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故人

  古街，32號！

  這裡是一家百年老字店。

  店名很簡單，旁邊擺放著一個小牌匾，寫著『畫廊』二字。

  數十年之前，這裡在整個古鎮都是非常有名的，每日都有無數達官顯貴來這裡花重金求畫。

  只因裡面的師傅，畫的俊俏，畫的真實，畫的栩栩如生。

  但……

  隨著科技的發展，

  照相機，攝像機，手機的面世，對於畫像的需求，越發減少。

  

  直到現代，這畫廊門口，早已門可羅雀，無人光顧。

  就連那車夫，看到這32號店面，也充滿了不解……

  「先生，這裡有非常好的攝影館，比這畫像要真實，保證和你的樣子，一分都不差，而且照一張相還便宜……這裡作畫慢，收費還貴，不划算的！」

  車夫按照自己的思想，好心的對葉北勸說到。

  「下車！」

  葉北並未多解釋，只是淡淡的吐出兩字。

  「好的，先生！」

  車夫不再囉嗦，知道說得太多，會討人厭，而且的確有一些人，喜歡用畫紙作畫，那種藝術，車夫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恐怕都是欣賞不了的。

  車停穩。

  付錢！

  車夫快步離開……很快，就又遇到一名客人，熱情的和那客人交談著，夸古鎮優美的環境，介紹這裡的風土人情，訴說一些小故事，聊得不亦樂乎，至於葉北，已然成為了他生命中一個過客罷了。

  ……

  葉北站在古街32號門口。

  那戴著老花鏡的老人，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依舊在認真的畫著。

  葉北並未打攪。

  雙手背負，站在後方，安靜的看著。

  那張畫很大……

  裡面畫著的是山川，河流，小屋，古樹！

  色彩鮮艷，色澤柔和。

  看著這幅畫的時候，葉北感覺自己的心境，變得越發的寧靜起來了……

  只是，讓葉北唯一覺得有些遺憾的是，眼前這老人，並不是用古代的羊毛畫筆作畫，而是採用的最新的一些顏料……這些畫裡面，仿佛總少了一些生命和意境。

  時間悄然流逝。

  葉北這一站，就是兩個小時。

  街邊，路過的旅遊，過了一撥又一撥。

  有人駐足，有人側目。

  但，那些人或許只是偶爾的好奇，呆不過十分鐘，便會離開。

  三個小時後！

  天色漸漸有些昏暗……殘陽西落，街道兩側，亮起了許多的燈籠，只是裡面點著的不再是燭火，而是現代化的電燈……比起曾經的黃昏的寂靜，現在的古鎮，好像徹底反了過來，越到傍晚，遊客就越多，甚至越發的喧譁，熱鬧。

  老人畫筆，最後在那春山畫上，畫了一輪金色的太陽，這才收筆。

  小心翼翼的將畫紙鋪好，用工具封存起來。

  推了推眼角的老花鏡……

  站起身，伸了伸腰，覺得現在這身體老了，渾身酸痛得厲害。

  許久，他才轉身，看到站在後面的葉北，再看到那一襲白衣……混濁的目光中，出現了一些詫異，隨後又充滿了警惕。

  「先生，現在畫廊已經打烊了，要是作畫，還請明日再來！」

  聲音一點都不客氣。

  畢竟，在這老人的眼中，葉北雖然穿著復古，可卻年輕得很……這個時代，很少有年輕人來作畫了，與其跟這年輕人浪費時間，還不如早點打烊休息。

  「我不是來作畫的，只是來鑒畫！」

  葉北聲音平淡，看著這老人，從他的輪廓中，看到幾分熟悉。

  如果沒錯的話……這老人應該就是那故人的後代了。

  「鑒畫？」老人有些不解，眉頭微皺：「那先生你肯定是來錯地方了！我們畫廊，只負責畫，不負責鑑賞……若是要鑑賞的畫，還是去找那些有學識的專家們更合適！」

  「你不看畫嗎？」

  葉北依舊淡然得很，說話的時候，不再理會這老人，邁開步伐，直接朝著店內走去。

  「先生，打烊了！」老人阻攔，趕緊跟了進來：「先生，我們今天真的打烊了，我老了，畫不動了，如果先生真的想畫，明天再來就是……」

  咯吱！

  話音落下。

  一陣微風吹過。

  這畫廊的門，竟然自動關上。

  畫廊裡面，點著一盞燭燈，牆壁上面，全部都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畫。

  有人，有獸，有山，有水，還有各種漂亮的風景！

  當老人追過來後，葉北看著那些畫，這才停住了腳步。

  見老人還欲驅趕……

  葉北隨後將自己手中的卷畫推開。

  當畫中那絕美的人，呈現在老人面前後，他的身體直接頓住……

  隨後，身體猛烈的顫抖了起來，那雙蒼老的眼睛，都直接瞪大了。

  雙手顫抖。

  竟然神不知，鬼不覺，顫巍巍的前去接過了那張畫。

  畫廊內，沉寂到了極點。

  老人緩緩將畫鋪開……重新將老花眼鏡帶好，認真的看著，眼角竟然還逐漸溢出了許多的水霧，良久，他這才聲音沙啞的開口：「是了！真的是了……真是沒想到啊，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有機會再看到這幅畫……這可是老爺子當初的夢想啊！」

  聲音喃喃，說到這裡的時候，這老人的思緒飄得很遠。

  「這些都是殘次品，殘次……！」

  畫廊內，一名中年男人，狠狠的將一張張畫紙撕碎，聲音憤怒。

  「為什麼，為什麼再也畫不出來了？我明明記得非常清楚的才是……」

  畫廊內，一名老人，聲音沙啞，目光灼灼。

  「小古，我這一生，最得意的就是那幅畫了……可是，從那以後，我不管如何回憶，如何臨摹，都無法再作出同樣的畫來！如果可以，再讓我見到那幅畫一次，這一輩子也值得了！那是我最完美，也是最得意的作品……」

  畫廊，兩名老人，面對面坐著，氣氛沉寂，聲音滄桑。

  許久，這老人才回過神來，看著葉北的時候，目光炙熱。

  「先生……這幅畫，可否賣給我？任何條件都行。」

  他緩緩開口，滿是期待。

  葉北聽到這話，目光從牆壁上那些畫中移開，靜靜的看著眼前這位老人……

  「王古，你父親可好？」

  許久，葉北這才緩緩開口，聲音很低，其中帶著許多的滄桑。

  老人有些詫異。

  他不明白，為什麼眼前這位年輕人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印象中，自己從未見過他啊！

  ……吱！

  而王古準備詢問時，這畫廊，連接後院的一個小木門突然被推開。

  一名穿著布衣長衫，滿頭蒼髮，身形搖搖欲墜的老者站在門口……目光全部放在葉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