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草船借箭 有來無回
2024-05-29 06:18:09
作者: 魯林虎
盧德布對嘎查長說:「集團公司同意那筆錢了。我讓小宋登記一下那幾戶的『一卡通』的號,別出差錯了。」
俄日敦達來扯起了閒話,不滿意地問:「任欽來牧點有點勤,有啥事嗎?」
盧德布慢慢騰騰地說:「他小舅子修路用水,有人告狀了,他擔心水的事。」
俄日敦達來白了一眼:「一片枯草擺在那裡,不排也是黃黃的一片,排了也活不成。疏干水沒啥毒性,以前也沒少和草場裡流啊,牧草不照樣長的好好的嘛。」回頭對額日敦巴日說,「巴雅爾沒事找事啊,要把小事折騰成大事,把蘇木嘎查放在爐子上烤。烤焦黃了,他也吃不上一口肉。任欽也真當回事,沒事也讓他跑出事來。管他屁事,那是環保局的事。他進來插一槓子,又以為是牧民和煤礦發生了糾紛。有些人聽風就是雨,唾沫星子不值錢,噴在別人臉上,把訓人當成了喝鍋茶,立著一口,坐著一口的。」
額日敦巴日高興地笑了:你也知道挨訓的滋味難受啊,呼和巴日是動口不動手,你有啥委屈的?你罵起人來,動手又動口,你體諒到我的感受了嗎?他轉過臉露出一半牙齒:「琢磨不透任欽到底咋想的,有耳朵沒有眼的話,也信。」
盧德布瞅著南面那片草場說:「他關心鋪路用的水。你想啊,混凝土攪拌機缺水轉不動了,工期耽擱了不說,人停著不幹活要給工錢。」
這狀不是巴雅爾告的。
任欽去煤礦的原因我清楚:礦山供了不到半個月的水,他小舅子吃透了司機的心,隔兩三天給送水的師傅一條煙,拉水就和干自己家的活一樣不磨功夫,能送五趟絕不送四趟,沒有偷懶的。
礦井的水少了,選礦廠用水還不夠,每天要補充300方的生活水,停了他小舅子的水。這一車一車的水,可是托起了不少的錢啊。斷了水,這些錢會埋進混凝土裡,用鉤機都扒拉不出來。不到水泡子邊,哪能看到水鳥啊。
任欽和呼和巴日請了假,不重樣編著各種理由,從側面問盧德布:「牧民都是直腸子,實話實說不藏著掖著。有幾個人電話打過來告狀,牛蹄子窩裡有一坑一坑的水,環保也接到電話了,把那幾個大水池子修堵修堵,沒毒性,環保不管的,水資源要管呀,一方水2元,跑到草場裡也不行啊。」
盧德布有話說不出口:那段路2個月修不完,送水的費用不是一筆小錢,流到草場裡省功夫省錢,草場是嘎查的,嘎查不找事,牧民說啥也沒用。他說:「按下葫蘆浮起瓢,牧民和嘎查沒挑頭鬧事。有職工寫信告我,收了包工頭的好處,天天用車送水。集團公司的人過來了,說我是違紀,去財務部查帳了,拉水的錢,該讓包工程的出啊。」任欽聽懂了他的話,盧德布找理由不送水了。
任欽的姐夫烏日根問過鐵蛋了,鐵蛋的女婿是煤礦的會計,沒人去財務查帳。
任欽說:「是我小舅子想簡單了,沒想到給你添了這麼大的難處啊盧總,寬容兩天給他租車時間。要不這樣,你說個價租你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任局,我不是那意思,那不是打我臉嘛。偷偷摸摸夜間給送過幾車,場地上沒人,時間點對不上。要不我出水,讓礦山的車過來拉,這樣更好些,把柄不會落到工人手裡。」
任欽醒過神來連連說:「這辦法我咋沒想到,那就雇礦山的車拉水。」
俄日敦達來瞅了一眼牆上的鐘,起身說:「那幾戶的錢,能早一天就早一天划過去,呼和旗長盯上了這事。」
「到飯點了,把肉煮好了,林礦也過來,一塊吃個飯。」盧德布說。
「那趕巧了,餘下的時間不用去礦山了。」蘇木長雙手舉過頭頂,伸了個懶腰。
昨天下午任欽去了姐姐家,司機在蘇木住下了。他問了外甥女烏雲其木格一些礦山的情況,吃完早茶,烏日根開車拉烏日根去草場兜了一圈,真和巴雅爾說的那樣,一牛蹄窩一牛蹄窩的水。
去礦山的半路上,選礦廠擴建的工地上垛了三四堆水泥,少說也有100多噸。任欽瞄上了這些水泥,琢磨咋向我開口。任欽撒了一泡尿拉著褲子豁口,瞅著草場上那幾垛水泥,說:「選礦廠啥時開工啊,那幾垛水泥,有些時間啦。」
我沒把他的話和他小舅子修路的事聯繫起來。說:「那是建築公司的。工信局硬是逼著擴大產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礦山吃了,鍋灶壘大了有什麼用?地下埋的礦石不多了。」
任欽實話實說了:「我先借用一下,從這拉過去路近,救救急。開工前原數運過來,兩不耽誤啊。」他這是張口白要的,我遞給他一根煙,問:「大約多少?」
任欽瞅著那一大垛水泥說:「有70噸吧,一垛夠用。標號是425的?」
我瞅著那一大垛點著頭:少到家也有80多噸,425的一噸,加上運費是502元,折合起來也就4萬多。花4萬元買他個滿意也值啊,對他說:「算我借建築公司的,放久了會吸潮變硬的,也算是幫了建築公司的大忙了。」
任欽斜眼瞅了瞅井口邊的一大垛礦石:和巴雅爾說的一樣啊,一堆礦石一堆渣,不戴口罩那行啊。牛羊可不能戴口罩吃草,戴了有啥用,草上全是礦粉和黃土。那草原路不灑水,一跑車一身土。「林礦這人痛快,我也仗義,有事別憋在肚子裡,開口就是啦。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沒啥不好意思的,都是兄弟嘛。你有事不開口求人,反過來我有事,也沒法向你開口呀。」
我一層一層捋著以前的事情,捋得越細越長,肚子裡的罵聲就越高。高擁華給任欽滿了一碗鍋茶。我說:「以後礦山和草監局就攀上親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我喜歡交你這樣仗義的朋友。」
他說:「礦山和草監局處好了,瞅著那幾個小毛賊也鬧騰不了大事來,你的亂事就少了。」
我說:「可不是你說的那樣,嘎查可要跑在前面,提前鋪好了路,礦山走起來才會順暢。」
他粗著嗓門回敬著:「把路鋪得再平,走起來也不一定順當。要緊的是草監局要把小毛賊握緊捏住不撒一口氣,剩下的事,嘎查自然能扯平。」
任欽在我面前裝大個子,說話語調有兩個套馬杆還長。我低眉橫掃了一個冷眼,不服氣地說:「我倒盼望著閒下來呀,我擔心牧民鬧起來,抱著嘎查不鬆手啊。」
任欽拿了80多噸水泥在說軟話:「我倒希望嘎查閒下來,牧民好,嘎查好,工牧辦好,草監局好,礦山也好。你救了我的急啊」
「都是朋友了,客氣了。」
我的話勾起了岱欽一大堆話。
他小舅子的那段路,半個月過去了,路面的水泥養不了漿,不抓堆,用腳一划拉就是一條溝。老婆比小舅子還著急,問急了他才說,花了一半的錢,買了兩倍的水泥,速凝劑是白送的。煤礦的水沒問題,沒換水泥前的路面硬硬的,用鎬頭也難刨動。質監站送檢的水泥塊強度和硬度是上批次的水泥,全合格。工期再緊也不能這樣,水泥漿是有養護時間的。他這是自作自受,干工程又不是一天兩天的,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他認為速凝劑加多了就好啊,吃激素催出的高個兒,骨頭一碰會斷的,是一個理兒。小舅子見他姐姐來了,哭聲連成了一片。小孩子沒假病,哭能解決問題要笑幹嘛,哭到天黑也沒用。沒別的法子了,推到重來,破費點錢長記性啊。老婆嫌我跟孩子的舅舅說話聲高了,這不遇到麻煩了,要想辦法幫幫他。
我暖心地說:「你是他的姐夫,不伸手拉一把,指望不上外人吶。」
「老婆急壞了我,豁上老臉開口要了這些水泥,貼上了人工費。老婆是頭髮長見識短,出門前讓我盯緊水的事。」
人心不足蛇吞象,給了你水泥,還顧忌著水。煤化工一年沒轉車了,礦井裡的疏干水和礦山井下的水沒啥兩樣,都是裂隙水。疏干水裡重金屬不超標,懸浮物超標,不影響水泥的硬度。PH值不到8,偏弱鹼性。水泥也是弱鹼性的,不會影響水泥路面的硬度。我眼對眼的和任欽說:「中學畢業幹過瓦匠,壘牆時特意向水泥里摻和洗衣粉,凝固後更硬。煤礦的水沒問題,牛蹄子窩的水,羊喝的可不少,毒死了嗎?」
任欽撓著頭:「我也鬧不機密,那路面車輪一壓,白沙煙能拖走五里多路。水沒問題,只能是水泥和速凝劑有問題了,痛錢買了假貨。買羊哪有白贅羔的?
問過了速凝劑是425標號水泥價格的2倍多,小舅子說是買水泥白送速凝劑,一聽就是假話。」
我說:「都是錢惹的禍,要不也出不來豆腐渣工程啊,也夠難為當姐夫的了。」
「要不是他姐姐哭哭啼啼的,我不摻和這爛事,沒辦法啊。」
開水泥店的禿頭李經理,在后街開了一家貿易公司。水泥鋼材柴油保險啥的「一把抓」,價格比批發的低多了。便宜沒好貨,那水泥可害苦人了,他啥人都敢騙。小舅子找到門了,他還硬著牙說,水泥的質量絕對沒問題,半月前拉走的那批標號是425的。明明速凝劑也是他的,改口不承認了,是給朋友代賣的,假貨太多了。礦山的材料大型設備和礦粉以後都要走這條路,這路面上不了車啊。
我擔心地說:「這路以後可是要走大車的,一車精礦粉少說也是120多噸,這不是勞民傷財禍害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