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兩害相權取其輕 兩利相權取其重
2024-05-29 06:18:11
作者: 魯林虎
任欽沒有回答我的話,瞅著盧德布發過來的簡訊說:「蘇木長去了煤礦,讓我們過去吃飯。」
任欽兩天前和盧德布約好了要過來,趕巧俄日敦達來也過去了。盧德布給任欽發過去了簡訊後,指著任欽打過來的電話說:「天意難違啊,一大早左眼就跳。左眼跳福,右眼跳災,老古話沒錯說。嘎查長蘇木長來了帶來了緣分,任欽局長快到門口了。」
我的車緊跟在任欽的後面,擋風玻璃啥也看不清。他慢了下來瞅了一眼姐夫的那片草場,草面上落滿了厚厚的黃土。
任欽收穫了雙黃蛋,我答應了給他車拉水,還給了80多噸水泥。他下了車握著俄日敦達來的手,說著牙外話:「本打算在礦山吃,蘇木長在,就趕過來了。林礦在後面吶,別忙活著接我了。」
盧德布對辦公室主任說:「我陪局長和蘇木長去接待室,你接上林礦直接去餐廳。」
辦公室主任邊開酒瓶邊說:「盧總從內地帶回幾瓶好酒,比悶倒驢高2度,酒里還有金箔吶,一直沒捨得喝。」
任欽瞅著酒瓶說:「鬧不動了,昨晚和旗長在一起喝大了。我喝杯低度的,過幾天過來再補上。」
俄日敦達來說:「那不行啊,這酒專門為你開的,你不嘗嘗鮮,我們幾個不敢喝呀。」
「蘇木長是文化人,理道就是多,恭敬不如從命了,給我滿一杯。」任欽今天可是一炮兩響,自信鋪在了臉上,回味著嘴裡的酒味說,「這麼好的酒,再嘗兩口。十三敖包嘎查出現糾紛了,胸口堵滿了,這好酒的功效就是大,兩杯下去了,啥也鬧機密了。這—水靠流動,這感情和友情—要靠酒來澆啊。天大的事,說白了就是兩句話的事。話到了,還有鬧不機密的事?」
「局長是大人有大量啊,喝不動了,我回個電話。」我握著手機出去躲酒去了。
盧德布找了嘎查一杯,又找了蘇木長一杯。握著酒瓶對任欽說:「那事妥了嘛,就那車的事。」
「林礦沒夾一下眼,一路綠燈。」
「恭喜加祝賀啊,走一個。我也是一路綠燈,用多少拉多少。」
嘎查長鬧不機密他在說啥,舉著杯子過來:「恭喜盧總啊,好事辦的順利,一口悶。」
任欽興奮了,咬著我的耳朵說:「說啥啊,感謝的話不說了,都在杯里,兜一個。」
我吞下半杯,和嘎查長碰了一杯。嘎查長低聲問著:「林礦給了局長啥好處,他看你的眼神都變了,敞口不推杯了。昨晚不鬧高了,要摟瓶了。」
任欽的舌頭硬了,喊著:「說我壞話了,喝酒喝酒。這酒的殺傷力—大了,該硬的軟了,給個姑娘也白扯了;該軟的硬了,比劃著名舌頭。」耷拉著腦袋打著鼾聲,口水從左嘴角流到了腿上。
額日敦巴日湊近我,擠眉弄眼地說:「吞下兩杯酒,口氣比旗長還大。小孩兒拉屎,頭硬。」
俄日敦達來拽了他一把,問十三敖包嘎查草場糾紛的處理結果。任欽大口大口吐著煙:「還是那爛事。我的執法隊長在嘎查待著呀,GPS覆核了拐點兩遍,那個牧戶硬是說……哎,牧民頭皮開了一個口子,流了一身血,是自殘的,往別人身上抹屎。」
回旗里的路上,任欽呼嚕聲一條線的不斷頭,迷迷糊糊看見巴雅爾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說:「局長啊,煤礦往草場上偷排礦井水,水量大啊。」
自己拿起電話問:「盧總呀,有人舉報你們,有這回事嗎?」
盧德布直截了當地說:「兩天前,有牧民來過圍著水池子轉了半天,又不舍氣把頭探進池子的上口瞅了半天,硬說空池子裡的水是用潛水泵排到了草原上。」
自己差點把蹄窩裡的水說出口。「你們外排了?要不人家有鼻子有眼地說枯黃的草地里,濕乎乎的一片啊。」
盧德布嬉笑著說:「一天6車水,一直送著,哪有水往草場上排呀。借個膽也不敢啊,有的牧民願意亂嚼舌頭。蹄子窩哪有水呀?」
自己擺動著手說:「看啥啊,你的話我能不信嘛。不去看我能鬧機密了,有人說了假話。這事見多了,我心裡有底了。」
任欽擔心哪一天真的沒水了,影響了鋪路的工期。繼續地問:「這乾旱天的,礦井水沒啥減少吧。」
盧德布拍著胸脯說:「就算是減少了,也要讓攪拌機吃飽啊。早一天把路修好了,出門方便多了。那『按摩路』太難走了,去旗里一趟,顛簸的腰痛好幾天。」
任欽吃下了「定心丸」。舒展著眉毛說:「以前我也在蘇木幹了7年,我代表曾經工作過的全蘇木的人感謝你啊。沒你的支援水,也可以叫救命水,明年的這個時間,也很難修好通車呀。」下了車他抓緊了頭髮琢磨了好久,分辨不清是桌面上的話,還是自己做的夢。
進門後瞅著盧德布打過來的3個未接電話,捋來捋去桌面上自己說了啥,全斷片了,是不是說了不該說的話?回撥過去又按下了。老婆端來了一杯解酒的蜂蜜水,急盼盼地問:「我就知道你老任出馬,一個頂倆,這麼好的大事,早來個電話,讓我早些高興高興。等著哈,給你端洗腳水,循環循環血液醒酒更快。」她放下水盆去了臥室,把原話全告訴了弟弟。
第二天上班,任欽瞅著這幾個未接電話犯愁了,盧德布把電話打過來了,他一直沒接。過了幾分鐘回了過去:「工牧辦過來幾個人在磨磨唧唧說些爛事。哎呀,鬧大了啥事也忘了,正要給你回電話,桌面上我沒說過頭話吧?」
盧德布嘴裡像含了個核桃,支支吾吾地說:「啥事也記不起了,我是喝大了。過幾天你約一下水資源的人,一起吃個飯。有人鬧么蛾子了,拿兩個水池子的水說事,要去水資源告狀。」
任欽的臉色比吃了糞坑裡的蒼蠅還難看:看來煤礦是向草場偷排水了,賊不打三年自招了,沒過兩天就說了實話。歪著鼻子噘著嘴地說:「怕個球,實話說唄,礦區鋪路面壘牆用了,那怕啥?」
盧德布說:「這辦法也想過,不行啊。水資源是國家的,疏干水到了地面的水池裡,扣去生產工藝流程用水外,外排的的水要交2元一方的水資源費,我擔心修路的水不能送了。」
「那可咋整啊,你等我電話,看看運作幾個圈下來,能不能行。」放下電話五指在鍵盤上彈了起來:尼瑪的怕啥來啥,那個夢有靈性了,疏干水多去了,拉不了可咋辦啊。
呼和巴日瞅著舉報信:這個煤礦是咋鬧的?看來折騰不是牧民的錯呀。好端端的一片好草,曬了太陽,黃黃的一片擺在那;一垛一垛的煤堆,風一吹,草面上就是一片黑乎乎的灰塵;前幾天路也讓牧民挑斷了,又鑽空子偷著排水,少交水費等等等等。他打過電話問:「那路的錢,給牧民了嗎盧總呀。有人舉報你向草場偷排水了,有這事?」
「天旱得厲害,疏干水少多了,生產都顧及不過來,哪有多餘的水啊。這些牧民啊,就怕我多交了稅,巴不得煤礦停下來。旗長好久沒過來了,抽空過來指導指導。」擱下手機罵起了任欽:你的心咋捂才能熱啊,狗肚裡裝不下二兩香油,啥話不能提早說,誰讓你去找呼和巴日了,小問題到你那裡,也是大問題了。
給盧德布捅婁子的人是鐵蛋的女婿,在財務部干出納。他在筆記本上記錄著水資源費的錢數和方數。鐵蛋和呼和巴日是連橋,他女婿給姨夫寫了一封舉報信,讓呼和巴日給盧德布加點壓力。
煤礦要組織一次競聘,設了3級會計主管崗位,瞅著這9萬的年薪,他要找一根救命的稻草。
呼和巴日讓連橋替自己跑一趟瞅瞅踢窩裡有沒有水。鐵蛋對女婿說:「替我去一趟,你姨夫真多事,那片草場曬了2年多的,有人舉報了,煤礦向裡面流水了。」
女婿的心裡樂開了花,姨夫看到信了,懶洋洋地說:「爸呀,過2天行嗎?公司要競聘了,有三個主管崗,年薪9萬,要是我能競聘上去,買好酒給你喝。你跟我姨夫說幾句,盧總肯定聽他的。鑰匙給我,我過去瞅幾眼,用拍照片嗎?」車剛著火,鐵蛋的話就跑出了門外:「有水和沒水,拍個視頻回來。」
鐵蛋思前想後的轉了幾遍圈:閨女和女婿都在煤礦上班,要是草場裡真有流水,煤礦歇下來不幹活,沒了獎金,算下來兩個人一月能虧兩千多。再說了草都黃了,是嘎查的公用草場,扯那份閒心幹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跳上了馬追回了女婿,靴子踩著枯草使勁往下壓,腳印里濕乎乎的,瞅瞅四周的踢窩也沒水。把套馬杆插進去搖晃著轉著圈,劃了一個圓坑,才放心回去了。
鐵蛋的電話開著免提,呼和巴日的聲音灌滿了屋子:「姐夫啥事都較真,這我就放心了。杆子插進去見不到水,踢窩裡哪能看到水?假話連篇的不著調兒。」
女婿在一邊涼了心,這下可完蛋了,明明是濕乎乎的一片。女婿在一旁對著口型提醒著:「競聘的事,競聘的事和姨父打聲招呼。」
鐵蛋立馬笑了,說:「妹夫啊,你外甥女婿要競聘啥主管了,是個小官兒。給那個盧總說一聲,把他扶上去,一年下來9萬多。」女婿等不及了,搶過電話:「姨父好,這是個機會啊,錯過去了要等一兩年,我符合那條件。外人不知道我和您這層關係,您也不用顧慮啥怕啥的,謝謝姨父啊。」
女婿的丈母娘怕妹夫喝酒忘事了,又給妹妹去了電話,叮囑了一遍。閨女摟著媽媽的脖子說:「我姨父啥事都聽我姨的,這事成了一大半了。」又扯著女婿的手,轉頭朝爸爸喊:「官大的人都聽老婆的話,競聘上了主管,明後年幹了經理,也要聽我的。」
接到老婆的電話,呼和巴日一分鐘沒怠慢:「盧總啊,我外甥女婿替我跑了一趟草場,拿棍子插進去了,也沒見到水,踢窩裡咋能有水吶。這些告閒狀的人,怕我歇下來。過幾天去你那喝酒,競聘的事,關照一下財務的那個小伙子。」
「旗長啊,你這保密工作太到家了。有了這層關係,讓他上台走一趟就是了,那競聘是給職工看的,記住了,放心吧。」
辦公室主任讓小伙子去了總經理辦公室。盧德布打量著說:「你去了南面那片牧場?踢窩裡有水嗎?」
「盧總好,沒有啊,我用棍子插進去了,沒見到水。」
小伙子乾淨利索地站在桌子前,身子微微向前傾著。盧德布說:「下去好好準備一下,後天就上台競聘了。」
小伙子又是一個鞠躬:「謝謝盧總,希望您給我一個好的工作的平台,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