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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前嫌仇未泯 當場撕紙條

2024-05-29 06:17:10 作者: 魯林虎

  巴雅爾心細,小心眼兒,愛記仇。這一點阿來夫和額日敦巴日都知道。

  阿來夫說不能拿牛說事,自己沒母牛,公牛不能公牛配種啊。巴雅爾一直記恨阿來夫不幫自己。

  阿來夫的草場也有一小片黃的早,跟巴雅爾的差不多。查娜也琢磨著向油田要錢。

  巴雅爾拿到了油田的補償款,伊日畢斯都高看岱欽一眼。

  岱欽為自己長了臉,父母和嫂子也會高看自己的,回娘家說話自然就有了分量。

  她的嫂子是阿來夫的姐姐,給她打來了電話,讓岱欽拉扯阿來夫一把,跑腿去趟油田,把屬於自己的錢拿回來。岱欽和嘎查長都覺得阿來夫該能拿回錢來:一是前有車後有轍。二是這一小片草場小,沒幾個錢。

  伊日畢斯滿口答應了大嫂,沒想到這事沒成。

  話再說回來,伊日畢斯接過岱欽遞過來的1000塊錢,電話里對巴雅爾的老婆說:

  

  「大嫂呀,你見外了,那1000塊錢,隔幾天退給你,親戚之間不用啊。」

  巴雅爾老婆的頭一下大了,啥時給她錢了?捋著頭髮鬧不機密,隨口說:「就那點心意,別嫌少啊。」她拿起電話問巴雅爾:「給嘎查的2000塊錢,你留下了1000幹嘛了。」

  「沒留下一分,全塞給他了呀。」

  「岱欽的媳婦都說了,嘴還硬。」

  「再說了,岱欽的腿跑在嘎查的前面,找了林礦長,林礦長讓嘎查出頭幫忙,也是該有的。2000塊錢辦了兩家的事,有啥不好的,管得太多了,閉嘴吧。」

  我是放長線釣大魚。岱欽求我的事,我給他辦妥了,他的臉小,搬不動嘎查長。

  人心換人心,就沒距離了。為探明西區深部資源的儲量狀況,求證礦體的厚度和走向,3部鑽機已走在路上,我電話里商量岱欽,在他鄰居的牧場打幾鑽。

  沒等我把話說完,岱欽就爽快的答應了:「舅舅呀,客氣啥啊,把我當外人了。就放一百個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鑽機到場就開鑽。」

  我有點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話要說硬了,這事可不能晃動。」我讓嘎查長去油田跑補償的錢,不是看巴雅爾的臉面,是看岱欽的面子,伊日畢斯心裡清楚。

  岱欽笑著說:「包在我身上,放心吧。我鬧機密了,這次我親家順利拿到油田的補償款,是你出力幫忙的。我賺回了臉面,以後用得著我,直截了當說。」

  中午他把鄰居請到自己家裡,伊日畢斯煮了把肉熬了茶,提回一箱「綠草」,陪鄰居夫妻倆喝了一頓酒,不笑不說話,嘮叨的好話能裝滿一勒勒車。

  伊日畢斯把自己高興的心情都煮進了把肉和血腸里,她端菜隔三差五和鄰居喝上幾杯「綠草」。

  要是放在平日裡,別說伊日畢斯不請鄰居吃飯,就是請,也不會喝「綠草」。喝「綠草」是招待最尊貴的客人才能喝的酒,能喝上幾杯「草原白」就相當夠意思了。

  上盤手把肉和血腸,是不敢想的事,除了娘家那邊來了長輩和兄弟姊妹。

  岱欽一次次把切割好的把肉放進鄰居跟前的盤中,伊日畢斯也學著岱欽,把割好的血腸放進他媳婦跟前的盤中。

  晚上鑽機就進了場,價格和岱欽的一樣。

  我心裡清楚,沒有岱欽的穿針引線,不知要費多少口舌,再拖幾個月開不開鑽還難說。至少打鑽占用草場的價格,沒這麼便宜,能搶回2個月的時間。

  巴雅爾拿到油田的補償款,又回過頭來向礦山要錢。他當著岱欽的面對我說:

  「不賠錢,為啥出假證明讓我去工牧辦找呀,人家油田給了錢,你們礦山也要給呀。」

  我說:「我讓你去工牧辦了嗎?誰出假證明了,看看你捏在手裡的付款憑證,上面有你簽了字的,沒拿到錢,你肯簽字?」

  他一聽傻了眼,尼瑪的額日敦巴日,都是你出的孬注意。岱欽走到他身邊安慰他:「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你該感謝的人是林礦長。要不是林礦,嘎查長能勤勤快快的跑油田?油田憑啥給你前兩年的補償款。就憑你,跑細馬腿也要不回一分錢。你也不是沒跑過,不假吧。」

  岱欽大概知道了那件事,低聲說:「就算吃了虧,不能撤東牆,補西牆啊。」

  額日敦巴日笑著直搖頭:「是個天才啊,滿嘎查就你一個。火龍果吃多了,尿紅葡萄酒。洗頭房洗腳房又不是沒去過,那點事鬧不了?」

  岱欽有一顆知足的心,在自家的牧場打了幾個深孔,還幫了礦山的忙,在鄰居草場上鑽了幾個孔。他去油田跑個十次八次的,錢照樣沒到手。錢到不了兜里,反倒認為油田說得有理,斷了念想也就認了。錢拿到了手,那可了不得了,有了第一回老想第二回第三回,不達心坎來,就罵爹罵娘,跑腿的人,沒一個不挨埋怨的。

  嘎查長瞅了一眼巴雅爾,指著前面臥在地上嘴不停「倒嚼」的牛:「有人和『倒嚼』的牛沒啥兩樣。牛搶草料,大口大口的往肚子裡吞,有時間了再把草返到嘴裡細嚼慢咽;有人為搶先一步拿到錢,滿意高興的話說了一滿嘴,回過頭來把吐出口的話,又收了回去,在自己說過的話,答應過的事裡面『挑理兒』。這號人,看一眼再不想看第二眼了。」

  阿來夫的事讓巴雅爾這一攪合,岱欽沒好意思找我。他媳婦滿口答應了阿來夫的姐姐。這兩天她大嫂沒少來電話催她,她把氣全撒到岱欽身上。

  鄭傑盯著巴雅爾的臉說:「去年和前年,巷道沒開拓到牧場的下面,離枯黃的那片牧草足足有1000多米,憑什麼要礦山賠錢呀。油田和礦山就不同了,原油一般埋藏在800米到4000多米之間,油在水的下面,油管子咕咚咕咚不停的流著,油抽出得多了水位自然下沉,牧草的根探不到水不就自然枯黃了嘛。」

  站在嘎查長身邊一聲不吭,巴雅爾把捏在手中的付款憑證慢慢揉成一個紙團,在手裡反覆無序的揉來揉去,用中指狠狠地彈到水泡子裡。

  紙團在水面上慢慢遊動著,讓風吹得越來越遠。

  水泡子水位下降了五指多,水泡子上部細細的泥土表面,在太陽和風的揉和下龜裂成微微上翹的大小不一的泥土片,和過去生產隊餵牲口的豆餅乾。恨歸恨罵歸罵,不該這樣做。

  嘎查長指著紙團笑著說:「丟了好,丟了好呀,一了百了。那臭脾氣,累死累活也賺不回來個好。」

  岱欽從水面撿回了紙團,握在手裡慢慢伸展開來,字跡已被水浸泡的面目全非。他沒有把紙團扔掉,而是拿了回來小心伸展開用吹風機吹烤,除了模模糊糊能看清楚「付草原補償費」幾個字外,付款金額一片模糊。

  阿來夫把那紙條看成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他跺著腳嘴在不停嘮叨著,指著皺皺巴巴的紙條,怨恨著巴雅爾:「扯平了,相互不幫忙了。你撕了紙條,我說了公牛。」

  嘎查長瞅著巴雅爾,給阿來夫打氣:「嘎查一碗水端平,有他的,也會有你的。」

  巴雅爾想到了給高擁華的3張狼皮,人情讓你賺走了。老婆鬧著要離婚,

  去礦山幹活的顧慮沒有了,堵死了後路怕啥。他問嘎查長:「你幫人要幫到底,不能厚著礦山,薄著油田,油田付了錢,礦山為啥不付?這是一碗水端平的樣子?嘴巴上的功夫。」

  岱欽不肯買他的帳: 「你急啥!再急也輪不到你說三道四的。」

  阿來夫說:「有尿,去找礦山。拿油田的錢,又沒拿你的。」

  「在我眼前耍啥橫,我又沒吃你的,喝你的。牛那件事,黑你一輩子,到嘴的肉,丟了。」巴雅爾差點落下了淚。

  岱欽瞅見他倆爭吵的臉紅脖子粗的,要干起架了,捅了一下巴雅爾。

  額日敦巴日對付款憑證的事,心裡清楚嘴上不能說。礦山不給出付款證明,工牧辦不理會牧民,油田不給2年的補償款。罵著巴雅爾:「回過嘴來咬人了。你又不是沒去油田要過錢,要到一分錢了嘛。蜻蜓屁股後面插棵雞毛草,把自己當成直升飛機了。」

  岱欽也咬著舌頭說:「你腦瓜子是進水了,分不出好歹。我重複一遍,挖礦在你牧場以西1000多米,抽不到你牧場下面的水,有啥理由要前兩年的錢?」

  「拿啥讓我信你的話。你下礦井鬧機密了?」

  鄭傑把圖紙鋪在草上給他看。他說:「鬧不機密。」

  嘎查長後悔了:當時不想去找工牧辦,硬逼著他去的。現在是恨他,怕他。逼急了他抖落出去,蘇木長知道吃裡爬外,能扒了自己的皮。嘎查長走了。

  高擁華是拿了狼皮手軟了,琢磨著嘎查長的話,也在情理之上。

  他把鄭傑喊過來,聚著眉頭盯著圖紙,小聲說:「這是內部的圖紙,對外的那張吶,拿過來比對一下。」嘎查長在走廊里抽菸,瞅著隔壁的鄭傑和高擁華,和自己猜測的差不到哪裡去。

  巴雅爾聽嘎查長這一說,眼前亮堂了。問高擁華:「說句撂底兒的話,挖礦挖到了我草場下面啦?」

  「圖紙上有吶,有1000米遠吶。」

  「我草場地勢高,礦井在東面的窪坑裡。水往低處流啊,讓水管抽出了去,草黃了。」

  高擁華瞅著圖紙:「去了幾趟油田,還是沒整明白。礦石有裂隙的,裂隙水沿著構造走的,地下水是流向你草場的方向。裂隙構造是自東向西的。說沒有也不是絕對的,遇到了反傾,就說不準了,只是推斷。」

  他問著:「啥叫反傾啊。就是反過來說,我該有錢。」

  「不是你說的那樣。我說的是地質構造現象。」高擁華沒一口回絕他,他琢磨著有戲。他這一關過了,60%能拿到錢。看來嘎查長暗地裡幫忙,讓自己過來,堵自己的嘴,別把去工牧辦的事說出去。提醒著他:「舅子媳婦還滿意?那張皮子。」

  高擁華掃了一眼門外有人,擺著手說:「過幾天,下井看看頂板的淋水情況。」說完了,有後怕了,這不等於告訴他草場下面有巷道和采場了嗎?好在他不懂這些專業「術語」,以後說話可要注意了。

  巷道和采場實實在在壓覆在草場下面,井下頂板的淋水大,賠償牧民點錢也是應該的。

  隔了兩天,坐在一起喝酒,他理所應當的收了個大獠牙。巴雅爾這回多了個心眼兒,偷著把錢揣兜里了,嘎查長也許能猜中十有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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