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御窯之下> 第112章 短髮女人

第112章 短髮女人

2024-05-29 01:24:38 作者: 戴金瑤

  上海這座城市,歷經世博會的洗禮,城市面貌煥然一新。亞洲最大、最繁忙的火車站虹橋站,人流如織,卻井然有序。

  當我和奕奕出站準備打車時,一個高大的短髮男人出現在我們面前,藍色的襯衫,藏青色的褲子,黑色的皮鞋,腰間繫著一條棕色的皮帶。奕奕沒有想到,說沒有空的男友周浩,此刻正站在她的面前,她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眼眶濕潤,走上前抱住了周浩。

  平日裡鐵骨錚錚的女警,在周浩的映襯下,溫柔嬌美。奕奕意識到我還在一旁,連忙放開了周浩。

  「你們都認識過,就不介紹了。」

  「曹總,幸會,咱們一起走吧!」

  如果放在平時,我就坐上了周浩的車,但看他們兩人久別相見的甜蜜,我也不好再打擾他倆。

  「謝謝周隊,我還約了人,就不跟你們走了。」

  

  說完,我鑽進了一輛停在我跟前橘黃色的強生計程車,向美國江晟上海分公司駛去……

  周浩拎著馮奕奕灰色的休閒背包,向停車場走去,奕奕跑上前,牽著周浩的手,心中喜滋滋的。雖然兩人聚少離多,不過想到周浩不久就能調往景市,這樣想想,覺得這麼多年的等待也算是值了。

  兩人上了一輛黑色的榮威牌SUV汽車。周浩開的警車是榮威,私家車也是榮威,看得出他是一個不花哨,講究性價比的男人。

  「你不是太忙嗎?怎麼來接我了?」

  「剛忙好,趁著中午空的時間來的。」

  「原來周警官是忙裡偷閒來的,我還以為你專程來接我,讓我空歡喜一場,還是不來的好。」

  「專不專程的,我不是來了嗎?虹橋站這麼大,我不來,你走丟了怎麼辦?」

  其實奕奕希望的回覆是:在我周浩心中,工作雖然重要,但你更重要!周浩的回答,雖然沒達到奕奕的預期,但她也清楚,周浩不是那種會哄女孩、說情話的男人,心裡也放坦然了一些。

  「我走丟了更好,你可以再找一個!我不管,下午你要陪我。」

  見面之時,當馮奕奕抱著周浩,周浩內心是滾燙的、熱切的。他和奕奕談了四年多,奕奕愛他,每個月都會抽周末的時間來上海看他;周浩同樣愛著奕奕,生命里除了他父親,奕奕是他最重要的人;雖然分隔兩地,但彼此的心都堆疊著,擁抱著,跳動著。

  周浩望著充滿期待的奕奕,欲言又止地點點頭。

  「好,我下午陪你。」

  兩人下車,往周浩的住處走去,奕奕抱著周浩的胳膊撒嬌道。

  「我跟你說哦,我饞你做的水晶蝦仁,已經好久好久了!」

  「肚子餓了吧,早上我買了新鮮的大河蝦,已經剝好放在冰箱,我去做給你吃。」

  這一瞬間,奕奕感覺這幾百公里的奔波,都是值得的,周浩寵溺地摸了摸馮奕奕的頭,帶著她上了樓。

  周浩家所在的小區,位於徐匯的小木橋路。周浩的父親在附近的一所三甲醫院工作,早出晚歸,多年來一直如此,周浩從小就在這樣的單親家庭長大。

  周浩家的房子並不大,兩室二廳,有一個大陽台,裝修風格和奕奕家相似,中式紅木家具,沉穩古樸。客廳的桌子上,擺了瓶紅酒,還插了幾束雛菊和玫瑰,都還沒有盛開,看得出來是新買的。

  周浩下廚,奕奕幫忙,兩個人在廚房裡一起做了一桌子菜,收拾妥當後,兩人相對坐到了桌前。

  清蒸鱖魚,水晶蝦仁、炒毛蟹,酒香草頭,上湯娃娃菜,還有景市的藜蒿炒臘肉,六菜一湯,湯和主食是酒釀小圓子。看得出來,這一桌菜,周浩是花了心思的,藜蒿炒臘肉,臘肉好買,但藜蒿不是常年都能買到的。當然,奕奕最愛吃的還是水晶蝦仁,晶瑩剔透,又軟又脆。

  但做水晶蝦仁比較麻煩,要先去蝦殼,用清水漂漏勺瀝乾水分;然後加入雞蛋清、澱粉、油和鹽攪拌,放入冰箱三到四個小時後,倒進油鍋燒將蝦仁炒到九成熟後,再倒到漏勺中瀝乾油;最後將雞精、鹽和澱粉調成芡湯,倒進蝦仁中,翻炒幾下之後,放一點麻油、蔥絲、香菜葉點綴上桌。

  菜都是馮奕奕愛吃的,對面坐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奕奕打開紅酒,一人一杯。奕奕在家裡時,很少有這麼放開過,幾乎不喝酒,父母都是警察,晚上還有巡邏的「健康徒步」。幾口過後,平日裡看起來冷冷冰冰的馮奕奕,此刻也露出了小女孩的嬌羞。

  「來,為我心愛的人即將調到景市,乾杯……」

  奕奕和周浩在過兩人的甜蜜世界,我則趕往美國江晟上海公司。

  江晟公司位於浦東陸家嘴的金茂大廈十八樓。當我趕到時,正是他們上午的下班時間,下午一點才上班。我在裙樓的一間小超市買了一塊麵包和一瓶水當作午餐,一樓的午間音樂會吸引了我。

  一樓大堂擺放著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一位穿白色長裙的女人在伴奏,左右兩邊是兩個外國男人,吉他手和鼓手,中間是一位穿著通勤深灰色小西服的短髮中年女人,手持話筒唱著一首斯威夫特公告牌歌曲《Mean》。

  歌詞大意是:你最喜歡欺凌弱小,在你面前我不堪一擊;但是你怎麼也不會想到,總有一天,我會去一個棒極了的大城市生活。而你,從頭到尾所有的都只不過是刻薄,有一天我會強大到你再也無法襲擊我,而你所剩下的只有刻薄……

  金茂的午間音樂會,是陸家嘴街道給入駐企業的福利,只要你有足夠的歌唱實力,也可以像短髮女人一樣,高歌一曲。短髮女人唱罷,圍觀的白領們紛紛鼓掌。想起大黃安保所在的鐵路俱樂部,與之相比,天淵之別,實力限制我的想像。希望有一天,大黃安保也能有個像樣、有格調的辦公樓。

  走進江晟公司,除了形象牆上有藍色的標誌之外,空間全是白的,大面積的玻璃,通透明亮,簡約大氣。前台將我引到一間會議室,說是讓我等待負責人格蕾絲的接待。

  我摩挲著包里的移動硬碟,那是御窯二號坑的監控視頻文件。正在這時,一個穿著深灰色小西服的女人推門走了進來,她緩緩走到我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一臉的笑意。我這時才緩快神來,格蕾絲正是午間音樂會唱歌的那位短髮女人。

  「你好,曹先生,我是江晟上海公司的負責人Grace格蕾絲。」

  「格——蕾——絲,你好。」

  中國女孩取個英文名,叫起來挺拗口,尤其是對我這種R和L分不太清的人,就更難了,格蕾絲也感覺到了我的吃力,笑著說。

  「叫格蕾絲不習慣,就叫中文吧,我姓何,人可何,市場部經理。」

  「何經理,幸會,你唱的真好,人長得也優雅,聽你的英文發音,完全不知道你是中國人。」

  「在美國公司,英語好是最基本的。這次你來我們公司,主要有哪些事情?」

  既然對方主動提出,於是我將御窯遺址二號坑被盜,安防系統和設備沒拍下小偷的任何畫面之事,就位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何女士聽到後面,顯然是有些不耐煩,在查看了一本客戶手冊之後,打斷我的話。

  「曹先生,首先非常感謝你專程跑一趟,我剛查了,御窯廠的確是我們的客戶。我們是全球最大的安防系統和設備提供商,產品遠銷全球一百三十多個國家,從中東的燃油管道,到上海的虹橋樞紐;從上海的金茂大廈,到景市的高速公路;從上海各大地鐵站,到你們的省城監獄,都是我們的客戶,像你反映的這種情況,我們還是第一次碰到。」

  「因為你們是國際大牌,所以中國很多企事業單位都會優先選擇你們。御窯廠是你們的客戶,安裝了你們的設備和系統。出事的當天晚上,設備和系統都在運作,瓷片被盜也是實事,如果不是你們設備和系統存在漏洞,還會有什麼問題?」

  「據我了解,御窯廠失竊不是這一次,以前也發生過,這說明他們的內部管理有問題,不排除他們內部人員監守自盜。」

  「監守自盜,這也太誇張了,警方調查的結果是不法分子通過挖地道,直接到達二號坑,如果是他們內部人員,根本就不需要這樣做。」

  「還有一種可能,他們操作人員缺乏安全管理意識,非法接入網際網路,導致被黑客攻擊。」

  「你們不是為客戶提供全面的產品技術和系統培訓嗎?你們還有私鑰機制,保障整個系統的安全,被黑客攻擊,好像自相矛盾吧。」

  來江晟公司之前,我了解過他們的一些情況,所以,對何女士的發問,也有意料。

  「不是所有的黑客都能防禦,美國國防部都會被黑客攻擊,何況御窯廠。我們的確會提供全面的培訓,也有私鑰機制,但如果操作人員出了問題,或者開啟遠程訪問時,沒有對網址進行加密處理,黑客高手還是能攻破用戶的安防系統。安防設備沒有拍到盜竊者,我認為是操作人員失誤造成的。」

  「何經理,你的判斷也未免太武斷。先不說是誰造成的,我帶來了監控的視頻,你能否找專業的人檢查一下,看能否恢復後台的數據?」

  我從包里掏出移動硬碟,連接好數據線,伸手遞給何女士,但她沒有接。

  「曹先生,你剛才也說過了,當地警方都調查了,他們檢測不出來,我們也沒有辦法。」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你帶來的是監控視頻文件,並不是我們的設備和系統,我也沒法幫你核實,這裡面的文件是不是我們設備拍攝的。」

  「何經理,你這樣說,就是懷疑我哦?我希望你們派專人去御窯廠調查核實。」

  「我沒有辦法,也沒有這個權限,上門調查核實,你們要出額外費用。你還有其它事嗎?」

  我萬萬沒想到,全球最大的安防企業江晟公司,這麼無作為,沒有誠意,令我非常震驚。

  「你在推卸責任,不怕我投訴到三一五?」

  「你反映的問題,我解決不了;如果你有問題或投訴,可以直接聯繫美國的集團總裁,但我告訴你。我們從不怕投訴,因為事實證明,這麼多年來,我們美國總裁都從沒有收到過投訴,我們的客戶滿意度一直是百分之一百。」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怎麼會千里迢迢跑來騙你,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們從來不說假的,肯定是安防設備或系統出了問題!」

  「那我就直說了,你的情況我有一點點了解,四年前,和你的師傅,因為你仿古造假,你師傅和你斷絕師徒情義;四年前,因為盜竊國家文物,在省城監獄服刑三年。我沒有說錯吧,曹先生。」

  聽完她的一番揭我傷疤的話,內心竄起一股無名的怒火,我騰地站起身,狠狠地瞪著他,握緊拳頭。何女士也抬起頭,一臉泰然自若的樣子。

  「曹先生,我知道你拳腳很厲害,你看看,這裡到處是監控,你不會對一個優雅的女人對粗吧。」

  何女士的話,就像棉花一樣,讓我出拳之後,找不到發力點,然後陷了進去,無力反擊。我之前對她優雅的客套話,也被她當成了反擊我的盾牌。

  理智告訴我,在這裡大吵大鬧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我深深地呼吸。

  「何經理,你知道世界上最大的監獄在哪?」

  「美國加州?」何女士一愣,我搖搖頭,手指著何女士的頭。

  「不,是你的大腦!人如果走不出自己的觀念,到哪裡都是囚徒。」

  說完,我轉身離開了江晟公司,耳邊還仿佛響起了那首歌曲《刻薄》:你最喜歡欺凌弱小,在你面前我不堪一擊……

  我剛走出大樓,突然接到了馮奕奕的電話,她那邊也出了問題……


關閉