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銅屍鐵屍

  天蒙蒙亮，葉平安便收拾好行囊，準備下山。

  許久沒去縣城了，至少一個月了，道觀的米缸，都見底了。

  這次師傅有些不一樣，親自送自己到道觀門口，讓葉平安有些小小的意外。

  「師傅，徒兒走了，這次身上銀錢足夠，可以在縣城好好採購一番！」葉平安摸了摸兜里那一錠銀子，腰杆也直了許多。

  「去縣城，除了師傅的豬腰子，還幫豬剛鬣買幾個媳婦回來，一定要白，還要肥，否則這傢伙看不上。把它安頓好，我們聖墟觀的好日子才可能到來。」

  神虛道人一臉笑意的告誡道。

  「師傅，這是什麼道理？」見神虛道人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葉平安有些小小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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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能為什麼？還不是為了你？」神虛道人冷哼道。

  「還請師尊明示！」葉平安作揖道。

  「你想想，這頭豬妖，暫時被你的劍法所懾服，跟你回到我們聖墟觀也安不下心來，只有讓它在這裡有個家，才會死心塌地的留下來。」

  神虛道人這般解釋道。

  「然後它就陪我練劍？每天被我砍得皮開肉綻？徒兒於心不忍啊，它現在可不是野豬，而是家豬啊，我們道觀養的豬啊！」

  葉平安搖了搖頭，一臉唏噓之色。

  「是這個道理，我們不能虧待它，但它可是豬妖，可以帶你去大山深處尋找其他的小妖，那些小妖才是你練劍的靶子。平安啊，是時候走出去了，為我們聖墟觀，打下一座座山頭！」

  神虛道人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芒，很是激動。

  「大山深處？挺危險的，但是師傅說的話，有道理，是時候出去了，直面那些妖怪。」葉平安點了點頭，心中的某道枷鎖仿佛被打開。

  「好了，去吧。」神虛道人揮了揮手。

  「師傅，為何你從來不和我說說這個世界的武者修者的境界，還有妖魔鬼怪的神通軼事啊？」葉平安有些不甘心，想多了解一點這個世界。

  畢竟，了解的越多，就越安全，不會犯禁忌，闖禁地。

  「平安，你的劍道，獨樹一幟，管他什麼境界，就是一劍。一劍不行，就二劍三劍，就這麼簡單。所以傳統的武道境界與你無用，說多反而心亂，不如不說，好讓你專心於劍，為師這也是一片良苦用心啊。」神虛道人一臉高深莫測的說道，絕口不提自己其實根本看不出葉平安現在境界的事實。

  畢竟，似葉平安這等劍道天賦，聞所未聞，世所罕見。

  系統三十級，到底該合個什麼樣的武道境界，恐怕這個世界也沒人能知道。

  葉平安點了點頭，似乎認可了神虛道人的說法，有感而發道：「天不生我葉平安，萬古劍道如長夜！」

  神虛道人很是不爽，這徒兒什麼都好，就是有意無意的一番話，一些行徑，很是臭屁，讓人嫉妒。

  「可以滾了，為師要休息了，昨天那些女香客，傷了為師元氣！」神虛道人再度拂袖驅逐徒兒。

  葉平安呵呵一笑，作揖告別，這才下山離去。

  …………

  聖墟道觀三十里之外，便是一座縣城，叫做太平縣。

  只是最近這些時日，太平縣可並不是太平，荒郊野外時常出現各種野獸，叼走牛羊，讓縣城周圍的鄉村損失慘重。

  葉平安腳程極快，因他要在太陽下山之前回到道觀，否則縣城裡住一晚，可不便宜。

  「小道長，前面鬧鬼，你趕緊繞道吧，否則會丟了性命！」一位在鋤田的老農對著葉平安招了招手。

  「不是吧，老伯，這大白天的鬧鬼？」葉平安有些吃驚。

  「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這條官道上發生了一宗搶劫命案，死了幾個人，後來引來了一群餓狼啃屍，結果屍體還在，十幾頭狼變成了骷髏狼，卻能跑能跳，還能咬人，守護在那幾巨屍體旁，這不是鬼魂，　是什麼？」

  老農一邊說，一邊朝遠方望去，一臉驚恐。

  「骷髏狼？你怎麼不怕，也不逃？」葉平安問了一句。

  「那群骷髏狼守護屍體，只在那官道方圓百米活動，你到了附近，從邊上的樹林穿過，就沒事了，千萬別走官道，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老農說完這番話，便坐在田埂上，抽起了旱菸。

  「多謝老伯。」葉平安作了個揖，繼續在官道上前行,心中卻有了自己的判斷。

  人死後有怨氣，又加之吸收山林間的瘴氣，化作殭屍，產生了些許靈智，收服了一群骷髏狼，卻不離開，這是為何？

  葉平安有些好奇，打算弄個水落石出，順便撈點經驗值。

  這群亡靈怪物，再強也沒法和豬剛鬣相比，這頭豬妖若在，渾身上下散發的血氣，都可以直接將它們那弱小的魂火直接震散。

  皮厚肉粗的豬妖都經不起自己這一劍，這群骨頭架子只怕比稻草人強不了多少。

  半晌之後，葉平安看到了一團白色霧靄籠罩在前方，要麼繞個大圈，要麼一頭扎入霧靄。

  走進了一些，葉平安又看了一眼，不過這一次用上了火眼金睛。

  霧靄瞬間在視線中消散，十幾頭骷髏狼，閃爍著淡淡的鬼火，兩具殭屍並肩而立，手牽著手，遙望著遠方。

  葉平安心中一凜，這一對殭屍可是少男少女模樣，都死了，變成殭屍了，還手牽著手，那空洞的眼神中竟然沒有滔天的恨意，彼此對視時眼神似乎都有了溫度。

  不對，是愛意。

  這是一對被歹徒殺害的小夫妻？

  沒有心慈手軟，葉平安一劍斬出，破開這屍氣毒霧，一朵朵劍花在空中綻放，準確的落在了一頭頭骷髏狼身上，隨後炸裂。

  猶如放煙花一樣，噼啪不絕，彈指間一地的碎骨屑。

  踩著骨屑，腳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葉平安宛若出塵的仙人，足不沾地，飄然落在了這殭屍小兩口面前。

  「拜見劍仙！」兩頭殭屍齊齊鞠躬，呈九十度，不知道虔誠還是畏懼。

  葉平安微微一怔，又是劍仙？自己臉上莫非寫了劍仙二字？還是自己的劍法太過超凡脫俗，別說世人，就是妖魔鬼怪都沒見過，所以尊稱自己為劍仙？

  只是，自己才三十級啊。

  練級之路漫漫無止境，吾將上下而求索！

  「起身說話。」葉平安雙手負在身後，沒有一劍斬殺這對殭屍。

  來到這個世界三年了，通過神虛道人這位師傅，葉平安對妖魔鬼怪了解甚多，畢竟這些傢伙可是很危險的。

  殭屍，低階亡靈生物，比骷髏強不了多少，肉身強度和普通人相當，不過身上有毒罷了。

  普通人死後，怨氣衝天的話，魂魄可化成厲鬼，肉身可化為鐵屍，而眼前這對，可不簡單。

  金銀銅鐵，葉平安根據氣息判斷，這兩個傢伙少年是銅屍，少女是鐵屍。

  很顯然，他們生前就是有修為的人，否則不可能達成這等異變。

  「我們私奔千里大逃亡，被家族仇人截殺，做了一對同命鴛鴦，但哪怕化成殭屍，也未傷害任何一位無辜路人。」

  銅屍少年抬起頭來，眼神中多了一絲光彩，眼眸中的渾濁漸漸褪去，清澈不少。

  葉平安心中一聲嘆息，這對少男少女的遭遇，著實有點慘。

  銅屍少年俊俏不凡，鐵屍少女貌美如花，還真是般配。

  「來自什麼世家，你們姓什名誰？」葉平安接著問道。

  銅屍少年和鐵屍少女對視了一眼，然後搖了搖頭，很顯然，他們的記憶，只有彼此，來自什麼世家，叫什麼名字，都忘得一乾二淨。

  「也好，死了一次，斬斷前塵，依舊相守，不過你們命好，遇到我，我這個人最心軟，你們走吧，去深山老林隱居，不過要小心山裡的那些大妖。」

  葉平安指了指十萬大山的方向，轉身就欲離去。

  很顯然，這銅屍和鐵屍靈智這幾日已開，不會在繼續留在這官道，自己的到來只是讓他們離開的日子提前了而已。

  「劍仙前輩，我們想追隨你，認您為主，尋求您的庇護，我們不想再死一次了，我們想永遠廝守在一起。」鐵屍少女輕咬著嘴唇，然後直接跪下。

  一旁的銅屍少年也隨著一起跪下，甚至磕頭。

  葉平安感覺有被冒犯到。

  斬妖除魔不成，還被餵了滿口的狗糧。

  女人？只會影響我練級的速度！

  葉平安似乎想起了什麼，然後問道：「不怕疼吧？試下你們的防禦力，我用不到一成的力，砍你們一劍！」

  銅屍少年和鐵屍少女點了點頭，手牽手，直面葉平安，眼神已然有些熾熱了。

  葉平安出劍，劍光分影，兩縷劍光分別落在了少年和少女的肩上。

  砰！

  如擊敗革，沉悶聲中，刀槍不入的銅屍鐵屍皮開肉綻。

  天籟之音在葉平安耳畔迴蕩：「經驗值+2！」

  「你們有些潛力，我聖墟道觀正好缺一對金童玉女，侍奉我師傅左右，香客來了也能鎮場子，閒暇時你們還可以陪我練劍。」

  葉平安點了點頭，對這兩個站樁靶子很是滿意。

  「多謝主人！」銅屍少男和鐵屍少女再度鞠躬，呈九十度。

  「剛才那一劍，你們痛嗎？」葉平安覺得自己有些殘酷，雖然這兩個小傢伙是殭屍，但是一對小兩口啊，給自己當靶子練級，有些不忍。

  「沒感覺！似乎傷好了後，還能提升防禦力，更強了！」銅屍少男有些欣喜的答道。

  「不疼，而且劍光入體，體內的屍氣似乎少了一些，體內有了溫度。」鐵屍少女微笑著答道。

  葉平安微微一怔，這麼神奇？這就有了喜怒哀樂？看來我拿你們練劍，我們都有裨益啊！

  「現在，你們沿著這條官道，往南去，看到一座五指模樣的山峰，去無名指那座山峰，半山腰上有一座道觀，那便是我葉平安和我師傅神虛道人修煉之地。」

  葉平安微微頷首，指了指遠方那高聳入雲的連綿山脈。

  銅屍少男與鐵屍少女沒有動，雙腳紮根了一般，面色有些痛楚。

  「怎麼了？」葉平安問道。

  「主人，您和您師傅都有名字，我們沒有名字，心中空蕩蕩的！」鐵屍少女輕咬著嘴唇，楚楚可憐的道。

  「還請主人賜名！」銅屍少年哀求道。

  葉平安微一沉吟，然後說道：「風華正茂，重生再來，今日我葉平安賜名於你們二人，少年玄風，少女若華！」

  「玄風！」銅屍少年笑逐顏開。

  「若華！」鐵屍少女喜極而泣。

  待二人回過神來，這才發現他們的主人，那位少年劍仙，已蹤影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