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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藕斷絲連暖人心 畫餅充飢鬧遊戲

2024-05-29 06:18:49 作者: 魯林虎

  俄日敦達來當上了副旗長,也算是場面上的人物了。

  額日敦巴日順水推舟的當上了蘇木長助理。

  巴圖憋著嘴看不出有一點高興的樣子。

  巴雅爾瞅著嘎查長的位置心熱了,拔出一墩沙蔥倒出一個坑來。

  額日敦巴日手插在褲兜里,腳尖點著地說:「到水泡里去照照,那一條夠標?就算我投你一票,嘎查其他人吶?」

  鐵蛋說他是水泡子裡的蘆葦,尖尖得腦袋向上鑽,屁股後面掛鈴鐺--有響了……

  

  巴雅爾揣摩嘎查長嘴裡說的和心裡想的是個反的,自己該有戲。

  「工作組」沒撤走前,蘇木長說過的那些話……選舉那天,就算全嘎查的黨員全投了你的票,也不一定選的上,就差明說是他說了算。

  他折著腰遞出一根煙,提醒著嘎查長:「你安排的事,我都利利索索的落地了。」

  隨嘎查長進了屋,又小聲說,「讓我喊幾個人去煤礦鬧點事,二話沒說就去了。」

  沒想到換回來的是一臉的橫肉:「哪壺不開提哪壺,啥意思威脅我呀。那些爛事,爛到肚裡,關好嘴門。醉了酒別扯到我身上,是床被子,自己扯著蓋。下鍋的油條,單個下不去,拽個伴呀。」

  扔給巴雅爾一支煙,不放心細聲細氣地說:「過日子是啥啊,不就是草兒從雪下面鑽出來,羊牛吃飽了,雪又蓋上了。過日子和打草一樣,一茬是一年。」

  吃飯起羊糞磚和流水一樣,好事來了,壞事也來了,一切的一切不能全隨心情啊。日子過得快,和接羔子一樣,快吃慢吃草黃了,殺了「白條」去冷庫里了。

  巴雅爾和油條一樣粘著說:「下鍋黏個伴,沒錯呀,那叫貼膘嘎查的福氣,『好事』不能獨自出頭啊。」

  額日敦巴日的臉紫了:「打我臉呀,好事念想著自己,壞事一起下鍋?」

  他把整個上半身子轉過去瞅著嘎查長:「茅坑裡飛來飛去的蒼蠅,噁心的沒人吃。要是給20萬,也許阿來夫和岱欽會搶著睜著吃。要是喇嘛說是藥方能治大病,好多病人會伸手搶著吃,不用給錢。」

  嘎查長說:「不心甘情願的,沒人逼你呀。兩條狗中間的一塊肉,活受罪。人生苦短几十年,能開心就開心,不開心找開心。」

  「半瓶酒能辦到的事,不用掛在嘴角上,嘟嘟囔囔讓人煩心。」

  「昨天一堆的好事,過去了,沒啥好說的了。要緊的事是明天該咋辦?等是等不來啊。」

  巴雅爾立馬接上了話:「等嘎查拉我一把呀,你高升了,座位閒著也是閒著。」

  他替巴雅爾說了句他自己常說的一句話:「商場裡的量衣鏡子能照出胖瘦,秤能托起重量,你說那個准,你相信鏡子還是電子秤。」

  他嘿嘿笑了:「啥我也不信,只信你,拉我一把吧嘎查長。」

  額日敦巴日卻側著腦瓜子說:「炒米和奶皮子黏在一起,誰對誰錯,鬧不機密了,是水惹的禍,也是糞磚惹的禍,更是鍋惹的禍。回去吧,我跟蘇木長再說一嘴。」

  他後怕巴雅爾落選了,把他以前的那些事抖落出去,又說:「為啥要鬧酒呀,似醉非醉最好的,高興的事忘了,煩心的事也跑了。做事就是一杯酒的事,要似醉非醉,想透了看透了,別說透了。」

  巴雅爾想到了我,他清楚我能撬動俄日敦達來這扇能替他說好話的大門。

  一股暖暖的春風撲到了我的臉上:「林礦啊,您腸胃不好,我找了個秘方,包您管用。喝日頭出山之前擠的鮮馬奶,放一天一宿有點酸酸的那種,青草香味的那種感覺,早晚一杯。草場上有600多種草,牲畜吃了百草,喝1個月,對腸胃有好處。」

  我搖晃著頭說:「馬啃百草,擠不出好奶就不對了;蜜蜂采了百草花兒,釀出的蜜自然也是上等的上品。找我有事?」

  「沒啥大事幫我遞句好話給蘇木長,就是嘎查長那事。」

  「倒是想幫啊,嘎查的事插不上手呀。」

  「阿來夫在嘎查和浩特亂串,不投我的票……他媳婦和閨女在礦山幹活,他最聽您的話。」

  我有點為難。

  他能幹上嘎查長也不是一件壞事,阿斯夫那片牧場,即便是知道了也不能亂說了……至少他不會挑頭鬧事。

  我說:「阿來夫那人一根筋,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了又咋樣?他會買帳嗎?試試吧。」

  巴雅爾點著頭:「太感謝林礦了,明早兒,我送過來。」

  他走後半個多點兒,俄日敦達來和額日敦巴日過來了。

  額日敦巴日說:「蘇木長高升了,過來轉一圈,感謝老總們的幫助和支持。」

  我笑眯眯地說:「太好了,是個雙黃蛋,大豐收了。你也升職了,我舉雙手高興。」

  我把話題扯到巴雅爾身上:「選舉的事,還是要多幫幫巴雅爾。他這人順著毛摸,和羊羔皮一樣的滑溜。」

  額日敦巴日笑了,沒鬧機密了我的意思:「自己修的路自己走,長點記性也好。有事亂求人,沒事坑人。」

  俄日敦達來來之前接到了我的電話,點頭笑了:「多修路少拆橋,長遠考慮,要是他能順利幹上,也算是件好事。多嘴多事的人,給他一頂帽子壓著,不敢胡來。這形勢和以前不一樣了,占用的那些草場沒手續啊,擔心有一天他回過頭來,全抖落出去,會出來麻煩事的。」

  額日敦巴日更是害怕他報復自己,把去煤礦鬧事的全過程說出去,緩和了語氣:「以前積攢的那個冰疙瘩,捂在心窩裡暖化不了啊。」

  燒馬奶酒的過程,俄日敦達來聽父親說過了。有些地方看得比較遠,他能把事圓起來,心急面穩地說:「嘎查的意見很關鍵,你是啥意見啊。做人和燒馬奶酒是一個理兒,長功夫能品出一個人的好壞。鐵鍋下面的糞火,不能太猛了,要用文火;冷水也不能換勤了,奶酒的烈性才好;水換勤了,出的量多了,度數低不受喝,不耐寒。這巴雅爾啊,幹上了,有他的缺點;干不上,也有他的優點。」

  額日敦巴日嘿嘿笑著:「嘎查也是這意思。」

  巴雅爾是吃下秤砣鐵了心,一心想接手嘎查長,去了巴圖家。

  巴圖眼裡堆著半窩水,磕磕巴巴的說:「硝泡子的水,牛羊喝了不掉牙,小羊大了,幾個貼在大羊的身後。兒大了不由爹娘啊,添不上話。」

  額日敦巴日幹上了蘇木長助理。

  老人家咕嚕著:「這幾年怪花怪草多了,牧場上開滿了以前少見的火柴頭花,一片一片的,羊草黃黃的一片一片死掉了。」

  ……

  俄日敦達來把父親罵自己的氣全撒到了巴雅爾身上,跺著腳說:「老爺子讓你給氣病了,要到醫院去了。啥叫拿礦石堆兒,換官兒?」

  「蘿蔔不能一人吃,要兩個人都吃,不嫌棄嘴裡噴出的味。」突然冒出看似不貼邊的話,拿那片牧場說事。

  他盯著巴雅爾問:「啥叫蘿蔔味,有話明說。」

  額日敦巴日過來替蘇木長堵槍眼:「睡反了夜,大白天說夢話。肉在肚裡,火柴頭花的根粗粗的埋在草根下面,像個野人參,和羊草搶水喝,不用擔心有人搶走你的票數。 」

  草原上天矮白雲低,一伸手就能碰到似的。

  額日敦巴日說的火柴頭花就是狼毒花,花蕊一簇一簇粉紅色的火柴頭綑紮在一起。

  「我夠不夠斤兩,讓蘇木長和嘎查長秤量一下。」他盯著成吉思汗的畫像等回話。

  額日敦巴日跟了一句:「鏡里鏡外的人不一樣,眼和耳朵是個反的。」

  給蘇木長添了一杯茶,接著說:「愛惜臉面,不是自私丟人的事。一滴眼淚跑掉了冤氣,能寬心。」

  「寬自己的心,不是難事,要緊的是嘎查要寬寬我的心啊。」

  額日敦巴日朝著門外說:「不能自己脫了光腚,一點過錯沒有啊 。」

  俄日敦達來撒了一泡尿,回了屋:「嘎查的話,不中聽理兒不歪,不是自己的家,再近的路也是遠的。」

  阿來夫春夏秋冬黏在馬背上,讓馬肚子彎曲成了羅圈腿,兩腿之間能鑽進兩條大黃狗,一顛一晃到了嘎查長的家門口。

  額日敦巴日後半夜填滿了一爐子的羊屎蛋,把爐子底口的門嚴嚴實實的密封的一點不進氣,悶住火,把羊屎蛋烘烤得乾乾的。

  早上燒鍋茶,把爐子底口的門打開,羊屎蛋比羊糞磚和牛糞火勁大,一會兒烤臉了。

  進屋說起了小自己3天的巴雅爾:「熟悉的陌生人急火了,上門要選票了,我不會劃鉤他的票。」

  說到巴雅爾,就不能不說他的媽媽。

  接羔把牧民都接成了接生員。

  牧區的人願意在蒙古包里生孩子,坐在牛糞的筐里,在筐里舖墊了一層又一層早已準備好了的乾乾淨淨的風乾了羊糞蛋,巴雅爾的媽媽就坐在筐上,把他生在羊糞蛋上。

  羊糞蛋是中藥材,給大人止痛消炎,吸乾了小孩子身體上的髒東西,自然好養活。

  俄日敦達來是巴雅爾的媽媽接生的,人家都是先出頭,他是先出的胳膊,折騰了大半天,硬是左旋右拉的,總算拖了出來,眉毛間還留著他媽媽的手印,紅紅的。

  哈斯其其格大姐痛的死去活來,差一口氣就死過去了。

  巴雅爾的媽媽喊著:「男孩,頭上還長了個『龍冠』,以後能做個王爺。」

  俄日敦達來瞅著巴雅爾:「我是你媽媽接生的,你媽媽是我家的恩人,是恩人就要報答。我這條命是你媽媽給的,我媽媽的命也是你媽媽搶回來的。你媽媽做了好多善事,給你儲存好多『陰德』。」

  「陰德」是啥?說白了要暗中做好事,不張揚讓人知道,不圖回報。

  又盯著巴雅爾說:「你作反了,做一點點好事生怕沒人知道。在哪說的,說了多少遍記不准了。事做對了,話也不假,說話的場合不對,不該說的說了,該說的沒說清楚,讓不該聽的人聽了高興,該聽的人聽了不高興,兩頭沒落下個好……這是『陽德』,會幫倒忙的。」

  額日敦巴日頭一次聽說俄日敦達出生的故事。

  替蘇木長說出了下一句:「藉口少一些,肚量大一些。大夥的眼是一桿秤,不會秤錯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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