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賄賂（上）

  張凡還沒說話，王權先不答應了，滿臉怒氣走過去戳王德發鼻子問：「你是個什麼東西？你跟我一樣，已經下來了。啊，不對不對，我好歹沒做啥虧心事，安心退休拿著退休金，你呢？你是選下來的，說好聽你是不配位，說難聽點你是活該。」

  王德發狠狠拍掉王權的手：「滾，這裡有你什麼事兒？你兒子當了副村長，也是走的後門。你巴結張凡，全村人都知道。你如願了我不檢舉你是給你面子，少他娘的在這裡咋呼，滾滾滾！」

  王德發狠狠推了王權。

  王權瘦小，腳下無力，被推出去老遠，雙腳踉蹌，差點摔在地上。

  

  王維見了，吼了一嗓子：「王德發，你敢動我爹？」

  王德發瞪眼：「臭小子，我今天就動了。你是個副村長，有本事你打我。你們父子兩個，一個德行，光有脾氣沒有腦子，真以為巴結了張凡，可以在村里橫著走了？你也給我讓開，我跟你說不著。」

  王德發又要去推王維。

  王維血氣方剛，渾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氣，反手一擋，把王德發反推出去老遠。

  王德髮帶來的人紛紛斥責：「副村長打人了。還有沒有王法？」

  王維以一抵幾，怒吼聲更大，雙方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張凡走上去，站在中央，先看看王維，又瞧瞧王德發，深吸口氣怒吼：「到底想做什麼？想打出去打，不想打都給我安生點，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吵？」

  一聲怒吼，王維先泄了火氣。

  王權還想上去動手，被王維一把給攔住了。

  他聽張凡的話。

  王德發鼻子氣歪到一邊：「張凡，你這個村長當的，該負起責任來，手底下的人胡亂動手，這樣的村幹部不如不要。」

  張凡勉強笑笑：「王叔，您有什麼事情直接說就行。」

  王德發鼻孔朝天，白眼翻了兩下換了張滿是正義的臉：「工廠是污染，可都在排污標準值之內。這些年在村里，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現在事情鬧大了，村民不懂，你胡亂帶人上去鬧事，鎮裡問起來，你負責不起。知道不知道，因為能把工廠留在咱們村，我當初做了多少工作，你……到底是年輕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張凡倒是頭一回聽王德發說工作上的事兒，既然他想說了那就好好聽聽。

  他叫王維先帶王權回去，把王德發請進了辦公室，房門一關，好好說起了這件事。

  張凡給他倒水，態度也好了不少：「王叔，喝水，消消火，慢慢說。」

  王德發哼了一鼻子，滿臉鄙夷地望著他說：「當年扶貧項目，就那麼幾個，村子裡窮的揭不開鍋，不拉來個造錢的工廠，咱們村永遠不可能拿到修路的扶貧款。當時鎮長還沒上來，你還在上大學，但這其中一些東西你應該能想明白。當年扶貧沒這麼到位，你想拉資金，必須找東西站住腳，不然誰會高看你一眼，整天哭窮有什麼用，鎮裡要的是資金是項目，我走壞了多少雙鞋，才求來這個項目，是，污染，那不都是控制範圍之內嗎？」

  張凡聽明白了，也理解。

  但是無法接受，更做不出來。

  這個項目污染怎麼控制先不說，就算能，那也是個造假的工廠。

  先不說裡面的東西賣給誰，真要出口什麼的，問題不是更大？

  眼前利益夠了，長遠的呢？

  再說了，污染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村子裡上千口人不活了？百姓的命不是命嗎？

  可能鎮長那邊只看重材料，也只看重稅收，看重項目，真正內里的一些東西，未必會知道。

  張凡就要把事情挑開，揭開，都擺在人面前，叫大傢伙知道，他做的沒錯。

  這個工廠如何賺錢，都不該存在。

  但面對氣氛的王德發，張凡什麼話都沒反駁，只是說：「王叔，這件事我可能了解的少，回頭我會好好查查資料，但是你這村部也沒留下什麼有用的信息，我想查都查不著不是？」

  王德發眉頭擰了個難看的弧度，挑眉看了看這間熟悉的辦公室，沉默會兒喝了口茶水才說話：「是，我識字不多，本來文件那東西就麻煩，我也懶得留。但工廠文件齊全，手續也都合法，你要是想看啊……我叫那邊給你複印一份送來。」

  張凡哦了一聲，能辨別出這話的意思。

  王德發跟工廠那邊，關係不一樣。

  不單單是背後拿了多少錢的問題。

  張凡笑了：「王叔，那個焦老闆……為人怎麼樣？之前，呵呵，非要說給我送現金，我都嚇的不敢說話了。但是這錢……」

  王德發狐疑蹙眉，低頭盯著地面又是一陣沉思，半晌才嗯了一聲說：「這個……我不好說。反正你收不收與我沒關係了，我都下來了，我管不著。可張凡啊，王叔也是為了村子好，為了你好。你說，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還能給你窟窿踩嗎。那個焦老闆，回頭你等我電話，凡事見面說，好商量。」

  張凡連連點頭，笑的更燦爛了。

  「那謝謝王叔了，今天這事吧，哎，是我年輕不會做事，回頭我親自道歉。」

  王德發算是滿意了，起身又喝了口茶水才離開。

  這天晚上，王德發安排了張凡跟焦老闆見面。

  張凡沒想到王德發會這麼著急。

  可見，他對這個工廠多在乎。

  晚上，他進了王德發家後院的小偏房，房子不大，低矮又陰暗，裡面掛了兩隻臨時的燈，坐直了身體腦袋碰到燈頭，屋子裡一陣搖晃。

  王德發吼了幾嗓子，家裡婆子跑進來扯了扯燈線，又悄無聲息出去了。

  房門關緊，風扇打開。

  焦老闆渾圓的身體艱難吐口氣，熱的滿頭都是汗珠子。

  他脖子上掛著毛巾，擦了一把臉，又喝一口冰鎮啤酒，哈口氣後，線一樣眼睛看向張凡：「張書記，你砸了我的工廠，現在來都來了，話也不說，是不是說不過去啊？」

  張凡嗯了一聲，給自己酒杯倒滿，但是沒喝。

  他抬頭，對上焦老闆肥大的臉：「焦老闆，這頓飯是你們請我，我以為是你們要跟我道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