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劍瘋子
2024-05-29 01:21:42
作者: 渡木橋
這天晚上,巫山鎮的鴻賓樓燈火通明。
整個二樓已經陳文炳全包下來了,總共十桌上好的席面。
酒店小二在一旁候著,眼神時不時地瞟向主桌上的兩人。
冷盤已經上了,熱菜也差不多得了,就等著客人來了一一傳菜。
可這會兒已經月上柳梢,這個二樓依然是空空蕩蕩,只有主桌上的哥倆大眼瞪小眼。
陳文炳一身明黃色的金絲刺繡袍,腰間繫著白玉帶,頭髮梳得一絲不苟,再用紫金髮冠箍好,十個手指有五個帶著各種戒指,寶石的瑪瑙的,五顏六色。
陳公子盛裝出席,然後看著空蕩蕩的十桌席面,一臉尷尬。
夏言一身普普通通的灰色劍袍,看了看陳文炳:「你不是說帖子都發下去了嗎,怎麼沒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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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麼怎麼知道。」陳文炳罵道,「這群王八蛋,我送帖子上門的時候,一個個都說得好好的,結果這會兒人影子都看不見。」
「正常。」夏言搖搖頭說道,「你願意顯擺,人家還未必願意奉陪呢,不來就不來吧,小二上菜,餓了。」
「公子,十桌都上?」小二欠了欠身,問道。
「都上!」陳文炳大手一揮,惡狠狠地說道,「不等了!」
「得嘞!」小二下樓傳菜去了。
夏言看了看陳文炳,發現這人氣得呼哧呼哧的,臉都漲紅了。
陳文炳恨聲說道:「我這輩子也就這幾天風光了,原本想好好熱鬧一回,等論劍台上被人打下來,也就回家安安分分開飯莊去了。好心好意請這群王八蛋赴宴,居然不給我面子,我跟他們沒完!」
「行了。」夏言擺擺手,「你要說聲色犬馬,那咱們鎮子上這些學弟都是行家裡手,可你要說修煉論劍,他們怎麼可能感興趣嘛。你上門發帖子的時候,人家還知道給你個好臉色,就已經算給面子了。」
「哼!」陳文炳冷哼一聲,然後又嘆了口氣,「我聽你的,不跟這群棒槌計較。人生得一知己足以,咱哥倆喝也一樣。」
「對嘛。」
哥倆正聊著,夏言只聽樓梯口傳來了腳步聲。
不急不緩,節奏平穩,不是店小二那種風風火火的狀態。
陳文炳苦笑道:「好歹來了一個。」
說話間,那人已經上樓了。
二十五歲左右的青年,全身上下黑色劍袍,背著一把白色劍鞘的長劍,披頭散髮,滿臉胡茬。
這人上了二樓之後,沒跟主桌上的二人打招呼,也沒入席,而是站在樓梯口,眼睛直勾勾盯著夏言。
「顧瘋子?」陳文炳「唰」一下站起來,全身戒備,「你來幹什麼?」
顧瘋子,本名顧展堂,雖然住在巫山鎮,可跟巫山鎮其他學生不是一路人。
萬劍學宮的學生,一般都是兒童時期覺醒劍種,然後被家裡出資送進學宮,包括夏言和陳文炳都是如此。
顧展堂是個另類,他是世俗界的江湖劍客,十三歲開始就在江湖上摸爬滾打。
天賦據說極差,達不到學宮的招生要求。
他早年在江湖上救過一個貴人,這位貴人得知他痴迷劍道,為了報恩,給他弄了一個萬劍學宮南校區的旁聽資格。
所以他沒有正式學籍,只能去講劍樓旁聽,藏劍閣進不去,也沒資格參加學宮論劍。
而他修行劍道的方式很特別,那就是找人鬥劍。
別人想斗得斗,不想斗也得斗,蠻橫不講理,顧瘋子的外號由此而來。
他在巫山鎮這五年,境界不算高,只有二重中期,可手上的劍術跟學宮裡那些不一樣,異常狠辣。
他的手下敗將,甚至包括一些後天三重的學生。
而巫山鎮裡,所有學生都被他揍過,前身和陳文炳也未能倖免。
前身還行,三年前接不住顧瘋子一招,長劍脫手這就完了,對方沒下狠手。
陳文炳就不太走運了,那場架前年打的,夏言記得陳文炳有小半年下不了床。
那場架打完之後,陳文炳對劍道原本就不算高的心氣兒,就徹底散了,從此不再修行。
不過此時的陳文炳,已經不是前年的陳文炳了。
一顆偽元丹落肚,修為來到了三重巔峰。
之前還是三重中期,昨晚又漲了,什麼原因夏言心裡清楚,剛才沒讓他細說。
此刻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陳文炳全身戒備,一身綢緞長袍被氣勁鼓了起來,臉上隱隱發白。
顧瘋子神情似是有些意外,說道:「元意護體、面有玉色,你三重巔峰了?」
「不錯。」陳文炳惡狠狠說道,「你想怎麼樣?」
「就憑你。」顧瘋子冷哼一聲,「三重巔峰也是個廢物。」
「你!」陳文炳本來心氣兒就不順,這會兒更是暴跳如雷,「顧瘋子,可敢與我一戰!」
「你這種廢物,我不感興趣。」顧瘋子淡淡說道,然後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夏言,「你,下來一趟。」
說完,這人就轉身下樓了。
夏言站起身來也要跟著下樓,被陳文炳一下子扥住了袖口:「你幹嘛去?」
夏言指了指樓梯口:「他不是說了嘛,讓我下去一趟。」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呀?」陳文炳說道,「別下去,他肯定要跟你鬥劍。」
「斗就斗唄。」夏言說道,「正好,我也想試試新學的劍術。」
陳文炳皺了皺眉頭,沉聲說道:「顧瘋子這人境界據說不高,可他的劍術是在江湖裡廝殺出來的,那是真正的殺人技,不是咱們學宮那種打法練法兼顧的劍術。」
「我知道。」夏言然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
「哎!」陳文炳一跺腳,「那我跟你一塊兒下去。」
……
夏言和陳文炳兩人下了樓梯,穿過鴻賓樓的一樓大堂。
看到鴻賓樓門外的景象,兩人都有些發愣。
不僅是他倆,顧瘋子站在大街中央,那樣子也有點兒懵。
顧瘋子的周圍,此刻圍滿了人。
足有上百人,個個錦服華衣。
按照巫山鎮當地的習俗,每逢喜事,出門才會提紅燈籠。
而眼前這群人,人手一個紅燈籠。
他們把顧瘋子圍在中間,又不敢過分靠近,一個個神情忌憚,把手裡的燈籠杆子當長劍使,伸出去老遠。
看雙方的氣勢,不像是他們把顧瘋子圍住了,而像是顧瘋子把他們的路給擋住了。
陳文炳這時候叫道:「哎,你們……」
陳文炳一出聲,街道上的人都看過來了:
「嘿!我們約好了,故意晚到一點兒,氣氣你倆。」
「就是,不就通過了初選嘛,臭顯擺什麼呀?」
「不過話說回來,你倆能過初選,那確實是咱巫山鎮的喜事。」
「學宮裡那群人,就是看不起咱們,這回怎麼樣?」
「有什麼了不起的,咱巫山鎮也有人!」
「這頓酒咱們得喝!」
「必須喝!」
「我還聽說了,夏言你劍種變異了是吧?」
「牛逼啊!」
「誰他娘說巫山鎮裡全是廢物的?」
「讓他們小刀剌屁股,開開眼!」
「夏言,今晚你得跟我們好好喝一場,不喝趴下不算完啊!」
「沒錯!」
「文炳你也是,不喝趴下不算完!」
「嗐,就文炳的酒量,喝趴下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
街道上,這百來號人你一言我一語,鬧鬧哄哄。
頭幾句夏言還能聽清楚,後面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了。
不過大概意思明白了,不禁心頭暖洋洋的。
身旁的陳文炳別過臉去,揉了揉鼻子,輕聲罵道:「這群王八蛋……」
人群中,忽然一聲暴喝:「你們夠了!」
現場全安靜了下來。
顧瘋子沉聲說道:「不過是通過論劍初選而已,卻在那裡自鳴得意,果然是群廢物!」
「顧瘋子,你別太過分了!」
「我們這會兒人多!」
「每人一口唾沫,就能啐死你!」
「陳文炳,這顧瘋子怎麼在這兒,你請的?」
「你既然請了他,還請我們幹嘛,這不是找不痛快嗎?」
「一會兒他一個人一桌啊,我們不跟他坐一塊兒。」
「就是,酒桌不夠掀的。」
周圍這就又鬧起來,夏言覺得腦子嗡嗡的。
「諸位,你們都上樓就坐!」陳文炳大聲說道,「菜我已經讓人在上了,大伙兒先吃著喝著。我和夏言跟這顧瘋子還有點事情,一會兒上來陪你們。」
陳文炳畢竟是東道主,這振臂一呼還挺有用。
外面這群人圍著顧瘋子,那樣子也是騎虎難下,都被揍他過,心裡害怕,也就是仗著人多這才僵持住了。
陳文炳這番話,等於把大伙兒救了,一個個抬腿走就。
卻聽到顧瘋子說了一聲:「等等。」
周圍這群人特別聽話,腳步停下來了。
「顧瘋子,你到底想幹什麼?」陳文炳怒道。
「燈籠留下。」顧瘋子冷冷說道。
燈籠裡面是火燭,本就不能帶進店鋪里,平常是放在門口的。
這會兒聽到顧瘋子的要求,大伙兒都鬆了口氣,把手裡的燈籠撂在街道上,一個個走進了鴻賓樓。
眾人路過夏言和陳文炳兩人身邊,都在暗暗遞眼色。
那意思是顧瘋子不好惹,讓兩人小心應付。
街道上的顧瘋子,在四周轉了轉,調整了一下燈籠的擺放位置,依次碼在周圍形成一個圓圈,然後對夏言說道:
「這燈籠圈內就算鬥劍台,你的劍呢?」
「家裡。」夏言說道。
「去取,我在這裡等。」
「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