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代都市> 喧囂之後> 第七十五章 老鄉見老鄉

第七十五章 老鄉見老鄉

2024-05-29 08:25:07 作者: 東籬把酒月在中天

  趙波已經給劉愛雨訂好了房子,他讓劉愛雨先洗個澡,然後帶她出去吃飯。

  趙波的熱情,讓劉愛雨不好意思,她是一個不願麻煩人的人,也不想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走得太近。

  趙波好像看出了劉愛雨的心思,說:「我在北京,三分之一的時間在搞接待工作,來自全國各地的朋友,第一站都在我這;我盡了地主之誼後,明天就不管你了,你得自己去找住的。」

  趙波的直爽,使劉愛雨放鬆了,卻之不恭,那就坦然享受吧。

  北京是首都,各方面好像都好,但在吃上,比廣州差遠了,能拿出手的就一個烤鴨。

  人是吃家常便飯的,總不能三天兩頭吃烤鴨吧,那多膩啊。

  趙波似乎對北京的飲食也不滿意,這個山東人自詡,就我們老家海灘上,隨便扒拉一下,也能弄一桌海鮮。

  但這個山東大漢,卻用地道的湖南菜給劉愛雨接風。

  鐵板魷魚、乾鍋豆腐、永州血鴨、口味蝦,油重色濃,以酸辣、香鮮、軟嫩為主,製作上講究煨、燉、臘、蒸、炒等。

  劉愛雨嘗了一口,酸爽的感覺很棒,就是油有點重,這半年,她感覺自己又胖了,胸罩又加了一個尺寸,以後得適量運動了。

  

  趙波還是不大滿意,說湖南菜到了京城,也變味了,他認為是食客吃壞了正宗的湖南菜。

  趙波說,有機會我們去品嘗真正的湘西菜。

  劉愛雨一愣,心說,萍水相逢,我怎麼會跟你去湘西?

  趙波問她:「怎麼想起到北京來了?要發財到廣東,廣東遍地工廠,資本的原始積累階段,正是造就土豪的時機;廣東人到一塊,比的是存款、豪車、別墅。別的地方,是一個體制王國,仕途至上,官本位思想根深蒂固。人腦袋扎在一起,就比誰的官大、到了多少級、退休前能爬到哪一級,實在無趣。」

  他們面前是一大片摩天大樓,旖旎的燈光在黑夜裡閃爍,勾畫出人間天堂的美景,但是高樓的後面、燈光的陰影里,卻是擁擠不堪、雜亂無章的棚戶區,那裡都是上百年的老房子,一家三代四代,擠在裡面。

  趙波像一個優秀負責的嚮導,孜孜不倦地教劉愛雨如何去認識陌生的北京。

  趙波的豁達和深刻,使劉愛雨對他充滿了好感,他不像商人周海明那般精明和算計,也沒有小官僚龍科長的傲慢和無理,他乾淨陽光,第一印象很好。

  趙波問:「你來北京打算幹嘛?」

  劉愛雨說:「我想做個保潔員。」

  趙波愣住了,以為自己的聽力有了障礙,做保潔員?他又問了一遍。

  劉愛雨鄭重地點點頭:「對,做個保潔員。」

  來北京之前,劉愛雨就反反覆覆想過了,她要見陳望春,看看他在A大學的生活。

  劉麥稈每次來信,都要提到陳望春,說他本科畢業了,又在上研究生,將來還要上博士。

  陳望春在A大學,她一個打工妹,要能常常到A大學去,只能做個保潔員了。

  這個工作雖然髒些,工資也低,但能隨時看到陳望春,每天聽聽A大學教授的課,在校園裡轉轉,也算補上了沒上大學的缺憾。

  劉愛雨說:「請你幫幫我。」

  趙波說:「滿大街都在招保潔員,你揀一個就行。」

  劉愛雨說:「我只想去A大學。」

  趙波驚訝地問:「啥理由?」

  劉愛雨說:「我半途輟學,想看看大學是個啥樣子。」

  趙波對劉愛雨刮目相看,說:「你在電子廠幹了五六年,心裡還惦念著學校,不簡單,我敬你一杯。」

  趙波倒了一杯酒,和劉愛雨一碰而飲。

  趙波也是A大學畢業的,分配到了國家機關,不願當被人吆來喝去的受氣包,只幹了兩年就辭職了,自己開了一家電腦公司,生意不冷不熱,但自由隨意。

  在A大學找個打掃衛生的工作不是難事,趙波很快就搞定了。

  趙波帶劉愛雨去後勤管理處報到,劉愛雨領了服裝,就算上班了,她的工作是打掃一棟教學樓,樓高八層,每天早晚各清掃一次,每月800塊錢,沒有獎金和其他福利。

  趙波說:「你考慮一下,到我電腦公司上班,管吃管住,每月1200;當保潔員,吃住開銷之後,基本就沒錢了。」

  劉愛雨說:「謝謝趙哥,這就很好,我很滿意。」

  趙波瞅瞅她,說:「你不差錢,你到北京來,根本就不是為賺錢。」

  劉愛雨臉一紅,她的心事被撞破了,心想這傢伙就是聰明,她掩飾著說:「我主要是想聽聽課,提高自己。」

  趙波呵呵笑:「怪事啊,學生曠課、談戀愛、泡網吧、通宵玩遊戲,你一個打工妹卻去聽課,城外的人想進來,城內的人想出來。」

  趙波要親自給劉愛雨挑選房子,一個女子,到了陌生的城市,首要的是安全,趙波受老韓碎紅所託,要對劉愛雨負責。

  租房要離學校近,上下班方便,不用去擠公交和地鐵;不能選小巷道里的便宜房子,那些地方,到了晚上黑燈瞎火的,鬧不好就出事;房子周邊環境要安靜,不能有賭博、酗酒、打架、吸毒等亂七八糟的人,也不能有歌廳、卡拉OK、黑旅館等烏煙瘴氣的地方。

  趙波以這三條標準,給劉愛雨找房子,找來找去的,竟然找不到令他滿意的。

  劉愛雨說:「我一個打工的,隨便找個能避風擋雨的房子就行,又不是白領,哪來那麼多講究?」

  趙波不同意,他認為吃穿可以隨意些,但住處必須舒適安靜,否則,亂糟糟的,一天到晚心情很差。

  這天傍晚,孫教授打來電話,說他的電腦出了點故障,讓趙波給他看看。

  剛吃過飯,劉愛雨閒著沒事,便跟著趙波去了孫教授家。

  孫教授住的是一座四合院,祖上傳下來的房子,坐北朝南的五間正房,東西各有三間廂房,院子中央有一株碗口粗的石榴樹,一棵手臂粗的海棠,大門的兩邊,一邊是紫藤,一邊是爬山虎,藤蔓爬上了門樓。

  院子雖在胡同里,但距離大街只有十幾米,出入便利,隔絕了喧譁嘈雜,鬧中求靜,是一所理想的居所。

  趙波說,你別看這房子舊,在北京,真正有錢品位的人才住得起四合院。

  劉愛雨也喜歡這個清靜幽雅的院子。

  孫教授從A大學退休的,他在A大學教了三十多年書,不要學校分配的房子,而是住在自己的老宅里,他上下課,都是步行,幾十年如一日,風雨無阻。

  趙波是孫教授最後一屆學生,兩人關係好,時常一塊聊天喝酒。

  孫教授的一對兒女,遠在加拿大定居,已經入了加國國籍,宣稱不再回中國,孫教授對此很憤怒,罵他們是叛國者,並專程回甘肅老家,當著全村人的面,開除其村籍族籍。

  孫教授的夫人幾年前去世,現在雇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保姆,給他洗衣做飯。

  趙波和劉愛雨進去時,孫教授正在生保姆的氣,這個女人,竟然在孫教授外出時,約來她的相好,在孫教授的電腦上,搜索觀看黃色電影,被孫教授撞個正著。

  這個女人,孫教授忍無可忍,她小偷小摸,經常溜進孫教授的房間,亂翻亂動,抽屜里的零錢、購物券、一些零碎,莫名其妙地消失;她找各種藉口,借孫教授的錢,而且劉備借荊州,一借不還。

  更令孫教授厭惡的是,她帶她的同鄉,在屋子裡喝酒喧譁,有時候要鬧到半夜,讓睡眠不好的孫教授,干瞪著眼,坐到天亮;她老家來人找工作看病辦事,她便來纏孫教授,不是讓打電話,就是寫條子,讓孫教授不勝其煩。

  趙波查看了一下電腦,是因為瀏覽了黃色網站,中了病毒,導致系統崩潰。

  趙波重裝電腦系統,查殺了病毒,電腦運行回復了正常。

  趙波說:「老師,你辭了她。」

  孫教授嘆息,一是他善良心軟,不忍心;二是辭了,還得另找一個,萬一找一個還不如這個呢?

  劉愛雨看見房子裡有點亂,就主動整理清潔,趙波看到了,眼睛一亮說:「老師,你立馬辭了她,我已經給你找了一個,比她強一百倍。」

  孫教授說:「有那麼容易?在哪呢?」

  趙波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孫教授正正他的眼鏡,端詳著劉愛雨,遲疑著說:「這女子天生麗質,願意伺候我這個糟老頭子?」

  趙波說:「老師,她太願意了,她聽說你是A大學教授,很崇拜你。」

  劉愛雨正忙著,沒留意他兩人說什麼,孫教授叫住劉愛雨說:「姑娘,你休息一下,趙波上茶。」

  趙波拿出孫教授的龍井,要泡茶時,卻發現沒有熱水,劉愛雨趕忙說:「我來燒。」

  孫教授看劉愛雨勤快有眼色,很滿意,問:「姑娘,老家哪的?」

  劉愛雨說:「甘肅的。」

  孫教授驚訝:「哦?甘肅哪的?」

  劉愛雨說:「慶陽的。」

  孫教授驚喜地問了劉愛雨哪個縣哪個鄉哪個村,原來,他們的老家竟然只隔了三四十里路,兩個村子的人,經常趕同一個集市,逛同一個廟會,真正的老鄉。

  趙波說:「老師,這就是緣分,你得謝我。」

  他鄉遇老鄉,孫教授激動高興,說:「太好了,值得慶賀一下。」

  至此,劉愛雨才明白,趙波介紹她給孫教授當保姆,她疑惑地說:「我不是在學校當保潔員嗎?」

  趙波說:「早晨七點,你和孫教授一起吃了早餐,去學校上班;十一點左右回來做午飯,晚飯下班後再做,來去方便,一點也不衝突。最關鍵的是,你不用在外面租房子,孫教授的房子,住著舒適也安全,這不一舉兩得嗎?」

  劉愛雨也挺喜歡這院子,孫教授又是老鄉,即使不開工資,她也願意伺候這個德高望重的、有大學問的老人。

  孫教授樂呵呵地,一手牽著劉愛雨,一手牽著趙波,說:「我們去下館子,喝茅台。」

  第二天,孫教授便打發了原來的保姆,劉愛雨搬了進來。

  儘管劉愛雨做了心理準備,但一踏進A大學校園時,她還是不聽使喚的心虛膽怯。

  校園裡到處是學生,踢足球的、打籃球的、打羽毛球的、跑步的、看書的、散步的,他們有的冷靜沉默、有的活潑開朗、有的頷首微笑,劉愛雨明顯感覺到,這是一個和電子廠大為不同的群體,至於哪裡不同,她說不上。

  劉愛雨主要負責樓道衛生,工作很簡單,就是將樓道樓梯拖得乾乾淨淨的,這個工作主要是在上課時做,一下課,學生湧出教室,她就停下來,在雜物間休息。

  劉愛雨拖著地,耳朵卻搜索著教室里的聲音,有的很清晰,有的模模糊糊的,她只聽文科類的,像數理化這樣的課,她肯定是聽不懂的。

  大學的課都是兩個小時,中間休息時,學生們在樓道里放鬆,有的去樓下透透氣,劉愛雨在雜物間,她不敢出去,在這些天之驕子面前,她有深深的自卑感。

  綠草茵茵的足球場、塑膠籃球場、修剪得整齊的綠化帶、綠意葳蕤的草木、噴香的花、樹蔭下的涼椅、沉靜的湖水、琳琅滿目的飯菜、激情昂揚的運動場、豐富多彩的社團活動,目之所及,都令劉愛雨感到新鮮新奇。

  清涼的、鵝卵石的小道上,緩步走來的老者,他們一個個都學貫中西、滿腹經綸;樹林深處偎依的戀人,細碎的囈語令人砰然心動。

  在這裡,每個人都自由隨意地展現著自己,這就是大學。

  想到陳舊破爛的油坊門學校、想起擁擠雜亂的綠皮火車、想起兇狠的訛詐者碰瓷者、想起搜查暫住證的如狼似虎的聯防隊員、想起電子廠生產線上加班加點筋疲力盡的女工,劉愛雨覺得這是一塊沒有骯髒醜陋和罪惡的淨土,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劉愛雨後悔了,當初要是不輟學,她也會考上大學,和這些學生一樣,追逐夢想,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她深深地失落和惆悵,情緒變得低落,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工作的事安頓下來後,劉愛雨又開始尋找何採菊,這些年,北京的鐘點工和保姆的需求量大,很多人忙著上班,家裡的老人無人照管,或者請一個專職的保姆,或者請一個鐘點工,照看老人、打掃衛生、做飯洗衣。

  劉愛雨覺得何採菊有可能在北京。

  劉愛雨找趙波,說了尋找何採菊的事,希望他能幫忙,趙波滿口答應了,說,尋找的途徑,一是列印幾百張尋人啟事,找個人去大街上像發GG一樣去發;二是去家政公司查,不管哪裡來的保姆,都有登記的底子,一查就知。

  劉愛雨說:「拜託你了,一切費用我出。」

  趙波屬於逍遙派,工作想干就干,不想幹了就約幾個朋友出去喝酒,他們聊的話題是電影、唱片、藝術品的鑑賞和收藏,相當高雅。

  即使干工作,也吊兒郎當地,一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的懶散。

  劉愛雨很疑惑,他A大學畢業的,在大機關工作,有著一個景繡前程,他怎麼就輕易放棄了?

  趙波時常晚上來找孫教授,這往往是他醉酒之後,因為酒精的刺激發酵,他又有一個發現、一個觀點,急需和孫教授分享。

  孫教授的夜生活簡單而富有規律。

  晚飯後,他背著手,在院子裡散步半小時,不急不緩,勻速前行,走得身上熱了,出了點汗,便去洗漱。練一會字,看一會書,十點準時上床休息。

  如果有朋友來訪,則另當別論。

  趙波來找孫教授,兩人肯定要聊個半夜,不困不散,趙波一來,本來哈欠連天昏昏欲睡的孫教授,卻陡地來了興致,讓劉愛雨燒水泡茶,他摩拳擦掌,一副挑燈夜談的勁頭。

  一般情況下,孫教授不喝酒,即使喝酒,也淺嘗輒止,從沒有酩酊大醉過。

  他喜歡喝茶,邊喝茶,邊和一二知己談古論今,乃人生一大快事;而喝酒,喝著喝著,有人就原形畢露,夾不住狐狸的尾巴。如果茶是君子,酒就是小人。

  按孫教授的吩咐,劉愛雨從院子的一個瓦罐里舀了一壺水,瓦罐是祖傳的,有上百年歷史了,通體黝黑髮亮,口小肚子大,顯得古樸厚重,一直蹲在石榴樹旁。

  水是玉泉山的,泡茶最佳,現在有人取了來,沿街叫賣。

  燒水的爐子是泥砌的,用了好些年,孫教授要求燒水一定要用柴禾、在泥爐子上燒,否則,多好的茶葉,也泡不出味道。但原來的保姆嫌麻煩,總是偷偷用電燒,令孫教授很不滿意。

  劉愛雨泡好了茶,要回自己的房間,趙波留住她說:「你對孫教授的真知灼見視而不見,卻去A大學偷偷摸摸地聽課,這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嗎?」

  劉愛雨紅著臉說:「我怕打擾你們談話。」

  孫教授一揮手,說:「女子,坐著一塊喝茶一塊說話。」

  孫教授用老家的習慣,稱呼劉愛雨「女子」她感覺很親切。

  孫教授喜歡劉愛雨的勤快好學,熱情地給她推薦了幾本書,讓她有時間了讀,讀完後交流。

  孫教授忘記了劉愛雨只有初中水平,讓她啃那些高深艱澀的專著,還不是盲人摸象?

  劉愛雨晚上睡覺前翻了翻,看不懂,覺得還是金庸精彩有趣,便從枕頭下拿出一本《笑傲江湖》看了起來。

  今晚,孫教授練了一會顏真卿的《爭座位貼》,覺得很滿意,心情愉快,感覺睡意遲遲不來,正想著做點什麼,趙波就來了,孫教授心裡一喜。

  趙波一臉醉意地闖進來,孫教授假裝嫌惡,他揮著手說:「又在哪兒灌了一肚子黃湯,去!去!去!」

  趙波轉身要走,孫教授卻轉怒為喜,叫住他說:「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坐一會。」

  趙波故意說:「老師,我酒味大,怕熏壞了你。」

  孫教授說:「沒事,我有最好的醒酒茶。」

  劉愛雨已經進來了,不等孫教授吩咐,就泡了一壺菊花茶,並加了蜂蜜。

  走下講台的孫教授,沒有了侃侃而談的機會、沒有縱橫捭闔的舞台、也沒有了咄咄逼人的對手,生活是肉眼看見的枯燥乏味,那種有客不約已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的寂寞和冷清,又有誰能體味?

  因此,對於趙波的到訪,他是雙手歡迎的,儘管他身上有令他反感的酒味兒。

  只有趙波來了,他們才會有一番酣暢淋漓的交鋒,就像一個棋迷,手痒痒得難受,自己左手和右手下棋,絲毫不過癮時,突然來了一個對手,立馬痛快地廝殺起來。

  趙波和孫教授的交談話題,上知天文下到地理,簡直就是一鍋大雜燴,有的劉愛雨能聽懂,也感興趣。

  譬如孫教授對人們都一窩蜂去打工賺錢就有看法,學生輟學進了工廠了,教授也辭職下海了,大家都去發財,學問誰來搞?整個社會瀰漫著一股腐朽的銅臭味。

  社會評價一個人成功與否的標準竟然變成了存款、房子、車子,可笑之極。學識、休養、品行、良知、責任,卻倍肆意踐踏,這不是正常的發展。

  趙波反對孫教授的觀點是象牙塔理論,是閉門造車,他得走出四合院,走出北京去看看,很多地方的人吃不飽肚子,穿不上新衣,居無住所,他得賺錢,有了錢,才能改變其生活條件,才能有人的尊嚴。

  所以說,生存是第一需要,然後才能談別的,離開了生存,大談什麼品行良知,等於耍流氓。

  孫教授勃然大怒,他指著劉愛雨說,像這樣的女孩子早早放棄學業,進了工廠打工,非常痛惜。一個女孩,將來要做妻子、做母親,對孩子的成長有著潛移默化的作用,一個有過良好教育的母親,更能培養出健全人格的優秀孩子。

  孫教授的老家在窮困山溝,他一邊讚美鄉村母親的勤勞、樸實、忍辱負重,又鞭笞她們的狹隘、淺見、自私自利。

  孫教授的結論是,現在,一群人像被人用鞭子驅趕著,向前瘋狂奔跑,不辨方向,有可能集體掉下懸崖。

  趙波卻不贊同孫教授的觀點,認為任何的發展和改革,都在摸索中進行,不可能盡善盡美,國家積貧積弱,就得大力發展經濟,有了錢,才能發展教育、交通、醫療,興修基礎設施,各方面才能振興。

  趙波說:「實幹興邦,清談誤國。」

  孫教授指著趙波的鼻子:「你說我清談誤國?你趙波就是個功利主義者!金錢的俘虜!變節了失貞了!」

  趙波不辯解,站起來要走,孫教授正在興頭上,還沒來得及發揮,哪裡能讓他走,便死命攥著他。

  趙波說:「道不同不相與謀。」

  孫教授陪著笑臉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一家之言,多包涵。」

  趙波便坐下來,聽孫教授針砭時弊,痛斥社會上種種醜惡現象。

  劉愛雨看傻了,剛才兩人還劍拔弩張、電閃雷鳴的,轉眼就和風細雨、眉開眼笑的。她瞪趙波一眼說:「你幹啥啊,嚇死我了。」

  孫教授呵呵笑著:「女子,我們經常這樣,習慣就好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