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改變不了就去適應

  何寧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脖子上的狐裘圍巾也濕透了。

  透過車窗，她看到了從鎮政府走出來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好像回到了當年第一次見到張凡時候的心動。這個男人的好，是多少人都比不過的，然而自己是那種到了任何境地都扶不起的懶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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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說因為這件事，換做是高雪梅那個位置，她又能真心接納張凡如此男人？

  何寧知道自己有些時候是愚蠢了一些，但愚蠢並不代表任何事情都看不透徹，感情問題上，何寧是個比世界上許多人都能明白的人。

  她深刻知道張凡這樣的人該會遇到怎麼樣的人，該接受怎麼樣的生活。

  可能將來某一天，高雪梅跟他分道揚鑣，也可能兩人終成正果，但在這期間，她十分確定，張凡是不凡的。是身邊這些女人都配不上的，她不行，高雪梅也不行。

  何寧心滿意足擦掉臉上淚水，等看著張凡身影徹底離開了自己實現才發動車子轉身離開。

  張凡打車到了村部，村部里一直沒亮燈，他抹黑進去後開了燈，安靜一個人打掃了整個村部。

  爐子裡的火很旺，哄哄的在屋子裡亂跳。煤爐上的幾根地瓜，已經冒出香氣。

  張凡伸手捏了兩下，再撿起一根在地上摔了摔，等徹底軟了，他才撿起來剝皮開始吃。

  地瓜很香，是山上那個王大娘家送來的，家裡的兒媳婦是寡婦，住在婆家已經三年了，送地瓜的時候他還在村部開會，整個村部的人都看到了那寡婦進門的時候盯著張凡的那雙眼睛，透著欲望，更有幾分難以掩蓋的情愫在裡面。

  手邊放著不知道在冰箱裡存放了多久的啤酒，牌子還是隔壁市裡的名牌，秋天大豐收的時候，村部也因為石材廠賺了不少，這筆收入叫張凡剝開一部分用在了村子的流水席面上，當時購買的啤酒沒喝完也都分發到了村里幾個出力不少的家裡。

  啤酒好喝，味道純正甘甜。

  一口仰頭喝光，地瓜的味道又立刻沖淡了啤酒的香醇。

  張凡忽地笑了。

  世道都說，人要活的直白，做官就要公正廉明。

  但從沒都沒有一個人告訴他，在官場，你想直白，你想公正廉明都不行。

  但這些不妨礙他繼續做一個為民的好官。

  從前他以為自己該是特立獨行那一刻，將來走的長遠，才能改變整體風氣。

  如今看來，這風氣不是他能改變，非凡如此，風氣也在慢慢改變他。

  責任那把銳利的劍道已經開始鈍了。

  張凡自嘲笑一聲，拍拍手心，回頭瞧著頭頂上時鐘，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他提了水壺打算洗漱睡覺，但腦子快不過手，已經在給高旭梅發消息了：「我對不起你，但這件事我相信你該有個標準。何寧那邊我不會聯繫，至於這件事該怎麼處理，我全聽你們家安排。」

  高雪梅的簡訊回復的很快，只有一個字：好。

  之後再沒有任何回應。

  張凡明知道結局如此，更清楚知道自己選擇對錯，但這一切都不一樣了。

  所有的，都變了。

  高雪梅公式化的就像是人工智慧，沒有人了溫度跟感情。

  張凡深吸口氣，壓抑住心中不痛快，收了手機，洗漱睡覺。

  半夜裡。

  高雪梅微信發來了，像一道聖旨：我們早點訂婚吧，這件事對你影響不小。父親說，名不正言不順，至少給你個位置。穩定下來，一切好說。

  張凡本睡的不踏實，電話微顫的聲音立刻叫他清醒了。

  盯著電話那條簡訊，張凡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發了一個『ok』的表情，轉身立刻睡著了。

  他在睡夢中反覆念叨一句話：改變不了，就去適應。

  ……

  第二天早上，車子很早到了村部接張凡。

  天黑沒亮，村子裡的人都還沒起來。

  車子在路上跑了一陣子，到了市中心的時候已經是六點鐘了。

  張凡特意換上了很少穿上一次的西裝，拎著早上特意在路過鎮子上買來的好酒好禮盒。

  另外，還有一隻當年奶奶留下來的黃金戒指。

  他拍拍身上輕褶，仰頭看一眼面前富麗堂皇二層小洋房。

  沒多久，大門開了，高雪梅先走出來。

  背對陽光的高雪梅白衣勝雪，長發飄飄，幹練又溫婉，可愛又靈動。

  這似乎並沒有跟當初第一次見到高雪梅的時候有什麼變化。

  但其實一切都變了。

  張凡吸口氣，冷氣入了肺，渾身冰涼。

  他拎著東西往高雪梅方向走。

  兩個人一打照面，高雪梅深沉表情立刻換上美麗動人笑容。

  她說：「東西不用拿的，我都準備好了。今天就訂婚，是倉促了一些，我知道你也很意外，但事情總要有個定論的，你別緊張。家裡沒別人，我媽媽身體不好今天不出席，我爸爸早就起來等我們，吃個早飯就行了。」

  多簡單質樸的訂婚啊。

  張凡就像是被人拎著脖頸遊走在世間的一具行屍走肉。

  但這一切，他已經無法控制，只能逆來順受。

  張凡輕輕點頭，無法忽視高雪梅緊緊牽著自己的手是多麼冰冷。

  他低頭看她一眼，勉強笑了笑。

  高雪梅仰頭，也勉強笑了笑。

  尷尬到比渾身難受，僵硬到四肢難以移動。

  兩個人一起往高家走。

  進去後，隔開不遠的兩層西式洋樓上一直開著才窗戶瞬間關閉。

  無人看清楚那裡站著的女人是誰，但是窗子關閉的時候掃在張凡臉上的光影，猶如一柄鋒利的刀子，刻在張凡心口上。

  他不自覺又把高雪梅的手捏的緊一些。

  高雪梅皺眉看看他，繼續尷尬微笑：「別緊張，我爸爸今天很高興。」

  進去後，一個阿姨幫忙接了張凡身上棉衣跟手裡東西。

  他即便多麼不情願，依然拍了拍口袋裡準備好的訂婚鑽戒。

  戒指不太精緻，但是意義非凡。

  他腦海里好像早把求婚的那些話背誦了許多遍，但到了此時此刻，忽然不捨得了。

  「來了？」

  高書記還是老裝扮，中山裝夾克，白色襯衫翻領，走出來的時候，習慣撫摸一下自己肚子，看也不看張凡，精緻轉身先進去了。

  高雪梅這次沒解釋，只是撒開了張凡的手撒嬌喊：「爸爸，你怎麼這樣啊？不都說好了，你不能笑一笑？」

  張凡低頭往裡面走。

  只聽心跳加速，腳步也變的不穩。

  要打退堂鼓的心思就像錘子敲在心口。

  最終，短短几步的路，他已經做了出巨大決定。

  這枚戒指，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