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圓殺戮

  小魚發現救自己的正是留學歸來的馮源，馮源已經當上了交通部的警隊隊長。

  馮源頭髮濃密，天生的自然卷，腿長胳膊長，身體的輪廓線條分明。馮源從小隨他的父親練習過槍法，又在上海震旦大學學過商業管理，是個文武全才。後被他父親送去日本學習，在日本接受了日本明治維新和資產階級思想。

  回國後，被他父親安排在交通部任水上警察鍛鍊，不到半年就被提拔為警隊隊長。馮源一帆風順的背後，有他自身的努力，更有他父親背後的支持，他父親不是旁人，正是江浙大軍閥馮大帥。

  小魚是在剛上大學時認識的馮源，那時的馮源是震旦大學的風雲人物，憑藉著俊俏的長相，吸引了一眾女學生的愛慕，小魚也不例外。命運似乎也格外眷顧小魚，在一次人體素描課上，馮源陰差陽錯成為了小魚的模特。馮源五官稜角分明，頭髮微卷，劍眉黑眸，身材雖然不是很健碩，但勻稱修長，帥氣中散發著溫柔的書卷氣。持筆畫畫的小魚，心間的小鹿亂跳。慢慢地，馮源也被眼前才華橫溢的小魚所吸引，成了小魚的專屬模特。

  大二那年，在朋友的攛掇下準備向馮源表明心跡的小魚，聽到了馮源將要登上郵輪，去日本留學的消息。這個節骨眼，小魚還是將自己的愛慕之情藏了起來，她知道，不管馮源是接收還是拒絕，她都無法一同前往日本。在北外灘碼頭，小魚目送著馮源踏上郵輪，遠渡日本。三年來，小魚一直對馮源念念不忘，對其他男人從未動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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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哪裡想得到，三年後會在國際陶瓷繪畫展上與馮源再度相遇。多年未見，馮源褪去了身上的書卷氣，一身警服襯得他身姿挺拔，剛毅中不失溫柔。馮源不顧危險當機立斷救下了自己，小魚也是感激不已。馮源的出現就像是一汪清泉，讓小魚乾涸的內心瞬間又充盈起來，愛慕的心再次跳動。

  兩人漫步在黃浦江之濱、蘇州河畔，馮源指著北外灘碼頭告訴小魚，三年前他就是從這裡登上郵船，遠赴日本和法國勤工儉學。馮源從小有理想，有抱負，將來也能像他父親一樣當個軍隊領導；但留學日本的經歷，他的抱負發生了徹底的改變，割據一方，偏安一隅的軍閥，無法統一中國，也立志借鑑日本明治維新新思想，聯合各方有志之士，建立資產主義國家，發展實業。

  中國和日本文化間的大交融，也推進了兩國文化的大發展，日語大量借用漢字，而中文中許多詞彙也借鑑日本，像警察、社會、幹部、通貨膨脹、神經過敏、經濟學、不景氣、最後通牒等都是從日本借用的。

  馮源留洋歸來的新思源，打開了小魚的另一個世界，小魚徹底在愛情里淪陷。馮源雖然也喜歡小魚，但他知道父親在有意訓練自己，要以事業為重。父親曾經告誡過他，男人應當以事業為重，女人就像手上的槍，隨便玩玩可以，不能擦槍走火，以免傷到自己。馮源對待感情，心中自有分寸。

  馮源問小魚的夢想，小魚說想做記者。馮源建議小魚去上海股票交易大樓去看看，在那裡一定能了解到更多的世間百態，上到商甲富人，下到普通百姓。

  在上海股票交易大樓外，有普通百姓擁擠著排隊領券，也有商甲富人走綠色通道。小魚看見多喜被他父親南在利帶來股票交易大樓，南在利給多喜介紹股市行情，熟悉企業商業運作，包括紡織廠、銀行、金礦等企業的股票，多喜沒有半點興趣。南在利讓多喜買了幾隻股票，結果幾分鐘之後，就虧去了百分之十。

  小魚發現，除了金礦和紡織的股票，其它股票都不穩定，股票的千變萬化，令記憶力超強的小魚來了興趣，她第一次了解了什麼是通貨膨脹和不景氣，什麼是經濟學，什麼是國稅和高利貸。

  小魚現學現賣，借用通貨膨脹中的供給和需求的關係，為多喜介紹股票的變化規律，一旁的南在利大為驚訝。多喜借著向小魚請教陶瓷繪畫的機會，表達自己的相思：我好喜歡你，喜歡到不能自拔，越陷越深；你要是願意，我就永遠愛你；你要不願意，我就永遠相思。南在利不想兒子沉溺於兒女情長，訓斥多喜油腔滑調，強行將多喜推上了一輛汽車，匆匆離去。

  小魚回憶著多喜說的話，不知不覺來到了黃浦江邊，發現有一個碼頭工人跳進了黃浦江尋死。這時，警察馮源趕到，毅然跳入江中救人。工人被救起之後，繼續尋死。工人叫馬三，人瘦話多，大嘴巴，是小野二郎紡織廠的碼頭工人。原來馬三借了高利貸，擠進股市，如今血本無歸，無法償還債務，打算跳黃浦江一死了之。小魚了解之後，給馬三推薦了金礦的股票，並仔細分析了此股票的今後的走勢。小魚告誡馬三，切莫人心不足，扳本之後，就不要再買股票，馬三和圍觀百姓將信將疑。

  這時，有個陌生人威脅小魚，希望跟他們在股票和陶瓷上合作，但小魚拒絕了他們。書中代言，陌生人正是南在利派來的陳道長。

  在南在利景市的會館深處，有一個隱蔽的小房間，陳道長正在協助南在利恭請碟仙。只見陳道長手中舉著桃木劍，念了一段神神叨叨的咒語之後，神色無奈地搖了搖頭，對南在利說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要請神仙出來幫南在利指點出路。

  南在利對於陳道長的話深信不疑，忙問道既然道長解決不了，請問是何方神聖能滿足他的心愿呢？陳道長神秘一笑，說既是要圓人心愿，那就請碟仙指明方向。據陳道長所言，請碟仙的方式非常神秘且複雜，首先就需要幾名一直佩戴護身符的人到場；另外還需要能讓碟仙暫時寄生的物件，最好是上好的碟器。南在利為了實現自己的心愿，特地找了族中幾名族老前來協助他。至於碟器，他不久前剛剛收到了一隻珍貴的青花魚藻碟，用來請碟仙是最好不過了。

  這天夜晚亥時，陰氣沉沉，屋內點著蠟燭，房門緊閉，開著一扇窗。香爐里點著香，桌子上鋪著一張黃紙，紙上散落著一些字眼。在黃紙的中間，倒扣著一隻白邊的青花魚紋碟，碟子上用血畫了個箭頭。

  桌邊坐著幾個人，分別是南在利和那幾位族老。陳道長舉著一炷香在幾人身邊環繞了一圈後也坐了下來，低聲說了句「取符」，幾人便將自己貼身的護身符取下，端正地放在自己身前。

  「碟仙碟仙，凡世顯現；吾有所願，敬請所言！」陳道長念叨著，「請願人自報姓名！」南在利用手指輕點在碟子上，閉上眼睛，默念咒語，自報姓名，恭請碟仙駕臨。在場所有人瞬間閉上眼，不一會兒他們聽見桌上的青花魚藻碟開始響動起來，南在利摸著瓷碟邊緣，感覺它似乎動了起來！

  碟仙來了！時機已到，南在利向碟仙先後問了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碟子的箭頭指向的是月、林、圓三字；第二個問題是陰、鰩、娘三字。

  結束之後，陳道長將黃紙燒掉，然後點了三柱香叩謝碟仙。在場所有人將自己的護身符收起再次佩戴好，陳道長叮囑著眾人萬萬不可將今晚所見所聞泄露出去，否則碟仙很有可能找上門。

  囑咐完這些，陳道長從桌底拿出一個古樸的匣子，打開來只見裡面鋪滿了符紙，他將那青花魚藻碟端正地放入匣子裡，蓋好後交給了南在利，說只有碟仙這次所給的指示盡數完成後，才能再次取出這隻碟器來，在那之前要將這碟器埋起來，以免天機泄露！

  一周之後，月圓會的骨幹袁林突然失蹤。根據月圓會發起人王啟元所述，袁林昨天來學堂給學生上了一堂繪畫課之後，便出門了，後面再沒有人見過他。民國政府深知各方勢力都在籠絡袁林，不願趟這混水，並沒有認真去尋找。突然在漢江水面漂浮的一具屍體，讓真相浮出水面。雖然屍體被咬的支離破碎，但經王啟元辨認，死者正是袁林。

  袁林的死給月圓會也蒙上了一層陰影。月圓會不僅是陶瓷藝術家的聚集地，還是秘密保護傳統國寶瓷器的組織，保護了不少國寶珍品。月圓會成員知道，如果他們長期保存著這一批國寶，必然會有數不盡的麻煩，於是此前袁林曾提議將國寶分批轉移，不要暴露在帝國主義和軍閥眼皮底下。

  但沒曾想，袁林在參與轉移青花魚藻碟等第一批國寶之後不久，他就死在了漢江之上。王啟元痛惜同伴的死，也意識到因為這些國寶，他們也將面臨意想不到的危險，即便是這樣，他們毅然決然地繼續保護著文物，避免文物流失國外。

  民國政府在調查時，五龍山的陳道長出面說，袁林出事前，漢江水面有像魔鬼魚一樣的怪魚出沒。民國政府沒有進行深入的調查，最終將袁林之死，歸於漢江魔鬼魚所致。

  江州縣誌中曾記載：鰩之狀如鯉，其首如鸞，長者數丈。多居江中潭口，聲如鸞鳴。若習性變，岸行或水行者，或遭其害。見人先繞之喙之，尾刺時而吮其血，血盡乃止；時而刺其毒，危及斃命。

  當多寶聽到師傅袁林被魔鬼魚咬死的噩耗，猶如晴天霹靂，雖然小魚拒絕了他，但師傅對自己十分關照。他對王啟元的轉述，覺得疑點重重。

  多寶之前做過屠夫，而且漢江村就臨近漢江潭口，他對江裡面的生物更是了如指掌，也常來往於漢江之上。他知道，江中或許是有著魔鬼魚這樣的大型生物，但是只要人類不主動招惹它們，便不會有性命之憂。裴多寶趕到漢江潭口邊，去找五龍山陳道長打聽，卻不見陳道長身影。隨後，又去了警局的太平間查看師傅屍體，發現師傅屍體上的咬痕很是怪異；在查閱了大量的志怪記載之後，判斷出師傅的死並非魔鬼魚所致。

  民國政府未經過詳細調查就將師傅的死定性為魔鬼魚所致，這令多寶十分氣憤。他拿著調查的相關資料前去漢江警局投訴，希望能夠重新調查袁林之死。

  不料民國政府對多寶的投訴置之不理，於是多寶反覆多次前去投訴，還在警局鬧事，警局局長見裴多寶誓不罷休，於是派警員將多寶抓了起來。警局局長知道袁林的死並不簡單，假如多寶來翻案的話，他恐怕會被上級降罪，當有人來施壓時，於是計上心來，對外宣稱，殺害袁林的真兇已經被緝拿歸案，正是袁林的徒弟裴多寶。

  警局對外稱裴多寶拜袁林為師只是為了更好地竊取文物，將文物賣給外國人，犯了通敵賣國的大罪；而裴多寶的所作所為在被袁林知曉之後，裴多寶氣急敗壞，於是將袁林殺害，並且偽造了魔鬼魚廝殺的場景和痕跡。

  被抓的裴多寶聽聞民國政府將他推出來頂鍋之後，憤怒不已；他不想成為一縷怨魂，於是在當天宣布他「罪行」晚上，連夜逃出了警局的看守所。第二天，警局就開始張貼追捕裴多寶的通緝令，不明真相的群眾聽信了警局的一面之詞，加上裴多寶逃跑，更加堅信就是裴多寶殺害了制瓷大師袁林，一時間，裴多寶淪為了殺師滅祖的逃犯，聲名狼藉……

  袁林的死很快傳到了上海，小魚無法接受殘酷現實，她不敢相信一周前還來看望自己的父親，竟然命喪於漢江之中；緊接著，裴多寶殺害袁林的消息也傳到了上海，小魚悲痛不已。小魚傷心之餘也對這種說法表示懷疑，她雖然不喜歡多寶，但對多寶的人品還算是信任的，不管怎麼樣，多寶都不太可能殺了自己師傅。但裴多寶潛逃又讓她產生了懷疑，她猜想這裡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袁林死後屍首還存留在景市的警局，需要直系親屬前往領取。小魚決定獨自回家，領取父親的遺體，置辦喪事。之前救下小魚的馮源，不忍心看著小魚一個女孩子獨自承擔這些，決定與小魚一起回景市操辦一切；同時他也抨擊國民政府無能，竟讓欺師滅祖的罪犯逍遙法外。在他眼裡，裴多寶無疑就是殺害小魚父親的真兇，而多寶的逃跑更是默認了他就是真兇。

  馮源看著小魚遭此困境覺得於心不忍，認為袁林之死必須重新全面調查，為了立功，他主動請纓，帶著小魚前往景市調查，欲要捉拿兇手裴多寶。馮源雖然是留學歸來，但他父親乃是掌管江浙一帶的軍閥馮大帥，他初次進警局便有人說他是靠關係才進來，這讓心高氣傲的馮源頓感不滿，他亟需一些案子來證明自己，眼下袁林之死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如果能抓到潛逃的罪犯裴多寶，那就立了大功，也能敲打那些不滿自己的同僚；但小魚並不知道馮源的真實想法，對馮源再次出手相助，感激不盡。

  小魚聯想到陌生人的威脅，再想到父親的死，她猜測這不是意外。馮源斷定陌生人就是裴多寶，小魚沒有答應他，於是由愛生恨，殺了小魚父親。小魚被馮源這麼一分析，心裡已經動搖，憎恨起多寶。

  風雲變幻，上海的股票市場大跌，一直堅挺的金礦的股價也不停地下跌。碼頭工人馬三沒有聽從小魚先前的勸告，扳本之後沒有及時撤出，導致再次血本無歸，被人追債；商會會長南在利如坐針氈，為什麼只有日本商人紡織類股票不跌？此時，小魚的徒弟南多喜，得知袁林被多寶所害，了解到袁林正是小魚的父親，不能置之不理，他要去前去調查，陪伴小魚。南在利對兒子不務正業、為情所困大為惱火。

  多寶在逃跑過程中，越來越感覺師傅是被人設計陷害。身為袁林的弟子，他自然清楚月圓會並不單單只是為了交流陶瓷技藝，更是為了保護國寶。覬覦月圓會手中國寶的，勢力眾多，到底是誰喪心病狂殺害了師傅？外國人、民國政府的人，還是那群唯利是圖的商人？

  多寶躲避著追查的警察，順著師傅生前走過的足跡，一路尋找著蛛絲馬跡。在五龍山附近，他誤打誤撞地碰到了北洋軍閥馮大帥的部隊，正愁找不到藏身之處的多寶，想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背負欺師滅祖罪名的他，就像這黑洞之中的

  螢火蟲，發著微弱的光，向黑暗挑戰。」

  ——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