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死與共

  此時的驚鴻翊，已經梳理好墨色如瀑的秀髮。

  她將一支火紅欲滴的彼岸花輕輕地簪在髮髻上，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妝容，漫不經心地說道。

  「好啊。」

  一瞬間，影有些喜不自勝，臉上立刻掛起了笑容。

  然而，隨之而來，卻是一絲難以言說的失落。

  現在的驚鴻翊，變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樣。

  她魅惑可人，嗜血無情，仿佛世間，再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成為她的軟肋。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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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自己卻不開心了呢？

  東馮南宮家，清淺擔負起少主的責任，精準地部署著兵力。

  自從驚鴻翊下令屠城後，仙門人心惶惶，清淺更是日夜操勞，心力交瘁。

  她從未想過會有一天，她與驚鴻翊會成為不共戴天的敵人。

  清淺更沒有想過，她心心念念的翊姐姐，有一天竟然會將自己滅門。

  想到這兒，清淺內心悲傷萬分，可她依舊強撐著不肯認輸。

  正在清淺焦頭爛額之時，遠遠地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好笑不已：「真是……怎麼會看到他了呢？」

  「清淺！」

  樂游清晰而欣喜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傳入耳中。

  清淺猛地一個激靈，詫異地看著眼前這個朝思暮想，風塵僕僕的人。

  看到清淺的那一刻，樂游多日來日夜兼程的疲憊焦慮一掃而光。他一個箭步，緊緊地將清淺擁入懷中。

  清淺有些恍惚，可鼻尖熟悉而溫熱的氣息沁入胸腔，讓她回到了現實。

  「清淺，對不起。我不該讓你等這麼久的。我愛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突然的表白，讓清淺有些茫然。

  這麼久未見，她也是瘋了一樣地想他。

  可是心裡的倔強，卻讓清淺始終不肯主動邁出一步。

  久別重逢，讓清淺既欣喜又擔心。

  清淺緩緩退出樂游的懷抱，眼神複雜道：「你真的喜歡我？你不是看我快死了，所以說謊話來誆騙我的吧？」

  聽到清淺懷疑的話語，樂游既好氣又好笑。

  樂游忍不住敲了下清淺的腦袋，故作生氣道：「是啊，我就是昏了頭，所以才不顧雲家的安危，特地從南江，不眠不休，遠赴千里，來到東馮南宮家騙你的。」

  清淺聽得出樂游話語的真正含義。得到想要的答案後。久未展露笑容的清淺，終於開心的笑了。

  可是笑著笑著，清淺卻又流出了眼淚。

  樂游慌忙替清淺拭淚，手足無措地說道：「你別哭啊……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清淺擦乾眼淚，眸中點點光亮。她笑著對樂遊說道：「沒有，是我太開心了。」

  清淺垂眸，輕嘆了口氣，臉上愁雲密布：「可是……你不該來這裡的。」

  樂游將清淺微涼的手握在手中，堅定地看著清淺，不容置疑道：「不，我要來。從前我們錯過了太多太多。可無論未來如何，我都要和你一起，生死與共！」

  「你怎麼……這麼傻……」清淺抽噎著，錘著他的胸口。

  樂游笑著將清淺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溫柔道：「那就一直痴傻下去吧。」

  艷陽高照，萬里無雲。而東馮城卻籠罩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荊右使率先帶領眾人，來到南宮家。

  南宮家上下嚴陣以待，正欲殊死相搏時，卻見來人並沒有異動。

  眾人心存疑慮，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只見荊右使邁著大步，走到南宮家主面前，恭敬地施禮，復而莊重地說道。

  「尊主法外開恩，若南宮家不與天上天為敵，便可保全南宮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如若不然……」

  荊右使話鋒一轉，復而笑道。

  「殺無赦。」

  此言一出，南宮上下人等，驚訝不已，雖然難以置信，心中卻隱隱存了希冀。

  「呸！可笑之極！我南宮家人，雖不是仙門大家，卻個個錚錚鐵骨，不畏生死。又怎麼會受此等恥辱！」

  南宮家主義憤填膺，不屑一顧地說道。

  「哈哈哈哈……」荊右使撫掌大笑，讚嘆道。

  「南宮家主果然正氣凜然，剛正不阿，我等望塵莫及。」

  荊右使眼中閃著光亮，復而笑道。

  「不過，南宮家主要明白一件事，縱使南宮家主願為正義獻身。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是了無牽掛，願意陪著你去送死。」

  說到這兒，荊右使意味深長地掃了眼南宮家主身邊的清淺和樂游，繼續說道。

  「若不是南宮家，從前積了些福分，又何必讓我等多此一舉。」

  說著，荊右使旁若無人地坐在穿廊的排凳上，看了看日頭，悠閒地說道：「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考慮，若是不能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那只能讓南宮家一起陪葬了。」

  南宮家主眉頭緊蹙，心境複雜地看著神色各異的眾人。

  他們驚恐，無畏，期盼，亦有不知所措……

  「你們便這樣貪生怕死嗎！」

  南宮家主厲聲斥責道，眾人面面相覷。

  突然一人猛地跪下，挪到他的面前，緊緊地拽著他的華裳，泣不成聲道：「家主……我不想死……我還有妻兒老小……我還年輕……我真的不想死啊……」

  其他人見此接連效仿，紛紛跪下，聲淚俱下：「家主……我不能死啊……」

  「家主求您了……」

  「家主……」

  哭訴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南宮家主面色凝重地看著眾人，緊緊地握住拳頭，一言不發。

  此情此景，清淺亦是糾結萬分。她不畏懼死，可她也不想讓眾人一起陪葬。

  待清淺思慮之時，一道強烈的目光向她射來。

  清淺皺眉抬首，南宮家主失望至極的面容，猝不及然地打入她的眼眸。

  一時間，清淺有些慌亂，她害怕而顫抖地說道：「爹爹……我……」

  看到清淺驚慌，卻又怕自己生氣的模樣，南宮家主閉上眼睛，默默地嘆了口氣。

  是啊，他又何嘗不心疼自己唯一的女兒呢？

  清淺自小便沒了娘親的照拂，自己又忙於打理東馮城，無暇顧及。一直以來，清淺便由南宮純照顧。

  因著對清淺的虧欠和愧疚，所以平日裡，縱使清淺胡鬧，也捨不得多加苛責。

  而今，難道真的要為了自己心中的正義，讓所有人陪葬嗎？

  終於，他下定決心，緩緩地睜開眼睛，面對眾人，深深地行了一個禮。

  「家主！」

  「家主使不得啊！」

  南宮家主凝視眾人，莊重道：「多年來，各位一直盡心盡力，輔佐著南宮家，是南宮氏族之幸。今日，老夫將南宮氏家主之位傳授於南宮清淺。願各位顧念老夫的薄面，多多相佐於小女。老夫九泉之下，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