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訪

2024-05-29 02:53:06 作者: 九州辰

  時間如梭,轉眼間兩月過去了,寄錦已經熟稔了淨世的一切。

  早上,迎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各家各戶開始了一天悠閒的勞作。

  炊煙裊裊升起,不一會兒,便會嗅到香味四溢的晨飯。

  飯畢,孩子們嬉鬧著,你追我趕,進入學堂。

  男人們相互招呼著去地里農作,女人們便三兩聚在一起,坐在庭院中,有說有笑地縫補衣物,談論著各色事情。

  夕陽西下,男人們和孩子們回到家裡,一家人溫馨地邊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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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論著一天的經歷,或是女人從哪裡的聽到的稀罕事兒。

  或孩子今日學了什麼,會背了什麼詩,亦或是男人談論地里的莊稼又長高了,今年是個豐收年諸如此類。

  夜深,人聲漸稀,如星星般點綴著黑夜的燈火一個一個地熄滅,忙了一天,休息是最為愜意的事了。一切平淡又祥和。

  雖有使者按時送來糧食和物品,但是為了更加融入,寄錦便請教著陸川學起了種菜。

  種菜看似是個再簡單不過的事,他卻是忙了好幾天。

  陸川坐在地頭,捋著鬍鬚,呵呵地笑道:「果然是年輕人,還是需要好好歷練啊。」

  寄錦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鋤頭,擦著淋漓的大汗,被太陽曬得臉看著愈發紅潤起來。

  繼而又虛心聽從教導,認真努力地勞作起來。

  晚上,他躺在床上,渾身酸痛。

  這時,早已被他視作一份子,並且起了名字,叫小白的靈獸跳到床頭,縮成一團,依偎在雲寄錦臉邊,滿意地打著呼嚕。

  寄錦笑道:「你倒是會找地方,我可是勞作了一天累的緊呢。」

  小白討好地喵了兩聲,又蹭得緊了。

  寄錦亦用臉蹭了蹭小白溫暖柔滑的毛髮,算是回應。

  他沒有點燈,只是這樣望著屋頂靜靜地躺著。

  片刻,似是想起來什麼有趣的事,便笑出了聲。

  「小白,若是樂游看到我這幅樣子,想來定是要嘲笑我了。」

  是了,寄錦還有一個同胞弟弟,叫樂游,比他小兩歲。

  雖是一母同胞,容貌上也有些許相似,但這兩兄弟性格卻是完全不同。

  寄錦鑽習仙道,樂游則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寄錦喜歡兵家運籌,雄心壯志;樂游卻喜歡詩詞歌賦,遊歷山水。

  所以,一直以來,自己都被視作雲家不二的繼承人,因此,他也更加努力。

  而樂游卻毫不在乎,每日裡寫詩作曲,農作烹飪,日子過得好不自在。

  為此父親不知明里暗裡,教育過樂游多少次,可他依舊我行我素,不改分毫。

  他常說:「修仙不過是最為無望的事,且不說若是修成了,不過是成了個老不死的怪人,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感受生離死別的痛苦。」

  「若是修不成,那又何必苦熬一生呢?這樣想來真真無趣。」

  「倒不如趁著自己有限的歲月,去做些喜歡的事,到時候回首往事,這才是最為逍遙得意的。」

  每當雲震天聽到這些大逆不道的謬論,總是氣急敗壞,喝令下人去傳家法,放狠話要打斷這個不孝子的腿。

  而這時,樂游總會躲在寄錦的身後,用哀求的目光看著他真心仰賴的大哥。

  寄錦見如此,便急忙圓場,樂游便趁機溜走,遠遠的還能聽見父親的跺腳和怒吼聲。

  雲寄錦不由地深呼吸。為了計劃順利的進行,為了不讓心思單純的樂游看到自己「血刃無辜」的樣子。

  寄錦特地在樂游外出遊山玩水的時候秘密行動。

  自然,目的便是打入詭陰山內部,摧毀天上天,殺死驚鴻翊,給四方大地一片和平。

  而今想來,樂游也該知道了,不明真相的他,大約對自己這個「濫殺無辜」的大哥很失望吧。

  想到這兒,寄錦傷感得更深。

  就在這時,原本熟睡的小白突然睜開了眼睛,在漆黑的夜晚中格外明亮。

  它警覺地豎起耳朵,時不時地動幾下,似乎在聽尋什麼。

  寄錦起身看著小白,不明所以。

  突然,它叫了一聲,跳下了床,沖向了黑夜中。

  「小白!小白!你去哪裡?」

  寄錦接二連三呼喊著,小白卻始終沒有回頭。

  寄錦心中隱隱不安,略穿些衣衫便追了出去。

  陸家村夜晚格外寧靜,小孫子離兒已經睡下,陸川便躺在庭院裡藤椅上安然地扇著扇子。

  絲絲清涼襲來,陸川也有了些許倦意。

  「多日未見,陸老一切可好?」

  突然,驚鴻翊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傳來。

  陸川眉眼間皆是笑意,卻仍不起身。

  他扇著扇子,故作淡定道:「是你呀,這麼久沒來,我還當是小翊兒忘了我這個老頭子了呢。」

  「陸老這可是說笑了,小翊兒忘了誰也不會您的。」

  「這不,今兒一有空,便提了您最愛的桂花酒來了,這酒可是我陳在地下多年,您可是要賞臉嘗嘗啊。」

  驚鴻翊一番話,哄得陸川眉開眼笑。

  驚鴻翊扶著他起身,陸川樂呵呵道。

  「就你會哄我這個老頭子開心,也不知是從哪裡學來的甜言蜜語。」

  「哪有啊,小翊兒是真心的,陸老可不要冤枉好人呀。」驚鴻翊笑道。

  陸川喜愛的拍了拍驚鴻翊的手。

  「好了好了,夜深露重,多有不便,我們去密室,咱們爺孫就著桂花酒,好好地說說話。」

  驚鴻翊笑著應允了,扶著陸川慢慢向廳內走去。

  幾經輾轉,雲寄錦發現道路越來越熟悉,抬頭間,已然到了陸川前輩家中,小白卻站在外面,似乎有些躊躇。

  「小白,你怎麼了,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雲寄錦悄聲問道。

  小白只是探了探爪子,卻又縮了回來,眼睛卻一直盯著大堂沒有離開。

  終於,不知道反覆多少次,它終於躡手躡腳地踏了進去。

  寄錦預感此事或許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心裡也更加警惕起來。

  密室內,古樸的陳設越顯清幽,一顆巨大的夜明珠懸於上方,傾灑下柔柔的光亮,使人的心愈加舒暢。

  驚鴻翊給陸川斟酒,自己也隨侍坐下。

  陸川輕啜一口,笑道:「果然是好酒,定是你從西冥曉家那裡尋來的,那裡的酒釀最是有名。」

  驚鴻翊嘴角浮現淡淡的溫暖的笑意,輕抿一口。

  「我原是想著去西冥尋一番的,但是最近事務繁多,不得空,便拿了風掠釀好的酒來借花獻佛了。」

  「哦?可是那次你路過西冥,順手救下來的那個少年?」

  陸川放下酒杯略思考道。

  「是的,他從前是西冥曉家的庶子,他娘親,便是曉家家主曉暮千最為寵愛的女人任雪淇。」

  「任雪淇雖是曉暮千尋訪民間時偶然相遇,在世人眼中他們並不般配。」

  「但是兩人婚後琴瑟和鳴,恩愛異常。這原還是成了仙門世家的一段佳話。」

  「是了,人生如此,又有何求!」陸川感慨道。

  「不過倒也可惜了,紅顏薄命,曉暮千思念成疾也隨著去了,撇下兩個十幾歲的孩子繼承這偌大的家業,真是可憐。」

  驚鴻翊冷笑道:「可憐?風掠倒也罷了,曉長騎可是逍遙的很。」

  「曉暮千死後第三天,便說是風掠剋死了自己的父親,把自己的親弟弟凌遲城樓,供天下人觀看。這樣狠毒的心思,當真是要人神共憤!」

  驚鴻翊紅了眼睛,手裡的酒因氣憤而微微漾出。

  「所以你便路見不平?」陸川問道。

  「可是那時你已是詭陰山尊主,插手仙門家事,無異於給自己樹敵。」

  陸川說道,又品了一口桂花酒:「這,大約這不是根本的原因吧。」

  驚鴻翊微微一怔,神情有些恍惚,隨即垂下了眼眸,看著腰間的青龍玉佩,輕撫著玉佩的溫潤,喃喃道。

  「那時他的渾身是血,眉宇間卻是從未有過的堅韌不屈。像極了……」

  她頓了頓,終是說了出來:「像極了哥哥臨終前,拼了性命也要護我周全的樣子。」

  陸川微微失神,心中五味陳雜:「小翊兒,都過去了。」

  「是麼?」

  她抬頭,看著泛光的夜明珠。嗜血地笑道,凝脂般的玉手生生地攥得蒼白無血。

  「小翊兒,你聽我說……」

  陸川還想說什麼,卻被驚鴻翊生生地打斷。

  「陸老你說,下次來我該帶些什麼好呢?我記得阿離最喜歡機關的水車,那東西最是精巧,若是阿離得了,定會歡喜壞了。」

  陸川見她不願再談,也只得嘆了口氣,隨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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