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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夜上海

2024-05-29 10:49:49 作者: 我是楊柳

  巡迴演唱會這東西其實在以前也有,不過那時候叫跑江湖,現在叫走穴。

  以前的演唱會還是比較有道德的,聽戲的花了錢,唱戲的就會拿出實打實的真本領,不似後來開個演唱會要麼百萬調音師,要麼就是假唱。

  一天賺一爽,錢是越賺越多了,德藝卻是越來越差了。

  沒臉說,沒臉說。

  冷楓坐在飛機上,透過玻璃看著跟白雪一樣的白雲,不禁感嘆。

  以前跑江湖走穴,那純純都是靠腳力,再後來就有火車了,再後來就有小車車了。

  「這要是早穿這麼十幾年,可能就得騎著毛驢跑江湖嘮。」

  忽而,感覺肩膀一沉。

  轉過頭,黑長直林悅靠在自己肩上睡得昏昏沉沉,哈喇子都順著嘴角往下流。

  

  這要在以往,絕對一把推開,噁心心!

  但今天算了。

  姑娘這是累的,一看就是很少干那種事,出了門就喊腰痛,手酸,腿都軟得站不穩。

  「幹不了就早說嘛,還硬撐著,現在弄得這麼狼狽,弄得人挺愧疚的。」

  這姑娘也是個實在人,竟然幫自己打掃衛生。

  那麼大個倉庫,那麼多鐵塊什麼的,愣是徒手搬,不累才怪。

  看在她打掃衛生的份上,就且讓你靠在肩上睡會吧。

  跟著老式飛機的抖動,姑娘趴在自己的身上,一起一伏,液體從嘴角滑落。

  這一刻,感覺自己就像是趕考的書生,也像走穴的老江湖。

  前些年的時候,走穴的還是很受尊重與歡迎的。

  藝術家們在台上唱,台下的觀眾們,就拿著小馬扎,樂呵呵地安靜聽戲,戲聽完了,有錢的給點兒錢,沒錢的就把自家特產送一些。

  聽六姐說北平曲藝團的老前輩們,以前跑江湖時,總能帶各種特產回來給團里的小子丫頭們吃,什麼臘肉啦,洋芋干啦,麥芽糖啦,紅糖啦。

  包括現在也是,六姐經常跟著團里的老師出演,一般都是壓軸,或者開場。

  這樣的收入也還行,出去一趟,少說也能賺個一兩千,有時也能賺個四五千。

  除了做生意的四姐,家裡最能賺錢的就是文清。

  這兩年的過年紅包,除了四姐那個土豪之外,收到最多的,就是六姐的。

  說到登台表演,冷楓心裡還是很忐忑的。

  因為不清楚這次的觀眾會不會給個面子,之前在北平雖然登過台,不過那是在電視台還有公司。雖然同樣有觀眾,但那多的都是聯繫好的媒體記者。

  這次去上海,除了小一些媒體,大部分肯定都是來看熱鬧的觀眾。

  萬一出現什麼往台上扔水瓶,扔板磚的情況,可就不好辦了。

  這種事他也不是沒有見過。

  「但願別出現什麼極端吧。」

  六姐所在的藝術團,是老一代人口中的「北曲」,旁邊的天津曲藝團就是被叫做「天曲」。

  冷楓在後來並沒有聽說過北平曲藝團這個名字,或許是解散了,也可能是改名了。

  改名的成分比較大一些。

  再往後二三十年,曲藝團基本上沒有了。有的改成了「演藝集團」,有的改成「藝術公司」,稍好一點的叫「曲藝傳承研習社」,莫衷一是,聽著特別彆扭。

  解放以前,曲藝團體存在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家族個體形式的,像走街串巷演出的墜子皇后喬清秀夫婦、常氏「蘑菇家族」的班社;

  一種是以演出場地為基礎的班社類,像北平的天橋、西單的啟明茶社、天津的勸業場、南京的夫子廟等等,沒有名氣的當班底,有名氣的演員經常「趕場」。

  解放了,個體經濟逐漸退出舞台,連梨園界赫赫有名的「梅劇團」都沒了,馬連良、梅蘭芳都通過黨的「贖買政策」歸了國家的文藝團體,曲藝團也就應運而生。

  這些曲藝團終歸不是中央直屬團體,若是像總政歌劇團、總政話劇團這樣的編制單位,或許就不用解散或者改變了。

  他雖然不是北平曲藝團的人,但因為六姐文清的關係,在那裡也算混了個臉熟。

  像河南墜子馬玉萍、琴書關學增,鼓曲名家魏喜奎等等藝術大師,也很有幸見過幾面,並且還討教過,因為這些大師們也都算是六姐的半個師父。

  包括豫劇大師常香玉,也曾有幸見過一面。

  那時候沒課,就經常跑去藝術團找六姐,順便蹭學,就跟鑿壁偷光一樣。

  一來二去也就熟了,有時候演出太忙,也會幫忙抬個桌子,幫演員送個道具啥的。

  雖然沒有正式上台表演過,但在戲外,也會跟團里的小子小女互相切磋一下,所以颱風也是很紮實的。

  正感慨藝術的榮盛興衰時,廣播裡忽而響起提示音。

  「到了?」

  透過窗戶,已經可看見上海城了。

  沒有多少高樓大廈,與二三十年後相比,現在上海就像是縣級城市。

  現在的浦東還是一大片低矮破舊的平房,誰能想到再過不久,這裡就是寸土寸金。

  以前的戲班子,沒有名氣的當班底,有名氣的演員經常「趕場」。

  「沒想到我現在也成了有名的趕場了。」

  ... ...

  快五月的上海,超級熱。

  出門時還穿了一件稍微厚的外套,到了這裡感覺就像是在蒸桑拿,身上黏黏的。

  本來想去上海灘耍,感受一下舊時代與現代化交融的上海老街,但無奈被逼著排練,也只能收斂一下玩鬧的心。

  演出的場地是租借了滑稽劇團的場地。

  場地倒也不大,是露天的,大概能讓兩千多人同時看表演。

  這次並不只是他和林悅的七年樂隊獨唱,公司還幫他們邀請了上海了傳統曲藝藝術家一起表演。

  這樣做,是為了搞個噱頭。

  主要是怕這邊的觀眾不習慣他這種過於新穎的唱法,所以就請了個老藝術家,在中間調調味。

  老藝術家的出場費其實並不高,甚至來說,還有點兒低。

  「感覺怎麼樣?」

  冷楓站在台下,給林悅遞上一塊手帕,倆人已經練習了好一會兒,手和腰都特別酸,尤其嘴巴都快磨禿嚕皮了。

  現在兩人也配合得越來越熟練,花樣也越來越多。

  「可以,」姑娘擦了擦汗水,抱怨道:「就是太熱了。」

  「就是這樣嘛,汗流得越多,說明越有感覺,越有激情。」

  這時,李生抱來一大箱子北冰洋汽水,分給所有工作人員。

  姑娘抱著弄了半天,都始終弄不開,急得都口乾舌燥。

  「怎麼這麼緊?」

  「我來吧,」他拿過來,直接用牙咬。

  「你又用嘴咬那裡,都跟你說了多少次,直接咬多髒啊。」

  「愛要不要。」

  「要!」

  姑娘伸出舌頭舔了下,又聞了聞,是熟悉的味道,迫不及待地含住最前面。

  「啊~ ~最喜歡這個了,雖然剛吃進去味道怪怪的,但慢慢就習慣了。」

  「喝個北冰洋汽水都那麼多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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