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往事隨風
2024-05-29 02:55:15
作者: 九州辰
雲求看到突然出現的寄錦,大驚失色。
而雲震天依舊悠然自得地批改著帳簿,並沒有抬頭。
「你都聽見了?也好,省得我想盡辦法掩飾了。」
雲震天抬起頭,放下帳簿,眼睛含笑地看著寄錦,不緊不慢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你明明知道母親那麼愛你,你怎麼下得去手!」寄錦嘶聲怒吼道。
「是父親收養了雲飛大哥,雲飛大哥一直以來對雲家忠心耿耿,從未背叛!」
「難道只是為了激發我心中的仇恨,所以便要用犧牲一條無辜的性命嗎!」
寄錦眼眸通紅,拳頭緊握。
「成大事者,至親亦可殺。寄錦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嗎?」
雲震天抬眸,嘴角掛著陰冷的笑容。
「你現在很想殺了我,為任語嫣和雲飛報仇對不對?」
雲震天起身,從容地走出書桌,笑著對寄錦說道。
「可是你不會,不僅僅是因為你下不去手,更重要的是任語嫣臨終的囑託,讓你無法違背她的遺言,對嗎?」
雲震天的話一刀一刀地劃破他破碎不堪的心。
養育多年的兒子,雲震天自然知道,哪一句話會刺中他的痛點。
「雲震天!」
寄錦怒不可遏地嘶吼道,眼淚奪眶而出,心中悲憤交加。
「我與你,再無父子之情!從今往後,恩斷義絕!」
說罷,寄錦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未走幾步,迎面碰上了樂游。
樂游詫異地看著寄錦,剛想問是由,卻見雲震天和雲求神色嚴峻地走了出來,身後騰然圍起了數十精衛。
寄錦面色一冷,來不及多想,抓住樂游的手臂,飛身而去。
待到無人之地,寄錦鬆開了樂游。
樂游氣喘吁吁道:「哥哥這是怎麼了?」
「樂游,你相信我嗎?」
「信!」
樂游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記得,一定要離開雲家,離開父親,永遠不要再回南江!」
寄錦面色凝重叮囑道。
「為什麼?」樂游疑惑道。
他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樂游,可是看到樂游青澀單純的臉時,便把所有的話都咽了下去。
見寄錦欲言又止,樂游急不可耐。
「哥哥,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讓哥哥依靠。」
「所以,哥哥不要再瞞著我了,樂游不想像上次一樣煎熬自責,樂游想和哥哥一起面對!」
寄錦沉默半晌,終究不忍,緩緩開口道:「母親和雲飛大哥,是父親殺死的。」
「什麼!」
樂游瞠目結舌,不敢相信這一切。
「大哥……這是真相嗎?」
「是,我親耳聽父親親口說的。」寄錦沉重地回答。
「我不能讓他傷害到你,所以,我一定要帶你走。」
任語嫣去世時,樂游年紀尚小,所以並沒有太多感情。
而雲飛是寄錦的貼身侍衛,平日裡甚少見面。
至於父親,也只不過是個稱謂。
而樂游真正在乎,只有從小到大教導自己,照顧自己,如父如母的寄錦。
「哥哥打算怎麼辦?」
樂游目光閃爍問道。
「我要去天上天,把一切和翊兒解釋清楚。」寄錦堅定道。
「我也去!」
「不可以,你不能和我一起。」寄錦立刻拒絕道。
「一來,你我二人在一起,目標過大,容易被發現。」
「二來,我自己的錯自己承擔,無須牽連他人,尤其是你。」
寄錦雙手搭在樂游的肩膀上,真摯懇切道:「你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與我血脈相連,讓我放心不下的人。」
「我答應過母親,一定要好好照顧你,我不可以讓你有任何閃失,你明白嗎?」
寄錦那樣執著堅定,樂游不由地嘆了口氣道:「那……以後我該怎麼找你。」
「若是我還能活著回來,我一定會去找你,若是不能……」
寄錦慘澹地笑著。
「樂游便當從來就沒有我這個哥哥吧。」
「哥哥!」
「我去意已決,就此別過。樂游,一路保重。」
寄錦淡然地笑著,轉身離開。
幾日之後,驚鴻翊終究是醒了。
醒來之後的她,沒有哭沒有鬧,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她的眼中沒有任何波瀾,靜的如同一潭死水,仿佛世間任何事情,都不能觸動她的心。
自始至終,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個字。
人人都道尊主性格大變,不再嚴聲厲色,反而十分安靜。
然而這樣安靜的尊主,卻比從前更加可怕。
直到有一天,驚鴻翊突然失蹤了。
聽侍女說,今天早晨給驚鴻翊梳妝時,梳妝檯前,不知怎麼多出來一隻綴著朱纓花的金步搖,驚鴻翊見到後便拿在手裡。
起初,驚鴻翊只是詭異地低笑,後來便紅著眼睛,放聲大笑。
侍女嚇壞了,立刻跪下請罪,再抬頭時,卻發現驚鴻翊不見了。
聽到這個消息,風掠驚慌失措,生怕驚鴻翊會做傻事。
正當焦急萬分之時,風掠突然想起,靈獸可以追尋靈主的蹤跡,便毫不猶豫地趕往淨世。
山嵐瀰漫,茂林修竹。
驚鴻翊久久地佇立在庭院外。
良久,她走進院內,打開房門,熟悉而陌生的陳設一覽無遺。
或許是因為沒有人居住,屋內臣妾,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驚鴻翊坐在昏暗的銅鏡前,記憶仿佛回到了那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寄錦,你會畫眉嗎?」
「嗯……不會。不過若是翊兒願意教我,作為回報,我願為翊兒畫一輩子眉。」
一輩子嗎?
驚鴻翊冷笑不已,看著鏡中的自己,突然覺得無比的可笑。
她起身離開時,衣袖蹭掉了書桌邊的畫軸。
畫軸徐徐展開,畫中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右下角有一行熟悉的小字:寄錦之妻畫。
「寄錦你在畫什麼啊?」驚鴻翊好奇湊過去看。
「我在畫翊兒的畫像。」寄錦邊畫邊笑道。
「可你都沒有看我,如何能夠畫的這般神似?」驚鴻翊看著畫卷好奇道。
「因為我心中有你,自然能躍然紙上。」寄錦溫柔地說道,二人相視一笑。
如今,驚鴻翊看著畫軸,只覺得滿目嘲諷。
她記得寄錦說,古有賭書消得潑茶香,但他只願年年似今日,情真不移,永不相棄。
而今看來,原來只不過是個玩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