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無盡誘惑（四）

  何寧嚇一跳，立刻掙脫開把張凡推遠了。

  她抹掉臉上淚痕，抽噎對張凡說：「張凡，我不是，我不要那些東西。我自己願意，其實沒想告訴你。並且……」

  

  她其實知道自己這次犧牲可能只是被人白玩了一次。

  但心底那些燃燒的東西迫使她不得不去做。

  何寧還想要編造出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叫張凡心理上沒有那麼大的負擔，但有些話說出來，怎麼就那麼難以開口？

  她哽咽了許久，都沒再說出半個字。

  張凡的心頭上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給壓住了，想動都不動不了。

  當自己出來見到高雪梅的時候，第一感覺想道歉，的確是自己衝動了，不動手的話，可能現在還在鎮裡工作，為了自己能早點踏出這片陰霾奠定了結實的基礎。

  可到底事情發生了，該負責要負責，實在不行，他就不幹了，下海經商，手頭上這些年錢財積攢不多，人脈倒是不少。

  不曾想，高雪梅第一句話就打碎了他的全部希望跟樂觀。

  何寧的名字從高雪梅的口中平靜說出來的時候，總恍惚他人在天上飄。

  何寧為了他做出這麼大犧牲，那跟高雪梅比較起來，到底自己該選擇誰？

  高雪梅沒問出口，可字裡行間都在這樣提問：張凡，我跟她你選擇誰？

  選擇誰？

  如果何寧不做出這樣的事兒，他直截了當不假思索告訴高雪梅當然是她。

  可如今……

  張凡沉默許久，只輕輕攬住了高雪梅肩頭上了車子。

  等車子總算抵達鎮政府大門，高雪梅才放開他的手，那一刻，張凡意識到，事情終究要面對。

  他只告訴高雪梅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高雪梅還像當初他見過的那樣，陽光溫柔。

  高雪梅只衝他笑了笑，車子安靜離開。

  張凡在冷風下站了會兒，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

  他拖著沉重雙腿，不住哆嗦的雙腿往回走。

  坐在辦公室裡面，喝了一壺茶水才把自己思緒調整過來。

  負責，就是一座永遠無法揭開的大山徹底壓在了他的身體上。

  就算他堅持心裡，選擇高雪梅，那自己良心上能過得去嗎？

  深吸口氣，張凡到底還是伸手抱住了何寧。

  選擇誰，都是錯。不選擇，更加錯。

  張凡受不了良心上譴責，尤其無法接受這樣混帳一個自己。

  但人啊，在十字路口的時候，你必須做出選擇。

  不想，何寧先說：「張凡，我知道你肯定心裡過不去，這不代表你必須選擇我。你喜歡高雪梅，她的條件比我好，能助你將來事業仕途，我什麼都不是。我之所以這麼做，只想告訴自己，我真心喜歡你，至於你對我怎麼樣，那不關你的事。」

  何寧推開了張凡，這一次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

  她放鬆走到辦公桌前拽出幾張紙巾，低頭擦乾臉上淚痕，背對張凡沉默了會兒，再抬頭的時候，人已經回復往常模樣，只有一雙哭紅的眼睛。

  她沖張凡淡淡一笑，而後說：「整件事算下來，我出力最小，真不用記掛欣賞。尤其……」她吸口氣，心口上疼的厲害，但依舊告訴自己也告訴張凡：「這件事可能對我幫助不小，為了你也同樣為了我自己。你能給自己腳下鋪路，其實我也能。只是方式方法不一樣而已。再說了……」

  何寧呵呵一笑，在陽光下照的雙眼更紅腫了。

  她繼續說：「可能往後你我還要在仕途上見面，如今這種事情也都見怪不怪了。我何寧是什麼人你不是知道，睡一覺而已，我這不好好地，沒生病也沒受傷。呵！」

  何寧苦澀微笑的樣子，像一把刀子戳進了張凡心口上。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應，只呆如一根木頭，盯著何寧這樣假裝微笑的表情發怔。

  責任啊，該怎麼做？

  放棄高雪梅不對，對何寧不聞不問更加不對。

  張凡伸了伸手。

  何寧仿佛受到了極大驚嚇，忽然後退了兩三步。

  她人已經回到了門口，再走一步就出去了。

  張凡只覺得心裡跟手掌心都空的什麼沒有。

  何寧告訴他：「放心吧，我好著呢。能在這個系統里存活下來，誰都不是省油燈。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們以後還是好同事。這件事……就當做是我多年朋友加同事的饋贈，別在以後我困難的時候忘了我就行。」

  說完，她把長長的狐裘圍巾往脖子上一圈，人瀟灑離開了。

  張凡盯著面前緊閉著的房門，心裡巨大的血窟窿開始腐爛。

  什麼東西不在了，什麼東西飛進來了。

  張凡一整個下午都呆坐在這間還算溫暖辦公室里，不知道多久後整棟辦公樓都走空了，看門門衛大爺過來關燈敲門，張凡才從走遠的深思中回過神來。

  「副鎮長，還沒走啊，趕緊下班吧，有啥事明天再說。待會鍋爐要不燒了，屋子裡冷都要凍死人。回去啊！」

  張凡沖那大爺笑了笑，擺手起身穿上厚厚外套，走到門口再次回來，轉身望著夜幕之下的辦公桌，空洞寂寞，又多了幾分他曾經沒有察覺到的威嚴。

  恍惚之間看到了當初胡志強鎮長，又看到了周娟。轉臉的功夫，那坐著的人變成了自己。

  如今他只是個代理的副鎮長，想要坐在這裡名正言順受人尊重，那只能是這裡一把手。

  他自己也沒意思到自己抿唇的樣子是多麼叫人沉淪又叫人驚悚。

  張凡輕拍身邊保安大爺肩頭，居高臨下：「叔啊，往後鎮裡不該斷了供暖，我以後住這裡。回頭把要是配好給我。」

  說完，他離開了。

  這次張凡沒騎電瓶車，也沒叫司機開那破車送自己回村子上，而是在附近吃了點餛飩，扔下錢後買了包香菸，一邊走在鎮裡的街道上一邊慢慢品味這香菸的濃重。

  人都說，抽菸成癮，想戒掉可不容易。

  好煙跟破煙肯定有分別。

  就像這官位一樣有分別。

  代理的頭銜不摘掉，他張凡始終是張凡。

  晚上十點多，張凡把剩下半包香菸揣進衣服兜裡面，雙手搓搓取暖，拿出手機。

  先給高雪梅發了微信：我明天可能要忙上一陣子，等下午忙完了買了東西去看望你家裡人。吃個便飯也行，具體時間你要幫我安排。

  不等高雪梅回復，張凡又發了微信給何寧：我不會忘記，這條信息為證。往後凡是可以找我。

  發過去後，手指頭不停，又添了一條：『任何事』都可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