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看子敬父（下）

  陳建業？

  方文學瞬間就驚呆了，這個名字他聽過！

  上個月他和朋友出去喝酒……這個名字聽過，是誰來著……

  電光火石間。

  方文學想起來了。

  媽的，那不是林江市書記的獨子麼？

  方文學被驚呆了，可陳蓉和方文道卻沒什麼特別反應，他們反而皺眉問道：「陳建業？做什麼的？」

  

  「哎呀，沒做什麼，爸媽，吃飯吧。」方成無奈的瞟了眼華海慧。

  陳蓉還待細問究竟，方成爺爺方針發話了：「大過年的，都好好吃飯，都不要再談這個事情。」

  老爺子一發話，眾人也都平緩情緒，閒聊起來。

  只是氣氛明顯活躍起來，華亮和方文敏不斷向方文道夫婦敬酒，一時間有說有笑的。

  反倒是一旁的方文學一家三口，不知道說些什麼。

  過了一會，方成笑著提了提華海慧的耳朵，起身去一趟洗手間，他走出客廳，洗手間離吃飯的地方很遠。

  見方成離開，方原華一直提著的心微微放下，他被方成那一記眼神嚇到了。

  太可怕了。

  他忍不住看了看老爸，剛才老爸的異樣反應，他分析老爸應該是聽過這人的，問道：「陳建業是誰啊？」

  這話頭一出，方成爸媽和華亮一家四口人也都注意過來，方成爺爺奶奶咽了一口飯，聽著方文學的回答。

  「是誰？他爸是林江市書記，你說是誰？」

  方文學沒好氣的說道。

  「額……」方原華呆住了，他也就是學習好一點，哪裡接觸過這個級別層次的人。

  一時間，餐桌有些安靜，都被震驚到了。

  方成爺爺方針一直以方原華為驕傲，方原華也是他最喜歡的孫子。可孫子方成一個電話就解決二兒子文學都撓頭的事情，更何況結識了書記之子。

  能讓這種二代出手相助，也代表著方成在他的定位里，是朋友一類。

  方針老邁的眼神划過一絲悔意，今年這頓年夜飯，方原華和方成一比，差距太大了。

  華亮、方文敏和華海燕對視幾眼，眼中都透露著震驚，心頭情緒翻滾，方成的朋友竟如此大有來頭？

  華海燕更是心頭大定，明白自己的工作有著落了，絕不可能出現差錯，她夾起一塊魚肉，連吃飯都有動力了，感動而又感激的情緒翻滾著，打算等過了年，定要好好感謝堂弟方成。

  反倒是華海慧毫無心機，不明白大人們怎麼就突然沉默了一下。

  方成媽陳蓉吧嗒吧嗒嘴，把一片豬肉吞咽了下去，看了一眼方文道，兩人眼神交流中，做出了一個決定。

  回去好好審問一番！

  方成回到飯桌，忽然感到眾人目光很是奇怪，氣氛古怪，不禁暗嘆一聲，堂妹華海慧又說什麼了？

  不過眾人不提，他也沒問，照常吃飯。

  方文學不再滔滔不絕，不再傲視自己的大哥陳文道，反而是一臉艷羨，欲開口說些什麼，囁喏了一陣，終究沒有開口。

  人吶，不能比。

  先前還覺得自己兒子是最優秀的，轉眼間，一個年夜飯的時間，就清晰可見兒子和侄子方成的差距。

  說話不經大腦，魯莽沒眼力，看看人家方成，多穩實淡定。

  更別提人家和陳文建還是好朋友了，在林江從政，熬幾年資歷，坐到領導位置上都大有可能。

  雖然自己有點家產，可人到老了，比的是什麼？

  不是身家多少多少，也不是老婆有多漂亮。

  比的是下一代！

  這方面他輸得一敗塗地。

  想到這裡，他又舉起酒杯，望向方文道：「大哥，這杯我敬你，祝大哥新年工作順利、身體安康。」

  陳蓉坐著，感到身體都輕飄飄的，神清氣爽，真爽！

  每年過年的年夜飯，他們一家都是被教育、被數落的。

  人弱就要被欺，方文敏是初中教師，老公華亮又是公司高管，生活勉強能夠步入中層，方文學就不用提了。

  做生意十多年，千萬身家應該是有了。

  自己在小廠子做點織工，方成爸也是小公司的小職員，兩個人在飯桌上不說地位什麼，連說話人家都不會認真聽。

  你說你是對的？

  那你為什麼這麼窮，你們家怎麼還住著破舊老房子？

  但此刻，陳蓉沒啥文化的腦袋裡面，忽然響起一句詩詞：春風得意馬蹄疾，老娘兒子真神奇！

  她笑眯眯的看著飯桌上與往年截然不同的場面。

  方文學絕口不提對自己大哥工作不屑的話語，推杯換盞，看的方原華瞪得眼睛溜圓，他明白自己父親為何前倨後恭，但，他心裡很難受。

  此刻，飯桌上已沒有人搭理，在意方原華的感受，不僅是因為方成帶來的震驚，也是因為他自己風言亂語，讓人沒有了交談的欲望。

  華亮也丟掉公司領導的范，面帶笑意言語中隱含恭維。

  甚至方成爺爺方針也笑呵呵的加入眾人閒聊中，首次表達了對二兒子方文道的滿意和欣慰，以及對孫子方成的期盼。

  這場面，是方成老爸、方文道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看子敬父，大抵如此。

  一時間，方文道眼帶笑意，不管是方成爺爺方針，還是二叔方文學，亦或是華亮、方文敏夫婦，都明顯親善了許多。

  尤其是方文學，從剛才開始，說話小心翼翼的，生怕哪句話惹得方文道不開心。

  陳蓉在一旁笑的真箇得意！

  二十年前看父敬子，甚至不算敬。而如今，看子敬父！

  她心裡舒坦著呢，不過回到家後，還是要好好盤問一番，陳蓉心裡也疑惑非常，兒子到底是怎麼認識陳建業的？

  人家可是書記之子，哪裡是咱們平頭老百姓能夠結識的，而且如此突兀的讓人家幫忙，這樣會不會顯得唐突？

  陳蓉有些擔心起來，兒子方成不會因為這一件事，把交情給用光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方成已是專業級中段武者，論社會地位，其實略高於陳建業。

  且方成才年齡幾何，高中畢業半年多，過了年十九歲！

  日後挺入職業級僅是時間的問題，以職業級武者的實力，就算是林江市書記，都要慎重對待，不敢有絲毫怠慢。

  方原華在一旁默默的坐著，他不是不想說話，但他不敢了。那股猛禽走虎般的眼神，他也說不上那到底是什麼，反正就是怕，似是食草動物見到叢林之王獵食者一般，那是生命鏈的差距。

  他不知道，那是殺氣，是武道之狠厲。

  這頓年夜飯，伴隨著窗外炮仗聲音不斷響起，客廳還在放著的彩電聲音，緩慢而又迅速的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