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畫中

  畫廊，光線有些昏暗。

  王古拿著那幅畫，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後院，門前，那名老者，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葉北雙手背負。

  目光幽幽的對視了過去……那深邃的眼神中，沒有任何的波瀾，平靜得很。

  這是一位慈祥的老人，頭髮梳得十分認真，沒有一絲凌亂，可那一根根銀絲一般的白髮還是在昏暗的光線中清晰可見。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訴說著歲月與滄桑。

  如若不是輪廓相似。

  請記住𝐛𝐚𝐧𝐱𝐢𝐚𝐛𝐚.𝐜𝐨𝐦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誰會認為這老人，在八十年前，風度翩翩，多才多藝，無數貌美女子排著長隊，不顧異樣眼光大膽追求，響徹整個古街？

  「你……」

  看著葉北，他緩緩伸出手，嘴裡半響，才吐出這樣一個字，瞳孔中全部都是震撼和不可思議，但是眼神深處卻又帶著許多的遲疑。

  「老爺子，您怎麼來了？告訴您一個好消息，那幅畫找到了，看，就在我的手裡，我曾經見您畫過很多次……和這幅畫都很像，絕對是不會有錯的！」王古看到那老人，連忙拿著畫小跑了過去，聲音激動的說著，眼角帶著水霧，分明是喜極而泣。

  可……

  當王古將那幅畫伸在老人面前。

  明明是夢寐以求的東西……

  那老人卻緩緩將其推開，甚至看都沒有看一眼，那雙眼睛，仍然全部都放在葉北身上。

  「是我！」

  葉北打量著這個老人，當這畫廊中，氣氛沉寂到極點時，他才輕輕開口。

  說的話不多。

  簡單的兩個字……

  聲音沙啞，滄桑，但是卻渾厚到了極點。

  老人聽罷，本來就顫抖的身體在這一刻顫抖得越發厲害了……

  仿佛在這一瞬間，他直接穿越了無數光陰，回到了八十年前。

  自己一身布衫，坐在門口，為一名少女作畫。

  一名穿著白色長衫的少年，邁著小步而來，負手而站，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

  少年面色漠然。

  那雙眼睛，仿佛藏著星辰一般，有著數不清的故事！

  而現在，當這老人再次看到葉北的時候，只感覺兩種畫面神奇般的重合了……

  仿佛有種彈指千年的錯覺！

  「客官，我叫王修，號迎春，不知客官此番前來是要給自己作畫，還是買畫？」

  那一日，王修年輕得很，風度翩翩，說話的時候，聲音清澈，充滿自信。

  「為一人畫像！」

  白衫少年，輕輕開口。

  「哦？」王修不解。

  白衫少年：「我述，你描！」

  「難！」王修明白意思後，若有所思，面色慎重。

  白衫少年：「接？」

  「接！」沉思數秒，王修認真點頭。

  當年的記憶，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站在畫廊中，王修那顫抖的身體，根本就停不下來……

  空氣在這一刻都幾乎凝固了。

  王古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是握著畫卷，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許久，王修終於是回過了神。

  他低頭，伸手，發現自己的雙手，早已布滿歲月的痕跡，蒼老至極，眼神中不免有些失落。

  他抬頭，重新看向葉北，嘴裡輕聲嘆息：「如此相似的人，竟然也會存在……客官！你是那個人的後人吧？他曾說過，百年之後，定會來見我！」

  「我，就是那個人！」

  葉北張了張嘴，看著那被歲月侵蝕的王修時，目光淡然到了極點，眼神中毫無波瀾，再次表明了一句，但是這句話落下，這畫廊的中，瞬間就被一種悲涼所占據。

  王修不說話，乾枯的眼睛，直直的盯著葉北。

  疑惑。茫然。滄桑……

  他在思考。

  他有些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

  八十年前的故人，臉上竟然毫無歲月痕跡，甚至就連聲音和衣著打扮，都和曾經一摸一樣！

  難道，歲月磨人是假的？這個世界上，有人能夠游離在歲月之外？

  「老爺子，還有這位先生，你們說什麼呢？我怎麼感覺聽不大懂？還有，這幅畫到底是哪裡來的？」旁邊的王古再也忍不住了，開口，打破了這沉寂的氣氛。

  葉北不語，負手而立。

  王修那滿是皺紋的眼角，稍稍顫抖：「阿古，你先去後院，我有事和這位客官詢問！」

  「老爺子？」王古越發不解了。

  王修：「去！」

  「是！老爺子！」

  王古不敢再多話，將那幅畫放在桌上，在他心中，王修不僅是他的父親，也是管教他最嚴厲的那個人……縱然自己現在已經年近七十，面對這位父親，他也不敢忤逆。

  當王古離開，畫廊中，只剩下葉北和王修兩人了。

  王修看向葉北，緩緩開口，聲音滄桑而沙啞：「客官！我叫王修，號迎春，不知客官此番前來，是要為自己作畫，還是買畫？」

  同樣的話語，可是聲音和曾經的清澈已經完全不同。

  葉北淡淡開口：「為一人畫像！」

  「哦？」王修身體大震，一隻手扶在桌前，努力站穩。

  葉北聲音緩緩：「我述，你描！」

  聽到這裡後，王修終於確定了，不再有任何懷疑，當初這番對話，他記得無比情緒，也只有故人才能夠回答得上來啊。

  「真的是你！八十年了，那日，你帶著畫離開後，我每一日都在重複那張畫，可惜不管我再如何努力，再如何認真雕琢，都無法畫出同樣的完美之跡……可是，為何？」

  說道這裡時，王修盯著葉北，比起作畫，葉北那絲毫不變的模樣，無疑更讓他稱奇。

  「這個答案，我也在尋！如未錯，就在這畫中……我有預感，就在近日，畫中的少女便會出現在古街32號！」葉北並未隱瞞，淡然開口。

  「畫中，少女？八十年……」

  王修的愣愣的看著葉北，八十年前，就預感到一切，這是何等奇人？

  但，王修明了，有些事情，根本毋須自己知曉。

  「不管了……客官，既然你再次來了，迎春只有一事相求！」王修很認真。

  「好！」

  葉北點頭，不等王修說出是什麼事情，便是直接答應了。

  王修活了很久，早已年過百歲……

  葉北看著他那蒼老的容顏，立刻就判斷出，他已時日無多，再加曾有半分緣，自不好拒絕。

  「你不問何事？」王修詫異。

  葉北輕答：「作畫！」

  王修咧嘴，蒼老的容顏，露出了一抹難得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