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無盡誘惑（三）

  床上的何寧似乎已經奄奄一息了，渾身滾燙，胸口跟臉上一大片白呢一樣的液體凝固，腳上拴著皮帶，雙腿顫抖，身上已然沒了乾淨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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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間安靜下來，仿佛剛才那一場持續了兩個小時的叫喊不是出自自己的身體。

  她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不知道多久，只要睜開眼天轉地轉，渾身虛弱冒汗。

  何寧以為自己要死了。

  可還沒等到張凡出來的消息，她怎麼感就這樣死掉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似乎外面已經日光大亮，透過窗簾落下兩片白色光影，曬的渾身生疼。

  直到中午，收拾房間阿姨敲門進來，何寧才在一聲聲呼喊下驚醒。

  她蓬頭垢面，渾身污垢，滿面傷痕，呆坐在床邊一角，透過門口吹進來冷風，肩膀也冷的瑟瑟顫抖。

  「老姐，幾點了？」

  阿姨無奈嘆息一聲，在這裡上班幾年，多少事情都見過，但何寧這樣悽慘的還是頭次見，她低頭看看手錶，只說：「要不要幫你送後門離開，交個計程車去醫院看看？」

  何寧搖了搖腦袋，抓著那阿姨的手腕看了許久才對準焦距看清楚時間，不知道哪裡來力氣，起身飛速穿上衣服奪門而去。

  已經中午一點多了，之前跟那人說好的，下午兩點要去拘留所接張凡。

  張凡平安無事要放出來了。

  劉家要放張凡一馬。

  不管真假，不管這件事她犧牲自己是否已經達成心愿，但事情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張凡她是拼死都要見上一見的。

  裹在白色羽絨服下，何寧就像丟了魂兒的軀殼，走幾步路就要跌倒。

  總算站在了拘留所大門口，她仰頭望著那莊嚴打字跟標徽，只覺得頭頂上晴天白色也陰沉的叫人分辨不出黑白。

  何寧自嘲笑了笑，提步要上台階。

  後面高雪梅叫住了她：「何姐姐。」

  何寧身子一跳，差一點從台階上摔下來。

  她狼狽整理身上衣服，抓一把零散頭髮，有些不太情願轉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高，妹妹啊？」

  高雪梅快步從道的那一頭走過來，盯著何寧的渾身上下打量一番，擰著眉頭嘆息說：「我都知道了，我來是想告訴你，張凡早出來了。」

  何寧一臉驚喜，忽地那笑容僵在臉上，她瞬間想明白了一些東西，自己權利沒有，地位沒有，有的只有這張還能看的臉以及還不錯的身材，所以她豁出去這一切，只想在張凡這件事上盡力一些。

  誰料想，她忽視了嚴重的現實……高雪梅還能叫張凡受委屈了嗎，那自己這次做的？

  何寧無地自容地低下頭去，被高雪梅抓住的收費力氣要抽出來。

  高雪梅也沒強求，任由何寧收好自己那些殘破羽毛，低聲溫柔繼續說：「我已經告訴張凡了，他說在鎮裡等你。我就不送你去了，我還要回家，我爸媽在家裡等我。我……我叫張凡自己做決定，你不要想太多。」

  丟下這番話，高雪梅留下何寧自己在風中。

  她呆呆望著高雪梅轉車離開，冷風呼嘯拍在臉上，好似觸動了一跳敏感神經，哪哪都疼的厲害。

  真要說犧牲，那也是她自己願意，本也不想叫任何人知道。

  道德綁架來的男人她何寧不稀罕，但如今這局勢，儼然是被人抬上了道德制高點，想脫身都不行了。

  高雪梅瞧著沒心機，倒卻是處處都在做心機之事。

  她大可以當做不知道，背後跟他爭搶張凡，可高雪梅高傲清高，容不得這樣感情里出現任何多餘的人，何寧就是那個多餘的人。

  如此，她判斷，高雪梅幫助張凡，這是最後一次，往後都不可能跟張凡怎麼樣了。

  所以，她作為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好像一個被人拍打壞了的瓷娃娃，易碎品放在剛強的何寧跟前，到底如何，誰能還說明白？

  何寧輕輕擦了一下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雪花，冰冷手心發白。

  她扭過身體，再次抬頭望著頭頂上徽標，更顯烏蒙不光亮。

  她撇嘴搖搖頭，又把頭髮噎到而後，抬手攔計程車，直奔鎮政府。

  ……

  張凡還穿著進去之前穿的衣服，頭髮早油了，滿臉鬍子冒出來，乍一看憔悴的厲害。

  但人很精神，在裡面安靜，劉家人為了想修理他，把他關在單人房間，吃喝拉撒都有人看管，那個時候，張凡有了自己思考的時間。

  他想到了在王家村的那些年，年少青蔥，心懷報復。

  也想到了進入大城市上了名牌大學後的一路亨通。

  同樣想到了這段時間在王家村任職後的林林種種，每一件事情都在向著自己難以預料方向發展。

  但他都欣然接受。

  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

  他這人活的瀟灑，可一想到被自己辜負的兩個女人，這心口針戳一樣疼。

  他深吸口氣，似乎這口氣都帶了血絲，疼的五臟六肺緊縮。

  不知道是耳朵突然好使了，還是別的原因，何寧高跟鞋從鎮政府大門口進來的時候他就聽到了，疙瘩疙瘩，從緩慢沉重忽然變的快速輕盈，到了三樓的時候急促又焦慮。

  等高跟鞋聲音停止了，何寧一張明艷美麗的臉帶著疲憊笑容出現在門口。

  黑色長裙，外面是灰褐色狐裘大衣，香水味該在整棟樓都留下了痕跡。

  張凡豁然起身，眉頭皺的緊緊的。

  他想看清楚何寧身上被那個男人留下的痕跡，該是怎麼樣一種傷痕。

  可這嘴巴張不開，手也伸不出來。

  腦子裡那些想法，在見到何寧，滿懷關心跟雙眼裡噙著淚水的期盼中化作一無所有了。

  他結巴：「我，那個……你冷不冷，喝不喝水，來了？怎麼來了，從哪裡來，我……對不起！」

  張凡聲音越來越小，但這一聲道歉得來的是何寧更大聲哭泣。

  何寧在門口捂住臉頰嚎啕大哭，哭聲震天地響。

  他沒上去哄她，任由何寧發泄心中不安跟委屈。

  只等那哭聲結束了，張凡把自己沒喝的茶水送到何寧跟前，輕輕拍她瘦弱肩膀。

  他怕力氣大了拍碎了，又擔心拍的力氣不夠，何寧體會不到自己真誠。

  但是再真誠又有什麼用處？

  張凡只覺得腦子裡漿糊亂攪，耳鳴心臟亂跳。

  何寧仰起臉來，明媚如光：「張凡，我是擔心你，你幹嘛啊？你看看我，咋還哭上了，我沒事，我好著呢。我睡誰不是睡啊，我自己願意，舒服了還把事辦成了，往後求著誰的也好說話，我……」

  張凡控制不住，雙臂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