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過期真相

  被顧平這麼一攪合，顧影身心俱疲，匆匆收拾了地上的紙灰，卻因為抖散了被嗆得哭出了眼淚，她把頭深深地埋進雙臂小聲地哭著。她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媽媽了，也沒有爸爸了……韓曄遠遠地望著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小小身影，想到了曾經的那個自己。

  他輕輕地走了過去，遞上信和日記本，「別哭了，你媽媽囑咐我把這個交給你，也許你看完會好受點。」

  「囡囡，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媽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來人間一趟，能做你的媽媽，我非常開心。一切都是上天給我的恩賜，你不要傷心，更不要怨恨。你的親生媽媽叫楊雲芝，是我的好閨蜜，她是個大美人但也是個苦命人。她一直得不到你爸爸家裡的認可，兩個人只能四處漂泊。在你出生之前，你爸爸突然一去不復返，這件事給雲芝的打擊很大，她生下你不久，就因為產後抑鬱去世了。我當時也懷著孩子，但是不小心流產了，你爸爸一直在外面跑船，心心念念盼著生個孩子，於是我就把你抱了回來，當成自己的女兒。這件事情我一直沒告訴你爸爸，直到後來他自己發現了。囡囡，媽媽今天把這一切都告訴你，就是希望你不要困在往事裡，人要向前看，要學會割捨。如果當年雲芝能聽我的勸，她不會愛上不該愛的人，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顧影緊緊地捏著長信，泣不成聲，這麼說來，她確實不是徐萍和顧平的親生女兒，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自己的生身母親，竟然也是個被辜負的可憐人，愛上不該愛的人……呵，好諷刺啊，天上的兩位媽媽，對不起，沒能讓你們看到女兒幸福的樣子，反而要你們處處為我擔心。

  處理完母親的後事，顧影跟韓曄一起回公司。一路上，她呆呆地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短短十幾天裡，她失去了母親、父親，得到了一段過期的真相，她在這世上孤苦無依，而這一切，都是拜陸尋所賜。

  看到顧影還沉浸在悲傷中，韓曄重踩油門加速，「還沉浸在悲傷里，周一就要跟陸氏那邊開會，你的資料準備好了嗎？」

  顧影有些不耐煩，但礙於老闆訓話又不得不答，「我回去立刻準備，我原本以為，你會讓我退出這個項目？」

  「你又沒有做錯事，我為什麼要讓你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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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影有點驚訝，事已至此，韓曄竟然沒有想讓顧影退出陸氏IPO項目的意思。也對，自己的存在就是拿捏陸尋的一枚棋子、一個把柄。韓曄從不做虧本生意，上次用自己做敲門磚，只是拿到了陸氏IPO項目的入場券。陸尋雖說是陸氏的總裁，可外人和內部員工心裡都清楚，陸尋上面還有陸夫人，背後還站著陸氏當家主做的老爺子，陸尋欽點賽格，但保不齊中間誰橫插一腳，到手的鴨子就得飛了。

  韓曄現在恨不得用顧影跟陸尋亦敵亦友地綁在一起，好讓他早日完成陸氏IPO項目，拿下賽格的高級合伙人。

  「難道韓總就不怕，我挾公報私怨。陸尋間接害死我母親，我不可能會讓他好過的，到時候影響了項目、影響了合作，我可就顧不上了……」

  「你不會的，那樣的話，你的職業生涯就完了，不幹這行，你這個風光的研究員比那些剛畢業的大學生還不如。」韓曄盯著眼前的路冷冷地說道：「合格的復仇，從來不需要自己動手，而是借刀殺人再全身而退，不是麼？」

  顧影摸不清韓曄的心思，但還是接受了他的建議。想到陸尋這7年來的所作所為，她的眼神逐漸變得冷厲和堅毅，對，她要把那個踐踏她感情、害死母親的男人拖下深淵。

  離開多日，顧影一回到公司就迎面撞上了同事林之涵，她把顧影拉到一邊，悄悄地說：「顧影，你快上網看看，你媽媽的事情上熱搜了。」

  顧影接過手機一看，果然，陸家憑藉權勢調換換腎順序害死病患的新聞已經吵上了熱搜。「網上把陸氏的信息都爆了出來，現在都在聲討。」小林跟顧影走得近，即便網上沒有爆出顧影母親的姓名，但她還是猜測出來了，「咱們跟陸氏有合作，你要不要跟老大申請一下，換個項目跟……」

  顧影不為所動，笑著回絕了小林，「小林姐，不礙事的……工作是工作，我拎得清。」

  「可網上的事情……再這麼吵下去，只怕會把你推上風口浪尖。韓總對這個項目勢在必得，要是因為你搞砸了，只怕你在賽格都待不下去。」林之涵向來是辦公室的知心姐姐，她心疼顧影，不想看她失去親人又丟了工作。

  顧影笑笑讓林之涵放心，可內心卻想著：按照陸尋的以往的性格，只怕是當天就會讓凌娜掐斷一切的傳播渠道，怎麼還能讓這種消息在網上發酵這麼久？

  凌娜處理這種輿情向來是滴水不漏，陸尋跟顧影在一起7年，這7年間，也有不少不長眼的自媒體小報拍到了小陸總的隱秘情人，光憑這個標題就足以引爆輿論，但都被凌娜不聲不響地處理掉了。顧影心裡盤算著，這回只怕是底下人處理事情出現了紕漏。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只管旁觀，看事態怎麼發展……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件事竟然還牽扯到了郁子君。

  本來，凌娜當天就找到了所有拍攝了視頻、照片的人，給錢捂嘴刪除證據，但偏偏就有偷奸耍滑的留了備份。那天，郁子君下了直播在跟小姐妹聚餐時，剛好就發現了這段影片，上面哭得撕心裂肺的人正是自己的好姐妹顧影，郁子君偷偷拷貝了那段影片，本來想等顧影回來再跟她商量一下怎麼辦，沒想到過幾天就收到了顧母去世的消息，郁子君本想即刻趕去荷城幫顧影一起料理後事，卻被顧影攔住了。越想越氣，有錢人的命就是命，普通人的命就是螻蟻嗎？

  郁子君本來就是個愛衝動逞強，處處講江湖義氣的人，她立刻把這段影片發上了自己的社交網絡平台，還發動了好幾個百人大群轉發。但她也只是個有幾萬粉絲的小主播而已，再加上這又不是什麼明星婚戀桃色事件，郁子君上竄下跳了好幾天，結果還是轉發寥寥，影響寥寥，氣得她七竅生煙。

  因為也沒掀起什麼水花，所以郁子君根本就沒告訴顧影這件事，她知道好姐妹相依為命的母親去世，最近肯定悲痛欲絕，所以根本不敢去打擾。

  可事情的發展就這麼詭異，原本已經隱沒在網上海量信息的這條視頻，突然間又被翻出來了，先是得到了幾個大V的正義轉發，而後又從同城熱門翻上了全國熱門，從民生板塊直接跳到了首頁。大批正義的網友聞訊而來，只用了半天就把這條新聞吵上了熱門，與此同時，有不少主流媒體也開始轉發。

  就這樣，事情還是在網上鬧到了人盡皆知，貧富對立、醫療倫理、權勢與寒門，媒體的每一條標題都精準地踩在了網友的痛點之上。

  陸尋冷著臉在辦公室里摔東西罵人時，陸微的手術剛剛順利結束，本來這種重要時刻，他一定會在陸微身邊，可架不住陸夫人也在，他只好避開了。在陸氏的總裁辦公室，陸尋熬紅了眼睛，啞著嗓子把底下一群顫顫巍巍的下屬罵了個狗血淋頭，「陸氏養著你們公關部，不是讓你們只會吹吹讚歌，買買獎的，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沒有提前預警，為什麼沒有應急預案，為什麼沒能在萌芽的時候就徹底掐死，你們到底是怎麼幹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