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父母的愛情（一）

  沈南昌的死以及沈家的秘密都給了沈知意不小的衝擊，那段時間裡，沈知意的整個精神恍恍惚惚的。

  沈東毅處理完沈南昌的後事，也聯合警方那邊證明了案發當晚沈南昌的私人保鏢隊伍里確實混進來過許家的人，這人並不是別人，是許藝如在江城為數不多的親人。

  原來陳嵐之前給許藝如治療的那些資料都被許藝如的弟弟許光明所竊取，讓原本將沈東毅當成是復仇對象的他得知了沈家的那個醜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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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知意被沈南昌從老胡同口擄走讓許光明更改了原本的計劃，他不想姐姐留在這個世界上的血脈以這種方式活著，所以才在安全氣墊上做了手腳，導致沈南昌沒有按照想像中那樣成功落地。

  沈東毅知道許光明復仇是為了許藝如，他能做的也不過是給他請最好的律師，保全他不被判決死刑，這樣至少知知在這個世界上母親家那邊也有親人。

  只是沈知意的情況很不好，聽陸南風那個小子說，她現在已經認不清面前的人和事了。

  沈東毅沒有接手沈南昌的家產前，也是醫科大學出身，自然清楚自己的女兒是在受了強烈的刺激後產生了這樣反應，他去看過醫院也看過沈知意。

  「滾！都是因為你，媽媽才會被那種變-態-玷.污！」沈知意見到沈東毅後，隨手就拿著病床上的抱枕衝著沈東毅砸去，她就用那種幽怨的目光看著他，讓沈東毅不知道內心愧疚感不斷加重。

  沈知意的歇斯底里，讓沈東毅不由地想起剛經歷過重創的許藝如也是那般。

  那天他剛接到消息的時候，沈南昌剛在老宅提上褲子。

  關於沈南昌的特殊癖-好，沈東毅過去也有所耳聞，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沈南昌會對許藝如下手。

  沈東毅紅著眼沒有猶豫地衝著沈南昌的要害踢了過去，讓沒有防備的沈南昌捂住了重要部位應聲倒地，並發出了豬臨死前的那種嚎叫。

  而在沈南昌的正前方，許藝如面色慘白地躺在那兒，而地上的衣服早已經破碎不堪，沈東毅只覺得胸腔里好似有股子熱血急著湧出喉嚨。

  他想殺人。

  第一次，沈東毅生平第一次想殺了沈南昌，那個名義上的養父。

  疼痛讓沈南昌的酒也醒了大半，他能感受到沈東毅身上的怒火，那雙猩紅的眼眸仿佛要吃人似的。

  沈南昌連忙想要趁亂逃跑，可沈東毅狂怒道：「我有說讓你離開嗎？」

  饒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沈南昌也被沈東毅這一嗓子吼得有些發怵，他沉默了一會兒，鼓足勇氣道：「你吼什麼？許藝如不是跟你離婚了嗎？再說酒後失態本來就很正常，都是成年人了，別忘了要不是我，你現在還在那個貧民窟里陪著漂亮國的那些老男人呢......」

  沈東毅的眸子裡閃著悲痛，他瞧著得意的沈南昌好恨，偏生因為自己的懦弱不敢向前一步。

  此時的許藝如睜開眼發出驚恐地尖叫，沈東毅強忍著掐死沈南昌的衝動，他走上前抱著許藝如哄了半天，好容易讓她的情緒鎮定下來才送去醫院。

  陳嵐看到沈東毅抱著許藝如，小心地試探：「酒後失態？」

  沈東毅搖了搖頭，若真是他酒後失態也比這好控制得多，他翕動著蒼白的薄唇半天，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不過從沈東毅側臉的輪廓，陳嵐可以感受到他的悲痛。

  尤其是這個時候許藝如嘴裡瘋癲地喊著：「沈南昌，滾遠一點啊，滾啊！」

  就算沈東毅不開口，聰明如陳嵐又怎麼會不知道發生哦額什麼，她禁不住破口大罵：「那個老不死的東西現在什麼人都能下手！」

  早些時候，世家圈有傳言，別看沈南昌五六十歲的年紀，偏偏喜歡二十多歲的小姑娘，而且他找的那些個小姑娘都有一個模版，就是跟許藝如的母親長得很像。

  沈東毅娶許藝如過門的時候，沈南昌就惦記上了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兒媳婦，什麼酒後失態，那都不過是自己犯下錯誤後找的藉口罷了。

  早些時候，許藝如也對沈東毅反映過沈南昌看自己的眼神，只是自己還沒有做好防護措施的時候，已經與許藝如鬧了離婚，從而也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說話間，許藝如已經被推進了加護病房，走廊里靜悄悄的。

  半個多鐘頭後，一位與陳嵐相熟的醫生走出來，他摘下口罩，對沈東毅說明了許藝如的情況。

  患者的傷口的特殊性自然要被隱瞞的。

  為了許藝如的名聲，鮮少求人的沈東毅丟棄了自己的驕傲，彎下了腰。

  「病人的情緒不是很穩定，你們儘可能避免說一些敏感的詞語刺激到對方。」醫生說完，對著陳嵐點點頭。

  沈東毅與陳嵐一起進入病房時，許藝如像一具屍體一樣躺在病床上，她的眼神失去了聚焦，空洞地望著天花板。

  沈東毅顫抖著嗓音，他組織不到合適的句子，只好將許藝如抱在懷裡：「小如。你說說話，你別這樣，同我說說話好不好？」

  許藝如下意識地掙開沈東毅的懷抱，她極其反感被他所碰觸，用力地衝著他的肩頭狠狠地咬去。

  陳嵐擔心許藝如會發瘋，試圖用鎮定劑讓她安靜下來，卻被沈東毅所拒絕。

  「小如。我是阿東。你好好看看我......」沈東毅柔聲地寬撫著許藝如的情緒，他說：「你好好看看，是不是我？」

  明明沈東毅就在自己的面前，許藝如好像失明了般，她不知道沈東毅在什麼地方，說起話來也語無倫次的：「......阿東。對不起，我髒了......」

  「哪裡髒了？」

  陳嵐站在病床的一側，看著沈東毅溫柔地捧起許藝如狼狽的臉，用她從來沒有聽過的溫柔語調對許藝如說——

  「我們家小如最喜歡將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了，你是故意考驗阿東的是不是？那讓阿東好好地聞一聞，今天的小如，究竟用了什麼好聞的洗髮水啊？」

  沈東毅修長的手指虔誠地纏繞在許藝如的長髮，他繾綣著聲音：「小如。是不是櫻花的香味？」

  許藝如麻木地點點頭，陳嵐看著許藝如越發順從的表情便知道剛剛沈東毅用一種懷柔的方式，在催眠許藝如。

  只是這麼多年過去，沈東毅棄醫從商，手藝難免有些生疏，只能維持許藝如短暫的睡眠，具體的還得靠陳嵐。

  「師兄。畢竟這段記憶對嫂子衝擊不小，我怕她醒過來後也會因為身體本能地發應出現意外。」

  「可如果不將這一段殘忍的記憶封存，小如她受不住的。」

  ......

  在沈東毅的堅持下，陳嵐還是對許藝如做了催眠的手術。

  當然，這些事情，沈東毅並沒有告訴年幼的女兒。

  當他帶著已經被催眠後的許藝如回到家中時，許藝如似乎又回到了與自己剛戀愛那會兒的模樣。

  她掀開惺忪的眼皮，和方才完全不是一個態度：「阿東？」

  沈東毅知道陳嵐的催眠起了作用，他含糊地應了聲，並告訴許藝如若是困的話，可以繼續休息，反正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

  他見許藝如仍有疑惑，便立刻補充道因為剛剛他們出去吃飯，看了場電影後，許藝如覺得電影題材過於俗套就在影院睡著了。

  許藝如盯著沈東毅老半天，讓沈東毅不免有些心虛，他抱著她的身體在玄止步，心想著要用什麼話讓現在的許藝如能夠更信服自己一些。

  「喔，肯定是男女主的演技太差了我才會睡著的。」許藝如仰起脖子，她的雙手勾在沈東毅的脖子上，語氣軟綿綿的：「可是阿東，你該早點兒把我叫醒的，畢竟影院那家爆米花真的很好吃。」

  沈東毅抿著唇，他垂眸對上許藝如的目光，半晌後才道：「可我怕叫醒你後，小如會因為被叫醒而同我生氣。」

  許藝如就像是剛戀愛的小姑娘，聽到沈東毅這樣溫和的話，也沒了脾氣，她對他說：「那你現在把我放下來吧？就這點路了，我想走進去。」

  沈東毅沒有吭聲，主要是考慮到許藝如的身上有傷口：「既然小如也知道就這幾步路了，還不讓我抱你進去，是不是在質疑我的體力？」

  許藝如聽得面紅耳赤。

  不知道怎麼的，她明明在影院睡著了，卻仍然感覺身體很疲倦，疲倦的她都以為是不是自己在電影院和沈東毅發生了什麼不可描述的故事，導致現在手腳都毫無力氣。

  沈東毅騰出一隻手按下了密碼鎖，他走到沙發才將許藝如放下，替她裹了外套後問了句需不需要加毛毯。

  其實許藝如並不覺得冷，甚至她還覺得自己身上的外套也是多餘的。

  但又想到這些都是沈東毅的好意後，她搖搖頭，看著沈東毅替她攏了攏鬢角的碎發：「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沈東毅離開後，許藝如才注意到自己的渾身上下都布滿了烏紫。

  難道她真的與沈東毅在電影院裡發生了些不可描述，怪不得那些夢境場景是那麼逼真。

  正當許藝如胡思亂想的時候，沈東毅找來了醫藥箱，若非是在醫學院的時候兩個人就確定了關係，許藝如都快忘了接手沈氏的沈東毅都要忘記自己的老本行了。

  方才在醫院的時候，醫生也囑咐過沈東毅那些藥物要按時塗抹，他特地早來棉簽，將藥膏擠在上面，然後輕柔地碰觸許藝如的傷口。

  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許藝如悶聲喊了聲痛，她皺著眉毛，下意識地想要用手阻止沈東毅的動作，只不過沈東毅直接抓住餓了她的手，直接道：「老話都知道『良藥苦口利於病』，剛塗上確實會有些疼痛，但是對身體恢復有好處。小如，稍微再忍一忍。」

  許藝如都有點懷疑自己不是真的跟沈東毅去電影院看電影了，如果真的是看電影了，又怎麼會四處是傷口呢？

  可沈東毅一直都很體貼自己的感受的，若是硬要說他們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可描述，也不可能說弄成這樣狼狽的景象。

  應該自己不小心摔到別處去了吧。

  許藝如注視著沈東毅那張英俊的臉，瞧著他溫柔地為自己塗抹傷口的樣子，臉微微紅了起來。

  「左手。」

  「右腿。」

  「腳踝。」

  ......

  按照沈東毅的指示，許藝如一一地將擦上的地方都被上了藥膏。

  不知道為什麼，許藝如總覺得沈東毅有事情在瞞著自己，因為他每看自己的傷口一次，眼裡的暗涌就發生一些變化。

  而且自始自終，沈東毅都只是在繃著一張臉。

  空氣中沉默了許久後，許藝如聽到沈東毅又吩咐著自己將衣服tuo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句話觸碰到了許藝如敏感的神經，她直接面色蒼白地抓著袖口，提高音調地質問沈東毅為什麼。

  面對許藝如防備的模樣，沈東毅的心裡好像是扎進來一根刺。

  原來，這就是陳嵐口中哪怕是催眠後也會有的後遺症。

  「我看看你身上還有那些受傷的地方。」

  「不。」

  可沈東毅無非是通知許藝如一聲，他並沒有尊重她的醫院直接就上前掀開許藝如的外套。

  果然。

  許藝如就好像是被觸碰到了雷線的地雷，直接炸毛，甚至非常大力地甩來了沈東毅的手，還惡狠狠地瞪著他。而那種冷漠鋒利的目光，好像是要將沈東毅捅死。

  「你不願意的事情，我不勉強。只是如果身體上留了疤。就不好看了。小如，聽話。嗯？」

  可無論沈東毅如何說，許藝如都只是死死地抓著自己的領口，就是不讓沈東毅看。

  她的眼裡帶著自己從未見過的陌生和警惕，這些哪怕被催眠後還刻在DNA里的動作深深地灼痛了沈東毅的心。

  哪怕被許藝如所討厭，沈東毅還是堅持要看許藝如身上有沒有傷口，而且不由分說地解開了棉裙。

  而許藝如身上呈現的觸目驚心的青紫，讓沈東毅不由地握緊了拳頭，他的眸中的悲痛讓許藝如有些不寒而慄，甚至在腦海中湧現出了很多不好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