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壽州之圍2

  「劉彥貞雖是我南唐的一員勇將，卻不善謀略，無論是兵法謀略，或是在軍中的威望，以及兩軍對陣的經驗，委實遜色鎮國公甚多。臣認為他絕非李谷的對手，懇請陛下恩准，鎮國公重掌兵符……」

  「住口！」李璟大怒：「此事不必再提。」

  鎮國公得知此事，在府內連聲冷笑。同樣不看好此戰的，還有一人，正是被軟禁皇宮的江銘玥。

  

  只因——唯獨她知曉歷史的走向。

  自她入宮不久，南唐後宮接二連三發生了奇事：後宮嬪妃們，紛紛跑到勤政殿請旨，願入毓秀殿。李璟原本還很欣慰，以為眾嬪妃識大體自願去侍奉皇后鍾氏，一問才知，她們一個個竟是為了進去看病。

  江銘玥一面整頓後宮事務，一面悉心為鍾氏調理身體，毓秀殿、壽昌殿兩頭跑，每日為眾妃嬪和宮女、太監、護衛們診脈看病。

  她整日忙得團團轉，赫然成了皇宮中一位免費女醫，前來求診者絡繹不絕。

  在皇宮期間，明面上有鍾氏、周娥皇、永嘉公主、六皇子的照拂，暗裡還有大皇子、燕王的保護，她暫無性命之憂。這點，也讓鎮國公安心不少。

  江南，連日陰雨綿綿。她難免擔憂初入軍營的趙雋，能否平安無恙。

  這心思，藏的極深。

  白日裡不顯，每到夜深人靜時，偶爾才會露出端倪。

  江銘玥只慶幸，家書已送去壽州，不知小公爺可曾收到？可會聽她的勸告？

  寒冬時節，在勞碌和憂思之下，她終於病倒了。

  顯德二年，十二月。

  李谷自正陽縣搭浮橋渡過淮河，先鋒都將白延遇，連續在壽州城下、山口鎮、上窯擊敗南唐軍數千人，築塹圍攻壽州。

  南唐的這個年節，百姓們人人自危。

  毓秀殿，已解除封禁。鍾氏雖鳳體痊癒，江銘玥卻依然被留在宮中，以「身患寒疾需靜心調養」為由。

  太醫院欽佩江銘玥的醫術和為人，對她的寒疾很是上心，用了不少珍貴藥材，她的病情才稍好轉。

  顯德三年，正月。

  柴榮命王朴、向訓留守東京，親征淮南。這一年，乃南唐保大十四年。

  壽州由劉仁贍坐鎮，嚴防死守。趙雋初次見識了兩軍對壘的生死廝殺，多次出謀劃策，致使李谷的周軍久攻不下。此時，唐將劉彥貞率軍三萬來援，已至來遠鎮，距離壽州僅兩百里，又派數百戰艦往正陽而來。

  李谷連夜召集文武將佐商議，以沒有水戰器具為由，為防浮橋被破壞我軍將腹背受敵，當即下令焚毀大營及糧草，搶先撤軍，退守正陽。

  「我軍退卻，南唐軍一定追擊。」

  柴榮剛抵達圍鎮，聽說李谷退軍，派人連夜前去阻止李谷撤退，但已追之不及。

  大軍在撤退時秩序混亂，以至於數百名淮北的役夫都被留在壽州。柴榮大怒，於是派禁軍大將李重進，主持南征事務，領兵趕赴正陽，阻擊攔截唐軍。

  果真如韓熙載預料的那般，劉彥貞有勇無謀，聽說李谷主動退軍，就以為敵軍害怕，不顧劉仁贍等人的勸阻，執意率兵追趕而來。

  剛追到正陽，不料李重進的軍隊搶先一步。唐軍還沒有來得及吃飯，就被迫迎戰。李重進勇猛無比，三軍中奪帥，斬殺劉彥貞，擒其部將，率軍渡過淮河，斬首萬餘級，伏屍三十里，繳獲軍械三十萬，一鼓作氣打敗了南唐的軍隊。

  後周，首戰告捷！

  柴榮抵達正陽後，駐軍於壽州城下，命李重進代替李谷率軍攻打壽州，又徵發亳、潁、徐、宿等州數十萬丁夫攻城，晝夜不停。

  劉仁贍在壽州城牆上，俯瞰敵方的軍營，不免憂心忡忡。周帝御駕親征，可見此人征伐南唐的決心。

  這一戰，不容樂觀啊！

  趙雋身披戰甲，同樣站在城牆上，眼中卻跳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下方那年輕的男子便是周天子嗎？他那堂兄，可曾隨軍前來？

  軍報送來金陵。

  韓熙載得知後周換了主帥，改命李谷為壽州行府，不由鬆了口氣，隨即又扼腕嘆息。此乃李谷以退為進、誘敵深入之計，可他在周天子柴榮面前，卻並未辯解。

  此時，未來的大宋天子趙匡胤，被柴榮派去襲擊南唐水軍。

  南唐文臣武將們，一致認定周軍不善水戰。趙雋自收到家書後，暗中多方探查，心知後周十二大將個個不可小覷，而趙匡胤的勇猛，猶在李重進之上。

  果然如他所料，兩軍交戰，唐軍又一次敗北，足足折損九十餘艘戰艦。

  趙雋密切關注戰況，聞訊後仗著藝高人膽大，就要隻身出城，前往正陽去會會此人。

  「亦川，切莫以身犯險，眼下當務之急是守城。」劉仁贍極力勸阻。

  趙雋這才打消此念，他站在城牆上遠眺，心中甚感遺憾。

  南唐皇宮。

  江銘玥自中秋節進宮小住，眨眼已過去快半年，皇宮內，十二衙門、四司、八局，已初具規模。

  重整皇宮內務，名義上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實則也有她自己的私心。

  她為何不舉薦旁人，偏偏舉薦了六皇子妃周娥皇？未來的大周后，雖然只剩下十年壽命，最終含恨而終，可她畢竟是南唐下一任的國母。讓周娥皇早點熟悉皇宮內務，江銘玥這份人情，送的也是大有深意啊！

  元宵節，宮內處處張燈結彩，因兩國戰事誰還有心情慶賀？年關之前，江銘玥就曾提過出宮之請，只因寒疾復發而耽擱了。

  今日，江銘玥又向鍾氏請旨，卻見鍾氏長吁短嘆。

  一問才知南唐又吃了敗仗，糟心事是一樁接著一樁，也就難怪南唐帝後整日愁眉不展。

  江銘玥聽後，也不發表任何意見，只連連懇求：「娘娘，我家相公投身軍營如今身在壽州，生死不知。我在宮中一住就是半年之久，府中二老無人侍奉，身為兒媳豈不是大不孝？懇請娘娘恩准銘玥出宮。」

  鍾氏只得去請示李璟，李璟這會正忙著再次求和之事，哪還顧得上和鎮國公清算舊帳？當即不僅應允，還下達了一道封賞聖旨。

  江銘玥自是千恩萬謝，辭別鍾氏和六皇子夫婦、永嘉公主，兩個時辰後，領了天子的賞賜旨意就出了皇宮。

  從毓秀宮到宮門，這一路，皆由大皇子安排的人手接應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