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京墨的消息傳來
2024-05-29 09:44:14
作者: 南溪不喜
喬母一時氣急,冷下臉來揚言道:「離開?你想都別想!」
喬俏面色平靜看向喬母:「我只是告知你一聲,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也告知你一聲,我不會同意你一個人離開。」喬母冷漠的語氣不容置喙,並提道:「現在整個深藍集團就指著你繼承發揚,你要是走了,深藍集團交給誰?就為你那一段可有可無的感情,要將我和你爸爸為你做的這一切置之不顧,你這是不孝!」
喬俏語氣變得嘲諷:「媽媽這是在用道德束縛我嗎?」
喬母指甲嵌入掌心:「是!」
喬俏什麼都沒有再說,躺下背對著喬母。
整個病房一下子安靜得落針可聞。
喬母站在床邊,就這麼看著女兒勢不妥協的後背,一時間啞然到無話可說。
其實喬母潛意識裡知道,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麼都沒用,反而還會導致物極必反。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時間。
這一切剛發生,喬俏放不下且怒意難消是正常,等時間久了,心裡的傷口撫愈,待過往種種淡化,一切自然就會回到原點。
這麼一想,喬母心情好了些,臉色也好轉了許多。
「姽姽,要不先起來把飯吃了吧?」喬母一改剛才強勢的態度,彎下腰來溫聲勸道:「媽媽跟你保證,不會幹預你的任何想法,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養好你的身體。」
「我知道,您先出去吧。」喬俏閉著眼睛說道。
喬母沒有強行喬俏必須現在起來吃飯:「那好,媽媽先吃去,你有什麼需要就叫……叫護士。」
喬俏:「嗯。」
喬母貼心地給喬俏掖了掖被子,然後悄無聲息退出病房。
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喬俏緩緩睜眼。
她沒有睡意,閉上眼睛不說話只是不想面對喬母的強勢和刻薄。
作為女兒她沒有資格批判自己的親生母親。
更何況這一切說到底也是因她而起,站在母親的角度,當母親的自然會選擇不計一切代價保全自己的女兒。
她怒,她憎惡,她恨,可她知道不能帶著這些情緒面向自己的親生母親,所以她選擇不面對喬母,只能用沉默來回應和抗議。
幾分鐘後。
喬俏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拿著喬母放在桌上的保溫盒,拖著疲乏的身體,去護士站台詢問白忱的病房。
又花了幾分鐘時間。
喬俏終於到了白忱病房外,她正欲抬手敲門,忽聞裡面傳出的談話聲。
——「整片海域都找過了?」
——「找過了,不是我說,你這麼關心那個姓邵的幹什麼?公海墜海,你覺得能活嗎?」
——「呵,這場對賭跟當年和喬爺爺那場對賭有什麼區別?喬爺爺當年輸了孫女,他找來的繼子給他把孫女贏回來,看似公平,可只有白家人知道這場對賭有多不公平!!」
「還有,對賭的時候,白家做了多少手腳,只有白家人心知肚明。喬爺爺當年就是栽在了白家做的手腳里,如今故技重施,用同樣的辦法去對付邵京墨,白家人也夠蠢,太小看邵京墨了,他怎麼會毫無準備上船。」
——「行了,你給老娘閉嘴!」
——「我不過說兩句事實罷了,這次對賭是邵京墨贏,他本該安全下船,可白家人不守信用想要威脅他,殊不知白家的所有把柄都在邵京墨手上。」
「白家人一方面忌憚,一方面又想要邵京墨的命,最後終於達成協議,只要邵京墨死了,白家就徹底放過喬家。如果最後白家沒有做到,那麼白家這些年涉及過的所有命案,就會被邵京墨提前安排好的人公布。」
——「閉嘴,我讓你閉嘴,你知道這麼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那真不好意思,媽,這些我都知道。」
——「臭小子,你給我管好自己的嘴巴,還嫌自己在你爸面前不夠討嫌是吧?你看看你最近這段時間都在幹什麼,還有,白家的事情你少參和。」
——「媽,我再說一遍,我不是他兒子,他也從來沒有真的把我當過兒子,我出生是穆忱,以後死了也還是穆忱。」
白母忽然安靜下來。
白忱也好半晌沒有說話。
氣氛僵持了大概半分多鐘,白忱又問了一句:「公海墜海存活的機率有多少?」
白母不解的語氣:「你為什麼這麼關心姓邵的生死?」
忽然間,白母不知道是聯想到了什麼,不解的語氣變得十分驚訝:「你說你都二十五了,也沒有正兒八經好好談個戀愛,你不會是個同吧?」
白忱:「……」
白母語氣更驚訝:「你看上那個姓邵的了?」
白忱:「……」
氣氛又安靜了幾秒,白母開口時,語氣變得有些一言難盡:「取向怎麼樣,那是你的自由,但如果你真的看上姓邵的,那很遺憾,他恐怕沒有命活了。」
白忱蹙起眉頭:「怎麼說?」
白母語氣凝重:「慶風跟他下屬的談話,我昨晚聽到了一些,據說邵京墨墜海之後,郵船在海面上停到颱風退了才靠岸,那十幾個小時裡,一直有白家人守在公海上,周圍特定距離內根本沒有別的郵船駛過,那裡又是公海,邵京墨沒有活命的機會。」
白忱冷幽幽的語氣:「白家在趕盡殺絕這點上,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夠了,就算你真喜歡他,那也只能留在心裡懷念,人恐怕早已經葬身魚腹。」白母站起身來,嘆了聲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一趟,晚點你爸應該會來看你,至於你墜海的原因,你不願意跟我說,就先想想怎麼跟他解釋吧。」
白忱沒說話,冷著一張臉。
白母也沒好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走至病房門口時,忽然被白忱叫住問道:「喬家真的安全了嗎?」
白母回頭:「我不敢說保證以及肯定的話,但白家出於忌憚當,至少在十年內,不會動喬家的任何人,畢竟喬家的命脈,是邵京墨用命保下來的。」
白忱輕嗤一聲,垂眸自言自語:「一命換一命,我怎麼比得過……」
白母退回半步:「你說什麼?」
「我說,你可以走了。」白忱躺下,把被子拉上來遮住腦袋。
白母不悅:「醫院裡白被子,是死了人才拉到頭上。」
白忱:「也差不多了。」
白母什麼都沒有做,只放言:「臭小子,老娘數到三。」
剛數完第一,白忱就把臉上的被子拉下來了。
「非要老娘動火。」白母氣消了,開門出去。
白忱看了一眼門口,掀開被子下床去廁所,還沒等他趿上拖鞋,病房門又打開了。
白忱很不爽:「媽,您還有什麼事不能……」
話音戛然而止。
因為白忱看見開門進來的人,不是白母,而是——
「喬俏。」
白忱的語氣里顯然透著意外,從昨晚醒來後,他就時不時從護士那裡打聽喬俏有沒有醒來的消息。
打聽到今天早上,還精確到她醒來的時間,只是沒能去看她,怕帶去白家的人。
他心心念念著她,萬萬不會想到她醒來後竟然主動來找他了。
所以此刻白忱的神情看起來有些懵。
直到喬俏拎著一個保溫盒,拖著極慢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喊了一聲:「白忱。」
白忱緩緩站直身體,因為喬俏來得太突然,他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你怎麼過來了?你看你臉色還那麼蒼白,應該好好躺著休息才是,我本是打算出院的時候來看你。」
喬俏轉身將保溫盒放在床頭的柜子上,隨意問道:「你知道我已經醒了?」
白忱過來說:「我跟護士打聽了,沒第一時間來看你是怕不小心帶來白家其他人,對了,你拎來的是什麼?」
「是飯菜,我媽媽做的。」喬俏打開保溫盒蓋子轉頭對他說:「我現在還沒什麼胃口,吃不下,知道你還在醫院,就給你送過來了,我沒有吃過,很乾淨,還有……這次謝謝你救我。」
白忱抬手按了按後脖頸:「肯對我說謝謝,肯把那個『救』字說出來,說明……」
喬俏搖搖頭:「我當然不希望你救我,但是你拼了命,我於情於理都該謝你。」
「好吧我不說了。」白忱也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那句話。
他從她手裡接過保溫盒的蓋子,放在一邊,把桌面騰出來,然後迅速將那三道湯和菜拿出來。
很新鮮,也很營養的飯菜。
一看就是喬母用心做的。
白忱拿著筷子無從下手,問喬俏:「我真吃了?」
喬俏點頭:「嗯。」
白忱開始動筷,喬俏就在旁邊靜靜看著。
白忱吃了一口使勁夸,喬俏沒說話,白忱邊吃邊夸,喬俏還是一句話都沒說,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眼看已經吃了一大半,喬俏始終沉默地坐在旁邊不說一句話。
白忱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剛才進來的時候,碰見從我病房出去的那個女人了嗎?」
毫無意外,喬俏說話了,她先點了一下頭才說:「碰見了,我知道,那是你媽媽。」
白忱放下筷子:「所以……你也都聽見了?」
喬俏彎了彎唇,笑得十分勉強:「你不是早都告訴過我了嗎,我知道。」
「你是知道,不過也僅限於知道邵京墨為你做出這一步,一命換一命,可是親耳聽到他結局,你心裡不會好受。」
白忱一點也不想談及這個話題。
正如他剛才所說,喬俏親耳聽到邵京墨的結局,可能一輩子都無法釋懷這件事。
也可能,她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
白忱一想到這些,胃裡就反酸,面對眼前美味的食物,一時無法下咽。
這時,喬俏忽然問他:「白忱,公海一望無際,墜入海里,方圓幾公里內都沒有船隻,唯一的一艘郵船是要他命的,你說會不會很絕望啊?」
白忱沒說話。
喬俏不在乎白忱回不回答她的話,繼續說:「墜入海里的滋味,我嘗試了一遍,只不過當時很快就暈了過去,沒有在清醒的情況下體驗死亡。」
白忱動了動唇:「喬俏,他……」
「白忱,你說有沒有可能,他會活下來呢?」喬俏忽然很天真的問道。
白忱啞然。
喬俏沒有得到白忱的回答,情緒漸漸變得落寞,悲傷。
白忱看著喬俏那毫無生氣的臉龐,輕聲說:「他算盡的每一步都跟你有關,他早早為你鋪好了未來的路,包括喬家往後的寧靜以及你在深藍集團的地位。」
喬俏好像並沒有聽進去這些話,她站起身:「白忱,你先好好休息吧,這些要是吃不完就倒掉,飯盒不用還給我。」
說完這些話,喬俏轉身離開白忱的病房。
「喬俏!」
她已走到門口,打開了病房門。
白忱衝著她的背影說:「你是他親手養大的玫瑰,應當絢爛盛開,而不是潰爛於泥土間。」
喬俏垂著眼帘,裝著心事應道:「嗯。」
「還有。」白忱趁著現在提了一句:「你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是見過,在星州大學。」
喬俏聞言,緩緩轉過身,壓下心中苦楚,勉強對白忱揚起一笑:「其實我已經回想起來了,是在星州大學的籃球場上,你輸了一場比賽,你的對手要求你隨機攔一個女生告白。」
白忱嗤笑:「我攔了你。」
喬俏:「我給了你一巴掌。」
白忱垂下眼帘:「就這麼記住了。」
喬俏神色真誠:「對不起。」
白忱抬頭看她,那一瞬笑容從落寞轉化為燦爛:「這句對不起,我收下了。」
喬俏彎了彎唇角,轉身開白忱的病房。
-
兩天後,喬俏出了院。
自從殉情墜海被救回來之後,她看起來就沒有再動過輕生的念頭,或許是那天白忱的話提醒了她。
儘管收了念頭,她也沒有好好生活。
她不去公司,不管所有事,每天只去酒吧,每次都把自己灌醉,她好像在跟自己過不去,不放過自己,用各種方式來折磨自己。
她現在沒有朝氣和爛漫,看起來更像一具行屍走肉,魂魄早已在那天墜海時跟著一起沉入了海底深處。
喬父喬母每日除了心痛,什麼也做不了,因為任何勸說對喬俏都沒有作用。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
這一天晚上,喬俏依舊在酒吧喝得爛醉如泥,期間還跟人起了爭執,差點打起來,白忱來解圍的時候,喬俏就直接倒一邊睡覺。
腦袋枕著的包包里嗡嗡作響。
不知是誰打來的電話。
喬俏沒接,白忱替她解決了爭執,並跟對方賠禮道歉,準備扶喬俏起來時,聽到了手機傳來震動。
白忱輕輕托起她腦袋,翻出包包里的手機,一看,是一通來自T國的電話,沒有名字和備註。
白忱本想掛斷,先送喝醉的喬俏回家。
但是又怕是喬俏的重要電話,就還是替喬俏接了起來,他將手機貼在耳邊:「你好。」
那邊傳到女人疑惑的聲音:「你好,你是……?」
「我?」白忱很謹慎,沒有說自己的身份,而是問對方:「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邊的女人立即說:「是這樣的,病患是當地漁民送來的華人,墜海昏迷了半個月,昨天剛醒來,但是他失憶了,一句話也不願意說,我們正在確認他的身份。就在剛才,他反覆念一串電話號碼,我們第一時間聯繫了這個電話號碼的主人,請問先生你方便來一趟T國,確認他的身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