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到此結束吧

  可是，那樣美好的時光，只能永遠的定格，成為他記憶中難以企及的幻夢……

  翊兒，你還好嗎？

  想到這兒，寄錦又苦笑不已。

  沒了自己，翊兒才能真正的開心快樂吧。

  他欠翊兒的太多太多，可是今生，卻再也沒有理由，再也無法彌補自己的罪孽了……

  「啟稟家主，雲管家自戕了。」暗衛悄然近身低語道。

  「原因。」寄錦面色冷凝，沒有任何溫度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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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與天上天有關。」

  寄錦眉頭一緊，心下一震，呼吸有些不均勻，默默握拳。

  見雲寄錦臉色陰沉，暗衛復而垂首小心地回稟著。

  「前幾日，天上天使者玉瓊樓，突然夜訪，面見了雲求，二人私語許久……」

  「密探來報，蘭浸溪刺殺驚鴻翊未果，如今生死未卜，玉瓊樓不知所蹤……」

  寄錦脊背冰冷，心臟狂跳，身體發顫。

  聽到最後驚鴻翊無事，終於慢慢鬆開了拳頭，手心沁滿了冰冷的汗水。

  寄錦久久不言，暗衛識相地退下。

  春雨綿綿，霧嵐升騰，漸漸地模糊了景象。

  看著庭院中新植的朱纓花，被傾盆的雨水沖刷地搖搖欲墜，卻又倔強地直起身子，迎接猛烈的風雨。

  風掠……會照顧好你吧……

  已是未時，黯淡的光亮從狹小的窗口傾灑進來。

  這是浸溪的最後一餐，破舊的石桌上，擺滿了她平日裡最愛吃的飯菜。浸溪坐在桌前，未動分毫。

  事已至此，浸溪已經沒有任何遺憾。

  她與瓊樓自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妹，若是自己死後，想來一定會替自己照顧好小珏。

  蘭家有羽姐姐在，想來也不算有愧先家主囑託……

  只是……

  浸溪突然想臨終前，能夠再見風掠一面。她這一生，從未像愛風掠那樣，刻骨銘心地愛過任何人。

  遙記初見時，青衣長簫，玉冠束髮，玉樹臨風，溫文爾雅。

  風掠眉眼間皆是如水般的溫柔，唇邊的笑意，如同春日裡溫和的暖陽。

  縱然身後邪氣肆虐，黑雲密布，唯他遺世獨立，恍若謫仙。

  浸溪從不信一見鍾情，可那一刻，自己那顆沉寂已久的心，卻情不自禁地為他跳動。

  浸溪無數次想要靠近風掠，卻每每想要吐露真心時，卻又畏怯地退縮。

  直到浸溪知曉風掠對驚鴻翊心有所屬時，她更是生生地按耐下潮水般的愛意……

  只是，現在的風掠，怕是也同小翊般恨透了自己吧……

  浸溪苦笑著，血跡斑斑的右手撫摸著左手的手釧。

  「浸溪姐姐別凶我了，小翊知錯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偷酒喝了……」

  「浸溪姐姐，我們出去玩吧！聽說東馮的蘭花開的可好看了！」

  「浸溪姐姐，有我在，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浸溪姐姐……」

  「浸溪姐姐……」

  「啪嗒！」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浸溪眼眶中滾落出來，打在泛著銀光的手釧上，濺起無數細小的水花，折射在細密的塵埃中。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而浸溪卻無處可逃。

  她面如死灰地拿起匕首，鋒利的刀刃反射著冰冷的寒光，映入浸溪毫無光彩的眼眸中。

  一切……到此結束吧……

  浸溪閉上眼睛，手握刀柄，正要刺入胸口時，卻聽見鐵器摩擦的尖銳的聲音。門突然被撞開，光亮立刻充斥著牢房。

  光亮入目強烈，浸溪不適應地遮住了眼眸，卻又被猛地抓住了手腕。

  她詫異地看著來人，一張熟悉的面容映入她的眼睛。

  「瓊樓？你怎麼會在這裡！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點離開這裡！」浸溪焦灼萬分地說道。

  「不！要走一起走！我是不會拋下你的！」

  「我自己做過的事，我自己承擔，不需要你來陪葬！我命令你立刻離開這裡！」浸溪用力掰著她的手掌，慍怒道。

  「蘭浸溪！」瓊樓怒吼道。

  這是瓊樓第一次對她發火，也是叫她的名字。浸溪一時怔住，有些不知所措。

  「我已經安排好一切，只要離開天上天，回到東馮，驚鴻翊鞭長莫及，你一定會活下去的！」瓊樓急切地說道。

  見浸溪沒有反應，瓊樓壓抑著心中的酸楚。

  「難道你不想見到蘭珏嗎？」瓊樓眼圈泛紅，極力地忍耐著。

  「我相信，你會替我照顧好他的。」浸溪雙眸含淚，沙啞道。

  「如果你死了，我不會苟活於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追隨你！珏公子，只能自生自滅！」

  說完，瓊樓便不由分說地點中她的穴道，強硬地帶著浸溪殺了出去。

  一番浴血奮戰後，二人終於到達了天上天邊界。

  瓊樓解開浸溪的穴道，正要打破結界時，身後突然響起了清冷的聲音。

  「你覺得，你們能離開這裡嗎？」

  二人循聲望去，風掠一身月牙色直襟長袍，長發紛飛，手執忘兮簫，神情冷峻。

  「你一定要趕盡殺絕嗎！」瓊樓怒吼道。

  「若不是為了你這個無情無義之人，少主又怎麼會下此毒手！」

  風掠緊緊地握住忘兮簫：「你若是恨我，怨我，你可以殺了我，以泄你心頭之恨……」

  「可是，你不該動翊兒的！」

  聽到風掠決絕的話語，浸溪最後一抹光亮重歸於黑暗。

  浸溪看著風掠，淚水盈盈，絕望地笑著。

  「是啊……我不該動她的……」

  「這麼多年，驚鴻翊從來沒有愛過你，她一直把你當做驚鴻楚的替身，甚至拋棄你，而選擇了雲寄錦！可你依舊不肯放棄！為什麼！為什麼！」

  浸溪憤怒地嘶吼著，淚水模糊了雙眼。

  「即便如此，你為什麼依舊不願把你的愛，施捨給我。哪怕只有一點！一點足矣！」

  浸溪說到最後，語氣更加絕望。

  風掠喉頭髮緊，目光閃爍：「我敬你，因為翊兒待你如親生姐姐。」

  「我對你心懷愧疚，因為我無法接受你深沉熾烈的愛意……」

  「可是，我獨獨不會愛你。因為我的心中只有翊兒，無論死生……」

  「如今翊兒舉目無親，眾叛親離……她的身邊，只有我了……」

  風掠手執忘兮簫，指著浸溪，眼眸泛著淚光，隱忍道。

  「所以……我不能放你走……」

  浸溪悲愴地笑著，淚痕未乾：「能死在你的劍下，我也算死而無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