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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暈倒險喪命 放水事難成

2024-05-29 06:17:24 作者: 魯林虎

  巴雅爾心細,也許與簽的那份「地道戰」合同有關,吃了虧多了一個心眼,把嘎查長遞給自己的那張化驗報告單,用手機拍了下來,回家和上次的那張比對了一下,少了3行符號,其他的那些符號長得都一樣。

  他懷疑化驗單有假,玩起了失蹤,去了環保局,驗證著他的推斷。

  嘎查長手裡的化驗報告果然是個假的。嘎查長和自己一樣,對滿篇的符號不認識一個。要說作假的話,那是誰把假化驗報告送給了呼和巴日呢?

  巴科長也在琢磨找人,誰大膽子敢出這份報告?在他的再三追問下,對桌的小伙說出了實情:局長跟他說十萬火急,要火速把「兵」退了,旗長在辦公室里等著。他不把這事辦了,旗長就要辦他。我仔細核對了前兩天的化驗報告,有兩項指標偏高,是懸浮物和化學耗氧量,氨氮和重金屬都不超標,就出了這份報告。

  局長在我對面給呼和巴日副旗長打電話,只聽見電話那頭說:那就好,小指標超了一點點,礙不了大事,出報告吧。放下電話局長說:出報告。看得出來局長很著急,呼和副旗長催得又緊。沒時間給你電話,要是出事了,我一人頂著,就沒給你電話。

  巴科長當然不能把這些說給巴雅爾聽。可中間環節還是出了問題,小伙複製黏貼漏掉了3個主要指標。巴科長瞅著巴雅爾手機里的圖片問:「果真是黏貼漏掉的?沒人逼著你?壞大事了,放了水,牧場會死掉的,牛羊也會死的。」小伙哭著去了局長辦公室。

  呼和巴日磕磕巴巴罵著局長:「你這是把我逼向死路啊。我會吃『牢飯』的。讓牧民回到閘門下面。」

  蘇木長也是下了一身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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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查長打了巴雅爾的三次手機都關機,開車拉著岱欽和阿來夫去了閘門下,懸著的心落地了。岱欽又打電話把那幾戶牧民也喊了過去。

  巴雅爾給嘎查長打電話,聲調都變了。「嘎查長啊,快,快讓牧民回去,坐在閘門下,水裡有毒,不能抬閘啊。」

  「尼瑪的死哪去了?我在閘門下吶。」

  水庫值班室里的監控鏡頭看到了額日敦巴日。高高的大壩,閘門工看不到閘門下的人,嘎查長在壩頂上溜達,怕提閘沖走人。

  調度員對講機呼叫閘門工,一直沒人接。陰錯陽錯險些鑄成大錯。老天作美,閘門工吃東西壞了肚子,一宿拉了六七次,好漢子架不上三潑稀屎,虛脫得厲害,過溝坎跌斷了小腿,對講機滾落在壩坡上,耽擱了小半天。

  電話里管委會主任跟旗長交涉著。旗長心知肚明地說:「昨天就撤人了,咋不放水呀。」

  「沒撤。閘門下有一個人。人說話有假,監控鏡頭不說假話啊。」

  旗長又一次確定地說:「撤啦。看壩的人,看走眼了。」其實不是,阿來夫走前把衣服掛在閘門前的掛鉤上,帶著帽子,遠遠看上去,就是一個人立在那裡。是那件衣服救了那片草場。旗長撂下電話,對呼和巴日說:「沒有更好的辦法啦。牧民坐在那裡,是他們的權利和義務。人不撤,放不了水的。既然有監控,就假戲真做,讓嘎查長去勸說,牧民不撤走,蘇木長再去勸說,沒啥好辦法啊。人不敬我,我沒理由敬他。」

  旗長接到了副盟長的電話,把前後過程說了一遍。副盟長說:「咋鬧的?讓我信你說的吶?還是信管委會的?有一點,水庫不能潰壩不放水啊。當然了,水裡有污染的成分,下游有大片的牧場,也是不能放水啊,草場是牧民的命根子。」這不擔責任的話,旗長鬧機密了。

  一場「雙簧」開始了。

  巴雅爾和其他牧戶紅了眼,對嘎查長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巴彥德勒黑捏著化驗報告到了閘門前,還沒張嘴說話,巴雅爾就直接堵住了他的嘴:「要是報告沒權威性,還是不開口吧。省下點唾沫,潤滑潤滑嗓子,中午喝酒不燒心,要不,把肉和血腸咋吞下去啊。」

  巴彥德勒黑捏著化驗報告。巴雅爾瞅著紅色圓形印章上的蒙文沒說啥,湊上前說:「水庫管理局那伙人,真是些複雜的怪物,欺負我們牧戶,對不對都是他們說了算。天旱得厲害,下游的牧場的草打蔫了鋪在了地上,硬是死活不抬閘。下飽了雨,牧場不用水了,卻要放水,這不是誠心與我們過不去嘛。取樣化驗的水,不是水庫深部的水,抬閘流出的水是下面的水。水裡有毒,牧場完蛋啦,牛羊去喝西北鳳了呀,我是不答應的。」

  岱欽說:「草場早就完蛋了,黃黃的一片擺在那裡。大壩垮掉的,我們啥話也不說。」

  阿來夫和其他牧戶拍著手喊:「大壩垮掉沒了遮擋,上面河流的水會流到牧場的。」

  額日敦巴日說:「不要說氣話啦,大壩垮了,還不把你們沖走,有啥以後不以後的,命丟了,賭氣有啥用。」

  局長沒跟巴彥德勒黑交底,只是讓他去,說明環保局重視了。巴雅爾瞪圓了眼:「怕個球,打死也不撤。」阿來夫和岱欽拍著巴掌,一齊伸出大拇指。

  額日敦巴日站在鏡頭能看到的地方,有意做給水庫的調度員看的,指著閘門說:「不要嬉皮笑臉的,用手指著我,有打架的樣子。」

  巴雅爾跳了起來,走到嘎查長眼前,指著說:「這樣,行嗎?」

  嘎查長拽著巴科長離開了。過了一段時間,巴科長和蘇木長到了閘門下面。蘇木長瞅了一眼監控鏡頭,巴科長去車裡搬來礦泉水了。他說:「保護草場沒錯,大熱天的,輪班坐。累了,躲到石墩後面涼快涼快。」

  巴雅爾領著牧民輪流到閘門口靜坐,頭頂火辣辣的太陽,寧願中暑跌倒,讓水沖走灌死,也絕不離開閘門半步。他們的眼窩子裡灌滿了鹹鹹的汗水,越擦越難受睜不開眼,索性緊閉著雙眼,舉起右拳頭,領著大聲喊:「我們的命,不值幾個錢,中暑死掉,也不退場。不答應我們,死了人,有人就得從椅子上滾下來,看看誰怕誰!太陽把我們曬死了,也是讓水庫當官逼死的……一命換一命,也值了。蒼生天吶,睜開眼吧!」悽慘的聲音,堅定了他們繼續坐下去的信心。

  監控鏡頭裡清清楚楚的,水庫管理局的人坐不住了,開車到了大壩下面,主動與牧民打招呼。

  阿來夫顫顫悠悠地說:「今天有心情了,要不是攤上這事,想見都見不到啊。」

  巴雅爾說:「……平常牧戶反映問題提點放水的需求,你們嘴上答應了,不說不辦,就是拖著不辦。牧場乾死了,我說的不假吧。」

  烏日根是任欽的姐夫,以前是嘎查書記,記恨水庫不放水,沒弄住牧民的心,落選了,也跟著說:「好好的牧場,害在你們這些人手裡。和開發區喘在一起,聯手欺負牧民。」

  一個當官模樣的人掃了一眼水庫壩上坐著的牧民,通紅的大臉膛一直流著汗,豆粒的汗珠一個接一個的滾落了下來。「牧民兄弟們,啥時候了,還說氣話。不放水了,回去吧,中暑了,會死人的。做人要對得住自己的良心。」

  「呸。你的良心讓狗叼走了。」牧民一齊說。

  有人扶起了巴雅爾,抹了一把流到嘴裡鹹鹹的汗水說:「啥話也沒自己的命值錢啊,快起來吧。」

  巴雅爾本來就曬得夠受,又不能帶頭起來,汗水流進眼裡的滋味太難受了。他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說出的話,要給話做主啊!對住自己的良心,不要埋汰我們了。」

  當官模樣的人說:「啥時埋汰你們了。有事多通通氣,心氣不要太高了,商量著來,啥溝坎過不去,這些年不是也走過來了嘛。」

  巴雅爾覺得滋味不對頭,說:「走過來了啥呀,牧草乾死了。你們一直不答應賠償,錢,到手了嗎?擋在溝坎下面,邁不過去啊。沒說撤人啊,立起來,也能坐下啊。」

  阿來夫說:「你硬茬了,都坐下來。」

  當官模樣的人向下按了一把巴雅爾的肩膀,急了眼:「有尿,坐著別起來,曬死,算你有種。」

  那伙人走遠了。巴雅爾揮著手,全躲到石墩後面涼快去了。「不要明斗,要暗鬥。喝口水,補補汗,虛脫了,會出人命的,那太不值得了。鬧一鬧給他們看看,我們不是羔子。」

  那伙人又回來了,他們擔心有人中暑曬死了,是要吃官司的。對牧民說:「回閘門下面去坐著呀,石墩後面危險。不坐跟我走,把協議痛痛快快簽了,一畝草場再補貼1元。至於水質嘛,一定是達標的。敬酒不吃吃罰酒,離開這水泡子,可找不到下嘴的水了。」

  巴雅爾正眼瞅著說話的那個人,伸了伸腰,一搖一擺走到他跟前,戳著自己的臉說:「拉屎頭硬,收頭了?比雲彩翻身還快,轉個身下起來雨,把我的心洗的冰涼冰涼的。幾句狠話算個屎,熱不了炕,煮不了茶。」

  那人的指尖差點落在巴雅爾鼻子尖上:「惡人先告狀。兩眼紅紅的,要吃人呀。」

  巴雅爾把他的手推到了一邊:「把手縮回去,吵吵啥,有理兒不在聲高,理虧的人,才用高聲來壯壯膽量。」

  有人堅持不住了,說:「除了靜坐,沒有別的好辦法。」

  阿來夫跟在後面一字不漏地說:「我看不行,除了靜坐,沒有別的好辦法。」

  巴雅爾頭暈了,軟綿綿的倒下了,大口吸著氣:「血壓高了,眼前冒金星,頭暈得厲害。」

  烏日根擦著眼裡的咸汗水,說水庫的那伙人是:「蘑菇不開花,開花的蘑菇毒死人。下手要狠點,曬死一個,就不用在這乾耗著了,讓他放水,也不敢呀,出人命了。」

  阿來夫瞅著巴雅爾說:「怕死的,躲到石墩子後面涼快去。豁出我一個,曬死了,能保住這片草原,也值了。」

  大約十分鐘不到,阿來夫撲通一聲暈倒了。巴雅爾的臉嚇黃了,有人打了110,有人打了120。

  巴雅爾在急診室門外大聲說著事情的前後經過。醫生手裡的皮抽子把阿來夫的胸脯抽的上下起伏,一會兒阿來夫微微睜開了眼,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醫院裡炸開了鍋:水庫放水,逼死了人命……一傳十十傳百,蘇木的大街小巷全傳遍了。

  嘎查長說:「關鍵的環節,阿來夫的『癲癇病』,嚇退了水庫,閘門沒敢提上去,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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