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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經意一句話 抹平糾結的心

2024-05-29 06:16:48 作者: 魯林虎

  嘎查長的大白話, 巴雅爾涼透了心,他吞不下這口氣。

  間隔了2天,找到了嘎查長,學著電視裡的腔調說:「嘎查的想法夠進步的,也學會了『一切為礦業讓路,引進礦業,振興牧區經濟。減牛減羊了,牧場休養周期拉長了,蓋住地皮,黃土不就刮不到北京了嗎?把牛羊煮了,牧場休養的時間不就更長了嗎?」

  「腦瓜子有病呀,把羊煮了,你喝風呀,喝風能填飽肚子,我管不著。減牛減羊不是在說瞎話,靠老傳統養牛養羊,牧區的經濟發展好了嗎?這麼多年。」

  巴雅爾說:「減牛減羊,牧民沒有意見呀。羊草枯死一大片,牛羊老是踐踏,黑土颳得滿天跑,越刮越厲害……羊草沒了,羊沒草吃了,不用逼,不減牛減羊,也不行了呀。 」

  嘎查長不高興了:「胡說些啥。你處處和人兩樣啊,人家祭拜敖包,是人祭,而你是人馬一起。心態變好了,還有啥難事壞事,這把年紀了,還琢磨不透,跟自己過不去,一直埋怨不買你的帳。為啥要買你的帳呀,你一摻和那件事辦順利了。河裡的水,為啥能流千里萬里;敖包山滾下來石頭,能滾多遠?硬碰硬走不遠啊。」

  他明顯不買帳:「不一樣啊,抬頭是藍天白雲,低頭是黑乎乎的礦石。人呀,有上坡,就有下坡;有高興,就有傷心。問題拖著不辦,越拖越多,拖得越長,牧民心裡的冤讎就越大。嘎查要給牧民多撐撐腰,拖著不辦,牧民和嘎查不就是仇人了,牧民和礦山也是仇人,仇人和仇人,不就是朋友了嗎?說句罵人的話,連點狗糧不給,跟來跟去的冷透了心。」

  嘎查長氣歪了嘴:「鹽池裡的一口淡水井,幹嘛往裡面吐痰啊。你啥意思呀,鬧不機密?我可是一直在幫你呀。」

  巴雅爾亮著嗓門:「虧你說得出口,你幫我啥啦?馬糞熏的皮袍子,讓人戳爛了就晚了。河裡的水污染了,咋辦?牛羊喝啥?牛羊沒了,牧民咋活下去?空氣污染了,到哪買去?能買到裝進易拉罐里的乾淨空氣嗎? 」

  「幹嘛啊,老炒冷米飯。」

  「啥叫冷米飯?親眼看到的現實。牧民心不齊,握不成一個拳頭,扯著耳朵就叫一聲,沒扯的站在一邊看或者跑得遠遠的,就這樣見怪不怪了。不能靠散打,要多張嘴下口,有咬腿的,有咬胳膊的,有咬脖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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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屁股上的功夫,不說都知道,不用馬鞍子,在高低起伏的草原上掉不下來。不該把屁股的功夫拿到嘴上用,跑題了。」

  巴雅爾想到了礦工用焊條補礦車的畫面,說:「牧民湊在一起是塊鐵板,也白搭,架不起嘎查這把氣焊槍,願意割哪塊,就割哪塊。關鍵是天天喘在一起,水泡子裡的水臭了,藍藍的天成了灰濛濛的,『錢袋子』能買回青水藍天嗎? 牧民搬到哪裡?告訴我呀?你拍屁股能走了人嗎?」

  「那是你管的事嗎?心,操過了。不該說的話,不要掛在嘴上摘不掉。」

  巴雅爾抖著手說:「牛羊沒草吃,餓死了,牧民能活下嗎? 那時蘇木抱著牧民不讓遷走,牧民會聽嗎?牧民都走了,嘎查管誰去啊,這不是害別人,是在害自己。守著牧場,有過錯嗎?把我當成你的親戚,能這樣嗎? 」

  嘎查長開導他:「火氣不小啊。查娜沒去幹活吶,就說了這些廢話,堵了後路。」

  「哪來的後路?早堵死了。」

  「堵死了,也是你自己堵的,怨不了嘎查一丁點。」

  「找礦山再要一個,不能只幫查娜,不幫我媳婦啊。」

  岱欽全盤傳到了巴圖的耳眼裡。巴圖犯了病,想到了以前那些事,自己戴紙帽子,怕兒子受牽連挨批鬥。兒子說:「不犯錯的,證還在牧民手裡,沒收回啊,只是調換了草場。把挨著礦山的幾家撤了圍欄,是公用牧場,租給礦山了。」

  「你不是和上面對著犄角幹嘛,分了的又收回去?」

  「不是的,是他們願意的,協議上有簽字和紅手印。」

  「耳朵比眉毛高的人聰明。看看你那連心眉,心胸能寬到哪裡去。真把自己當杆子馬啦,你那三拳兩腳的套路,我不清楚?不要削尖腦袋向前鑽,牧民的唾沫能把你淹死。這片草原把你養大,不想讓我這把老骨頭在牧區待下去……脊梁骨讓人戳透了。不要和礦山攪和在一起,大事小情的,你非要露了臉出個頭?讓嘎查和礦山碰頭不就是了嗎?」俄日敦達來瞅著手機,聽夠了父親的嘮叨。

  他又撥通了嘎查的電話,又掛斷了,借著接額日敦巴日的電話離開了,去了嘎查辦公室,問巴雅爾:「扯張虎皮嚇唬病貓啊。屁不放漲肚子,話不說能憋死人呀。睜開眼爆豆子,嘎嘣嘎嘣停不下來。啥時能少說話,多背鍋。時間這桿秤不會跌你的斤兩的,也不能漲你秤。給自己頭上扣銅鑼,越敲越響。鍋茶不加鹽和炒米,不如水;涮鍋沒麻醬不入嘴,馬跌破了蹄子,不如你的腿。幹嘛讓我的心老是吊在半空?」

  巴雅爾那貨郎鼓的頭,不搖了。他習慣把俄日敦達來喊成達來,達來兩個字一出口,急忙又換成了蘇木長:「嘿嘿,叫習慣了,改不過口來了。馬尾巴長,也沒給牛打蒼蠅啊。扎辮子的不都是女人啊,達來哥。」

  「啥女人啥辮子的,我鬧不機密,閉嘴。到嘎查簽字按紅手印,那片牧草好著吶,要感謝嘎查惦記著你們。」

  「那也是個坑,不簽了。」落地的石頭,又回到了蘇木長的肚子裡。

  「咋的啦?!這……不是說好了的嗎?生孩子痛,下輩子就能做男人嗎?能不能來點現實的。遇事繞著走,能不能不逃脫啊。」

  「我逃脫啥了達來哥。好多事你沒鬧機密,可不能只聽他一個人說。」

  「這就是你不對了,嘎查長辦事,掂斤掂兩的,不會偏心的。一片好草,顧慮啥啊。」

  嘎查長用眼來回掃著巴雅爾,他裝作沒看見:「啥叫掂斤掂兩啊,偏心大了。」

  「我偏心啥了?聽風就是雨。你也來個2.56的價,吃虧是福啊。」嘎查長說。

  蘇木長盯著巴雅爾說:「就算去,也要從前到後挨號派呀。你要是先拿到了補償錢,就沒查娜去食堂的機會。」

  巴雅爾說:「花里胡哨磨蹭時間,光說不練,扯來扯去有啥意思,真槍真刀干一把,擦破皮流點血怕啥,頭掉了不就碗大個疤。」

  嘎查長說:「油鹽不進啊,你想幹啥?」

  「不幹啥,說個心裡話不讓啊,管得太寬了。言語是我的自由。」

  蘇木長瞪了巴雅爾一眼:「你的腚一撅,我就知道你能拉幾個羊屎豆豆。叫聲多的貓,能逮住老鼠嗎?我這話不好聽,理正啊。」巴雅爾低頭不語,他又說,「丁點的委屈吞不下,後路能長到哪去?天天在牛羊的屁股後面也沒學會,肚子裡兜住話,跟群低頭吃草,能不貼膘嗎?別拿你的條件跟我談條件,兩條路你選。」

  「我不跟查娜搶了,食堂里就缺一個人。要不,我去公用牧場吧蘇木長。我媳婦去礦山幹活的事,幫我惦記著。」巴雅爾全買了蘇木長的帳。

  嘎查長怕他隔夜說話不算數,趁熱打鐵遞過去協議書,心裡罵著,嘴上卻說:「一式兩份都簽上字,按上手印。」

  「要綁架我啊。就算簽,明天晚了嗎?沒喝兩口,手抖拿不住筆,把紙捅得稀巴爛,字看不清楚,光有手印算數嗎?算的話,我簽。」他接過嘎查長遞過來的筆,手抖得更厲害了。

  蘇木長扯過他的手:「跟滿都拉一個毛病,不拿筆寫字,好人一個,看不出來。兩杯下肚,筆握的可正了,立馬不抖了。」

  嘎查長見機行事,把一大杯酒放在他手裡。他瞅著說:「我又不是牛羊的,要灌死我啊。」他轉身拿過來3個小杯,一杯一杯倒滿,酒灑了一桌子。3杯下肚後,嘎查長拿起酒瓶:「3杯不過崗啊,還在抖,來個六六順,又滿了3杯。」

  蘇木長拽過他的手,心裡亮堂了,辦事說話適合的套路,最有效:「酒比藥管事多了,那些穿白大褂的也鬧不機密,不抖了,不是裝的。」

  嘎查長七上八下的心平穩了,接過簽了字的協議,折了兩下放進了檔案袋裡。

  巴雅爾無話找話:「那個大紙袋子裝不下嗎?折來折去的,怕它飛走了。」

  嘎查長掃了他一眼:「好事多磨啊,折兩下能記得住。」

  他瞪著眼,哼了一聲,意思是要嘎查長幫自己記著,提個醒給蘇木長:「能記住就好,我也記住了。」

  嘎查長擔心他賴在那裡不走,簽字按手印了,草場就是嘎查的了。「你記住啥了?不用記了,過幾天把牛羊撒過去就是了。記事越是多,腦細胞浪費多了,手能不抖嘛,手聽大腦分配的。」

  蘇木長怕他提醒他媳婦去礦山的事。他說:「我信,蘇木長達來哥的話。」

  蘇木長滿口答應了:「不要把我的話當套馬杆了。時機到了,別說你媳婦的事,你閨女蓮花想去,也成。」

  巴雅爾簽完字的那一瞬間,額日敦巴日的夢就圓了起來。一周後撤掉了網圍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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