,撇開視線:「你是不是覺得我胡猜亂想?」

  凌霄看了朱珊兩秒,視線回到藥盒上,翻了翻:「你觀察力一向很強。」

  這是認同她的猜測了?

  朱珊眼皮顫了顫,小臉又湊過去:「所以你覺得呢?你也見過楊茂學的,他人真的很好。」

  「嗯。」

  這又是認同楊茂學的人品了?

  朱珊鬱悶,凌霄這態度模凌兩可,真的很煩。

  她一把扯過藥盒,氣沖沖就要回房間。

  剛走了幾步,凌霄冷冷的聲音傳來。

  「回來。」

  朱珊頓了兩秒,又乖乖坐回去。

  凌霄嘴角微微上揚,拿出手機撥號,還不忘打趣:「你的毛病就是懂得不多,想得夠多。」

  朱珊「哼」了一聲,背過身子,小臉轉向一邊。

  電話很快撥通,凌霄按了免提,把手機放在沙發中間。

  他開口:「徐法醫,現在有空嗎?有問題請教你。」

  手機聽筒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有空呀,是有案子嗎?」

  朱珊雖然背著凌霄,但是已經默默移動身子往後仰,豎起耳朵。

  凌霄看著她背影,輕輕笑:「不是案子,就問一下...有個消炎藥,叫『頭孢羥氨苄膠囊』,如果是感冒引起的喉嚨發炎或者鼻炎什麼的,能吃嗎?」

  朱珊垂下眼瞼,她倒是沒想過會不會是這種情況。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朱珊笑盈盈轉過身,埋下身子,小臉更貼近手機。

  徐法醫:「感冒多由病毒感染引起,一般服用乙醯氨基酚作用消炎。外傷作用消炎是為了防止感染,一般會選擇β-內醯胺類抗生素。」

  朱珊滿臉疑問,仰起小臉向凌霄投去信號。

  凌霄嘆了口氣:「徐法醫,先控制一下你的科普意識。」

  徐法醫訕訕笑了兩聲,說:「『頭孢羥氨苄膠囊』屬於β-內醯胺類抗生素,就算是感冒引起的喉嚨發炎或者鼻炎,也不會吃這種藥,但是如果不是感冒引起的呼吸系統感染的話,也是有可能的,反正還是要臨床檢查才知道。」

  「好,謝謝。」

  「不是,凌律,這麼晚了找我就一句謝謝?」徐法醫笑意昂然,「什麼時候一起去酒吧放鬆一下?」

  「我又不去那種地方。」凌霄沒什麼好氣,在徐法醫再次開口前,他抬手對著手機屏幕一點,「掛了。」

  他掛斷手機,抬起眼皮看著朱珊。

  朱珊蹙眉咬唇,摸了摸自己下巴:「所以...」

  頓了好幾秒,她把視線投向凌霄,眼眸亮起來:「你怎麼看?」

  凌霄眼瞼垂下來,身子往後一仰,語氣很淡:「我看證據。」

  「?」

  「你現在...」凌霄抬眸,「明顯證據不足。」

  確實是。

  凌霄站起身:「做飯了,今天你洗碗。」

  朱珊抬起頭,得了便宜就賣乖。她右手放在臉頰旁,乖巧的比了個「OK」!

  ******

  周一上班,朱珊因為受傷被同事關懷,辦公桌上放了好些零食。

  以前上大學,朱珊一直獨來獨往,和身邊的同學都不算親密。

  上班後,她一開始想的是,不得不融入這個集體,所以要儘量配合大家。

  可是相處下來,朱珊發現比她想像中好太多了。

  沒有人會過多的詢問她的過去和隱私,因為是成年人,中間有一條透明的線,叫分寸。

  可是大家又互幫互助,展現著自己的善意。

  朱珊吃著同事投餵的小蛋糕,順便把楊茂學的所有採訪都整理下來,她打算有空仔細看一看。

  其實更多的,她是想打破自己的疑慮。

  到了周二,徐文文要去醫院做王慧麗的後續報導,朱珊正好要去給額頭的傷換藥,於是便一起去了。

  王慧麗的事情受到社會關注,警方迅速介入,很快王慧麗的丈夫便被抓了。

  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供認不諱。

  朱珊看過王慧麗丈夫的採訪素材,他說他沒覺得這是犯法行為。

  歸根究底,他認為王慧麗是他老婆,是他所有物,便不能違抗他。

  王慧麗那邊情緒好轉,她的父母也從老家趕來陪她。

  朱珊和徐文文進病房的時候,王慧麗正在吃水果,旁邊坐著的人,應該是她媽媽。

  王慧麗一見朱珊就連忙道歉,她沒忘她那一腳。

  採訪結束後,王慧麗拉住朱珊的手,認真的感謝她:「真的很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最後一刻抱住我,我父母現在不知道該多傷心,我也等不到那個魔鬼受到懲罰,我現在...真的體會到你說的,世界還是美好的。」

  朱珊被說得眼睛發澀,差點就要哭出來。

  她現在,才實實在在的感覺到,她確實是救了一條人命。

  徐文文採訪完就先回電視台了。

  朱珊換了藥後,拿出手機,用記事本撰稿。

  ——家暴從來不單單所指行為暴力,還包括限制自由,謾罵恐嚇,以及精神侵害等。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家暴者是怯者,女孩兒們,千萬不要當弱者。

  ——社會在進步,法律在完善,這一切是因為永遠有人在你看不見的角落,也在想方設法保護你。

  ......

  朱珊一會兒就寫了近一千字,她真的感慨萬千。

  後面考慮時長限制,朱珊又刪了不少。

  或許是她親眼看見王慧麗如死潭一般絕望的眼眸填滿了星星,她再次來到楊茂學的小區。

  今天是上班日,楊茂學應該不在。

  朱珊沒上樓去,坐在大門口和守衛老大爺閒聊。

  大爺很健談,一股腦把知道的都說出來。

  他說方心諾是大學一畢業就過來,普通話帶著濃厚的北方味,與小區裡的老玉和人格格不入。

  從來沒見過方心諾的家人,也沒聽說過。

  方心諾剛來前兩年是上班的,後來有一段時間和楊茂學像是出了問題,不過時間不長,兩人又親密如初。

  聽到這裡,朱珊吐掉瓜子殼:「那他們當時是感情出了問題,還是怎麼的?」

  「這我們哪裡知道?都是人家的家務事。」老大爺一副過來人模樣,「不過夫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床頭打架床尾和嘛。」

  朱珊應:「也是哈。」

  老大爺又說了一些閒話,朱珊沒聽見有用的信息,便拍了拍手,說上去找方心諾玩兒。

  朱珊站在門口,敲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方心諾的聲音。

  她語氣細細弱弱的,很溫柔的問:「誰呀?」

  「是我,珊珊。」

  裡面安靜了好一陣子,方心諾拉開門,淡淡的笑:「茂學沒說你今天要來呀。」

  「我上次來你不是生病了嗎?所以今天路過再來看看你。」朱珊站在門口張望裡面,乖巧的問,「我可以進去嗎?」

  方心諾眼眸下垂,輕輕「嗯」了一聲。

  家裡還是安安靜靜,整整潔潔,沒有一絲雜亂。

  連桌上的書籍都疊放得像豆腐塊。

  朱珊指了指額頭的傷:「心諾姐,你知道我這兒怎麼傷的嗎?」

  「不知道。」方心諾端來水,配合的問,「你怎麼傷的?」

  「救人!」

  朱珊坐在沙發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方心諾不明所以,還是坐過去。

  朱珊見她有些防備,心裡的猜測更甚了。

  她掏出手機,打開王慧麗的新聞。

  新聞一共十二分鐘,從頭至尾的講述了王慧麗的遭遇。

  朱珊視線卻沒在手機上,一直盯著方心諾的臉。

  她看上去很冷靜,可是朱珊卻注意到她聽見王慧麗在天台的控訴時眼皮微微抖動,還有她的手,僵硬的交握。

  她所有的微表情和動作幅度都很小,如果不是朱珊特意去捕捉,根本注意不到。

  朱珊突然有一個很難受的想法,那便是方心諾所受的痛苦比王慧麗還多,還久。

  所以,她才能那樣控制情緒。

  新聞播放完,朱珊冷靜開口:「那個男人現在被抓了,接下來就是走程序等判決,他會受到應有的懲罰,王慧麗解脫了。」

  方心諾還是垂著頭。

  朱珊咬了咬牙:「是我幫助她的。」

  朱珊覺得自己就差說一句:只要你開口,我願意幫你。

  可是她等了近一分鐘,方心諾也沒說話。

  可是她什麼都沒說,也就是沒否認,朱珊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她心疼極了,抓住方心諾的手:「你一味的隱忍,只會讓他變本加厲的對你。」

  「......」

  「不是嗎?」朱珊輕輕搖她的手,「你不疼嗎?」

  一滴淚滑落,滴在朱珊手背上。

  方心諾怯生生的說:「我疼,可是...我沒辦法......」

  朱珊手握緊了些:「你說,我來想辦法,我幫你。」

  方心諾壓著聲音:「我家重男輕女,我從小就不受父母待見,當年和他來玉和,一方面是因為喜歡他,還有一方面是不跟他走的話,我父母遲早要把我嫁給別人,說是嫁給別人,其實是賣給別人,那筆錢叫做彩禮。」

  朱珊心裡更同情方心諾了。

  方心諾繼續說:「我來玉和,就和父母斷了聯繫,所以,我沒地方去。」

  朱珊的思想理念是『天大地大,總能容下一個她』,所以她認為方心諾這個想法很懦弱,但是她現在又沒法用這套說辭去刺激方心諾。

  方心諾又說:「一開始,我們感情很好,後來他好像是誤會我和同事有曖昧,便不讓我去上班,再後來,他就控制我自由。」

  朱珊:「這樣是不對的,是犯法,他沒有權利這樣做。」

  「我也反抗過,可是我跑不掉,我沒有錢,也沒地方去,被他抓回來,他就...他就......」

  「打你?你怎麼不報警?」

  「他沒打我。」方心諾抬起頭,眼眶有些紅,「他...他......」

  「什麼?」朱珊糊塗了。

  方心諾有些難言,湊近朱珊耳朵,喃喃低語。

  朱珊臉一下就紅了,像個煮熟的蝦子。

  不過她很快鎮定,問:「所以你不好意思報警?」

  「你能保證我報警就能定他的罪嗎?如果不能,我會死的。」

  「什麼?」

  「平時我惹怒他,他只是在那方面折磨我,可是,如果我一但提出離婚,或是報警……」

  「會怎樣?」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和他提出離婚,他用被單裹著我,把我扔進浴缸里,我真的差點就淹死了,窒息的感覺真的很可怕,我是真的怕了,所以我只能依著他。」方心諾眼神暗淡下去,「我聽話,他就不折磨我。」

  「......」

  「我看過挺多這類似的新聞,女人都被打到醫院了,也沒法定罪,更別說我這種情況。」

  「法律在完善,你要相信法律,相信……」

  「你能百分之百的保證,我能告得了他?」方心諾打斷朱珊,看著朱珊,「如果能離婚,我怎麼會不和他離?他不同意,我訴訟也沒辦法的。」

  朱珊保證不了。

  「而且...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好人,所有人都會相信他的話。」方心諾抬起頭,嘴角有些諷笑,「你報導的好人,你忘了嗎?」

  朱珊死死的咬住唇,說不出話。

  「你救不了我。」方心諾整理好情緒,語氣溫和下來,「你的幫助就是叫我勇敢,用嘴幫我,可是結果卻是我來承擔。你就當我膽小吧,我不敢嘗試反抗了。」

  朱珊:「心諾姐…」

  「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的,這麼多年我都是一個人,所以才想跟你說一說,我希望你什麼都不要做,可能我還能好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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